正文 74.秦王德芳 二

    江流儿和杨家兄弟全都一怔，只见赵德芳昂首阔步踏进房内，身旁还有杨业以及梁慕生，三人全都噙着笑看着江流儿。杨家兄弟连忙向赵德芳作偮行礼：“参见王爷！”

    江流儿完全愣住了，呆呆地张着嘴巴，该说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赵德芳笑着走近她：“不认识我了吗？”

    赵德芳温和的笑容让江流儿回过神来，怯懦地叫了一声：“哥哥”

    赵德芳怔了一下，随之面色如常：“听刘公公说你不小心伤了脑袋，什么事都不记得了，看来果真如此，你以前都是叫我‘臭王兄’的。”

    江流儿心虚地笑了笑：“是吗”

    赵德芳打量了她一眼，道：“许久未见，小妹你似乎变了许多，连声音都有些不一样了。脑袋上的伤严重吗？有没有大碍？”

    江流儿陪着笑摇摇头，也不敢多说话。这时，赵德芳突然注意到江流儿身后的杨家七子，顿时眼前一亮。早听闻大将军杨业有七个俊俏的儿子，个个貌比潘安，今日得见真人还是不禁赞叹果然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七人站成一排，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虚幻得那样不真实。他眯眼笑叹道：“这七位，想必便是杨将军的七位公子了吧？”

    杨业道：“犬子不才，让王爷见笑了。”

    赵德芳抿唇而笑：“他们也都跟本王是差不多的年纪，确实超凡脱俗。”他有对江流儿道，“听说你与杨家的公子们一同上学堂念书，听梁夫子讲课。你一向贪玩，今天王兄倒要考考你，答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哦。”

    江流儿顿时害怕了：“啊？又要考功课？出个简单一点的可不可以啊”

    梁慕生亦笑道：“王爷，恕梁某不才，郡主这个学生还真是有些难教，烦请王爷不要为难她，给我这个夫子留些颜面吧。”

    赵德芳思量了一瞬，笑吟道：“翻手作云覆手语，纷纷轻薄何须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这首《贫交行》，是谁写的？”

    江流儿眉毛一挑，懵了。她干笑两声捂住额头，道：“这个嘛我想想”趁机遮住脸扭头冲杨家兄弟挤眉弄眼，打着无声的口型凶神恶煞地瞪道：“谁！”

    杨家兄弟站成一排，彼此目光游离，眼珠四转，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想说话却又实在不好开口。房间里的气氛莫名的诡异，竟带着一种哑声的滑稽，外人看了恐怕十分逗乐。杨五郎摸摸鼻子，垂首打着口型：“杜甫”

    江流儿听不明白，挑着眉毛面色纠结，一脸迷茫。

    赵德芳有些怀疑地皱起眉头：“想到是谁了吗？”

    江流儿连忙赔笑：“再让我想想”她心中暗自叫苦尼玛怎么这么倒霉！故意走到杨家兄弟跟前来回转悠，嘴里像是自言自语，可腔调古怪又更像是在催他们几个，“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走过杨七郎身边时，他快速地对江流儿咬了下耳朵，小声道：“杜甫！”

    江流儿听了立刻本能反应地叫出答案：“豆腐！”

    杨家兄弟眉毛一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赵德芳三人亦是诧异得不行。赵德芳疑惑道：“豆腐？哪块豆腐？”

    杨三郎见势连忙帮她解围，道：“王爷，郡主是在说‘杜甫’。相传杜甫一生清贫，生活穷困潦倒，时常连饭都吃不上。‘杜甫’‘杜甫’，就有人根据他名字的谐音帮他取了个外号，便是‘豆腐’了。”

    赵德芳沉吟了一会儿，道：“本王想起来了，杜甫确实有这么个外号。”

    江流儿暗自松口气，可算是逃过一劫。却听赵德芳又道：“那么小妹，你再背首诗词来听听吧。”

    江流儿叹了口气，他还有完没完了？突然间她灵机一动，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地转了转，暗自将藏在衣袖中的小纸条握在了掌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诗词小抄原本是江流儿做了来防梁慕生的，因为他动不动就要抽她背古诗古词，背不好可是要藤棍伺候的，他猜想了这么个点子让伊织帮她抄了上去，不然她的手心早就被梁慕生打烂了。

    只见她将掌心竖在额前，装作一副抚额沉思的模样，其实是在眯着眼瞟手心里的小抄，念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赵德芳没好气地笑看着她：“小妹，你手里藏了什么东西？”

    江流儿立刻将手背在了身后，慌张道：“没没什么啊”

    赵德芳道：“把手伸出来。”

    江流儿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纸条偷偷塞进身后杨七郎的手里，然后无辜地伸出双手以示清白。而那张纸条则在杨家兄弟藏在身后的手里一个传一个，最后传到另一边杨大郎的手中窝成了球，不知道弹飞道哪个角落里去了。这套手脚，配合得十分默契。

    赵德芳道：“还有几句，继续背。”

    江流儿只好凭着依稀的记忆，硬着头皮道：“呃垆边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只是这最后一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万分尴尬之际，梁慕生竟然替她念道：“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教不严，师之惰。王爷，您还是替我这个夫子留点面子吧。再这么下去，我这张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赵德芳笑了，向江流儿招手道：“过来，王兄许久未见你，我们兄妹俩好好叙叙旧。”江流儿无奈，只得上前陪赵德芳出了房门。

    赵德芳一走，梁慕生立刻面露凶相，手指对着杨家兄弟一阵戳，指道：“你们几个臭小子！”说罢甩袖离去了。

    唯独还剩杨业还站在他们面前，面对这一个个儿子，他用眼神数落了一番却也没多说什么，稳重地转身出门，离开了水云间。杨家兄弟彼此交换了眼神，无谓地耸耸肩。

    提心吊胆了那么久，江流儿终于要送走赵德芳了，仆人已经掀开了车帘请他进入马车。临上马车前，他对她笑道：“在天波府要乖乖的啊，王兄会经常来看你的。”

    江流儿苦笑一番：“不不用了吧”

    赵德芳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顶多下次不罚你背诗了。”说完踩上匍匐在地的仆人的背，进了马车内。

    在杨家大大小小的目送中，马车渐行渐远，江流儿可真是吓得半条命都没了，无力地松了口气。不料梁慕生却扶住腰黑着脸，对杨家兄弟和江流儿道：“你们几个，给我到学堂来！”

    结果到了学堂后，几个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说，江流儿也要接受惩罚，原因是梁慕生说他混了大半辈子的老脸，这一次被她彻底丢光了。可怜的江流儿头顶香炉，双臂平行在半空中手捧一摞书，站在那两张几案垒起来的高台上颤颤巍巍，咬牙道：“香烧完了没有啊？快一点好不好”

    杨七郎正骑坐在杨五郎的肩上，杨三郎骑坐在杨二郎肩上，对着江流儿头顶上那柱香一阵猛吹，“你别老催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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