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章 正面

    不明白。董二三只想知道，喜欢，具体的体现为什么样子，除了肉体的她所知道的那种，另外的，还能有几种。离开东风城，董二三虽然不至于慌乱，但是一直以来的心情和步调，还是被打乱了。远离了她已经熟悉的一切，又回到她曾经很熟悉的环境里，莫名的，她心里多了很多东西。董二三是冷静的，但不是冷血的。

    她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心境上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她有点无措。但是她还是很坦然的接受——比如对死别的不舍和恐惧，比如对柳柳一直以来抱着的稍微带着敷衍的态度，更比如她从来没放下过的功利之心。东风临说好听的，是她为了那些老家伙挑起的担子，还是打着非盈利性质的旗号，但是，她早就算计好，投入多少，收回多少。说到底，她还是重利的。一举两得的情况下，她还是想要很多的好处。

    客观的想象，其实没错的。毕竟东风临的日常维护开销，就不是一笔小钱，不多挣钱，她那什么养活东风临？她可不想花海赫格和董丞的钱。但是来到帝都这么久了，东风临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依然运转的很好。虽说不上失落，却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董二三很客观的反省自己，其实，她应该可以做的更好的。

    现在被放逐在帝都这里，董二三更能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更明白，那些老家伙，对她给予了多大的期待和关怀。董二三只觉得自己做的太少了。所以她才想更加努力的打响东风临的声威，就算远在千里之外，她也要尽她所能的做一切她能做的事。

    如果这叫感恩的话，董二三会很平静的接受这种感情。她从没想过，她会有这么矫情的一天。会有感恩他人的一天。她好像从来没有感激过任何人。从来没有。她会回报，回馈，但是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感激过谁。而那些老家伙们对她的这份心，董二三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的。现在想想，当年她开始吃素又加紧促成东风临，其实就已经开始在感恩了啊不过那时，她还没有这么坦然。

    最后带给她感触最深的，就是柳柳。她本以为柳柳会陪着她过来帝都。但是，他好似忽然长大了一般，站在她前面。为她挡住这么大的冲击，为她分担下东风临的担子。董二三从来都是单打独斗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帮她分担什么。这和海赫格那种长辈以及曹冲文他们那种合作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都要董二三觉得，她其实不用那么努力了。这种对她来说，很没出息的想法。董二三用了好几天才想明白，这应该叫做脆弱，或者反过来说，叫做心慰。柳柳终于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了，这对她这个有时那他当儿子养的人来说，真的很心慰。不过。更要紧的是，人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在柳柳留在了东风临之后。董二三深深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变得想依赖于柳柳了，没那么坚强了。

    在坦然的又接受了这种心情之后，董二三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维和心情，开始正面的，郑重的。考虑和柳柳在一起的问题。他一直是很坦率的。她因为感觉不到他的欲念，就一直对他有所敷衍。这也是不想破坏和他之间的平静。可是现在，董二三觉得，她也应该正面的，来面对柳柳了。不要在听他说那些话，而是去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他说一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一直在一起，等等等等，说了很多很多。这算是甜言蜜语的承诺，但并不是真正的计划。所谓的在一起，除了上床之外，还包括很多东西。她也要顾及董丞的想法。也就是说，她的念头是，既然要在一起，那就是彼此坦诚信任和忠诚的在一起，而不是他的小心翼翼，和她的这种随时想找男人的样子。

    至于喜欢或者爱情，董二三再次的不打算考虑了。她觉得她和柳柳之间，不该是敷衍又脆弱的情爱关系，应该更加的亲密不可分割，更加的牢固。由此，董二三想到，她在这世上，和董丞海赫格之间的父女关系，是最最牢固的。这算是亲情了。那么，她对柳柳，似乎也有点以前延伸出来的亲情意味——他一直是她心里最初的温暖。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杀和取代的。

    那么，关键的是，柳柳对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呢？除了喜欢，还有什么呢？如果也有以前亲情的话，那算是好事，如果没有，那她这么多年的执着和陪伴，似乎就成了一场笑话。可似乎很多人都认为，掺了亲情的爱情，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董二三不知道纯粹的爱情，纯粹的喜欢是什么，在她理解就是肉欲，可那叫纯粹嘛？

    她现在闲下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似乎她的观念，和世俗的观念，是相悖的。那么，谁对谁错这没必要去讨论，可如果柳柳抱着的是世俗的观念，那她又该怎么办呢？她应该是喜欢柳柳的，很深沉的掺和着亲情的喜欢，无论以后和柳柳之间成什么样子，她对他的感情，都是不会变的。可这种感情，是不是柳柳想要的呢？

    董二三想完全摊开来，和柳柳谈谈这个问题。可又怕他有难过的地方。这段时间，董二三反复想了很多，也回忆了很多。她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她记得，柳柳在最开始和她相遇的时候，整个人飘忽的像个假人。而那个绑架事件，他似乎也打算好了全死或者他死的局面。可就在她说，要带他回东风城之后，他就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那时，才是他第一次的改变。

    之后，到他渐渐的表露出他的感情，那时她更加的敷衍他。却是一直纵容他的。这当中，他表白了很多次，对她的举止，也越见亲密。但是她似乎总在无意识的伤害着他。这是董二三到今天，才想明白的事。接着，就是那次交谈相拥之后，柳柳的第二次改变。

    她一直都知道，柳柳很聪明的。不然不会逃出魔窟，逃过养父的折磨。所以他对外人，如何的小心眼使性子，都是正常的。可现在想想，柳柳似乎是想明白了和她之间的关系，才发生改变的。而造成这种改变的，他的思想，就是现在董二三想知道的全部——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和她之间的关系的？以前她不在意，现在，她很在意。

    董二三听到过很多人讨论她以后的归宿问题。老祖宗甚至还提出，让她养几个男宠过日子算了。这算是昏话，但是这还是体现出那些老家伙们，对她未来归宿的担心。而现在她既然想和柳柳在一起，那么首先要弄清楚他的思想，除此之外重要的，就是让那些老家伙们看看，她找到了她想要的归宿董二三听人说过，人如果要死了，心里有牵挂，会走的不踏实，比如死不瞑目什么的。

    她在东风临的事情上，做的不够好，那么在别的事情上，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好。所以，这么多的原因，她才会这么慎重的开始考虑和柳柳之间的问题。好像，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大俗人了。以前的洒脱，似乎都不见了。在乎和牵挂，是人生里的甜蜜枷锁。董二三现在就好似被戴上了这种枷锁，怎么挣扎，都脱身不得。那么，她就坦然的面对好了。逃避，从来不是她会做的事。

    现在听见张子玉说，因为慎重，才回答的模棱两可，董二三觉得她对感情之类的事，真的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慎重，不该是更果断决绝的嘛？如果模棱两可这种进退都可的答案是慎重的话，只能说明说这种话的人，是个自私的人。

    董二三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才会问张子玉这种问题。看起来的情场高手，其实是个输不起的自私鬼。心里鄙视，面上不显，可说出的话，还是让张子玉瞠目结舌。

    “慎重不是你给自己的胆小和自私找的好借口。而你的慎重所面对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不是因为在乎我，在慎重的，而是因为在乎你自己。你我不过陌生人，你对我很好奇，试探也好，保留也罢，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但是在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之后，就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了。”董二三顿了下，东风城优良品质模式开启，“你是想吃不着也要先咬一口占着是吧？一句算是吧，让我对你有所顾忌？有所遐想？”

    董二三伸手扯掉围巾，随手扔到地上，“那不好意思了，我这人天生情感匮乏，你不脱光了，我不会当你是个男人的。”扫了下张子玉的下半身，就直视着他变得阴沉的脸，“你生气了？为什么你要生气？我说错了吗？该生气的是我吧？我就算是块人人想咬的肥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化的”说完，抬脚走开了。

    张子玉长这么大，十八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堪过。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说要什么有什么，也差不多了。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同龄人里，出类拔萃的了。要人品有人品，起码不会乱搞，要家世有家世，军政商家里都有，要模样有模样，想去娱乐圈玩玩，也不是问题。他把自己三十岁之前的事，都已经规划好了。

    可是，现在，他所有的心思，完全被董二三看的一清二楚。并一一抖出来，讽刺了一通。她果然不是傻子。她果然说话直接的。她果然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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