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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投我以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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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城内,不时遇到一队队的巡逻守卫。

    光看那出入的戒备,没的好好搜寻一番,决计不会轻易放行。

    此时,城头上走下另一个守卫,扫了眼城门口长长的队伍,不由蹙了蹙眉,看了眼他俩身上穿的赵国服饰:“你们是赵国人?”

    子蘅忙应是,典型的赵国口音。

    身后便有人在叫嚣,骂骂咧咧,胡商口音浓重,风雪中,更是冷得哆嗦。

    守卫皱眉,略显不耐,挥手:“放行。”

    小卒立马恭敬应是。

    刚走出几步,传来守卫对那小卒的训话:“万要注意近来出行的带篷车,妇人与少年男子若是同行,或有武士的队伍,不得令一个都不能轻易放行,!千万不能误事!”

    城内的变故,非同一般,即使没心没肺,也是心有戚戚焉。

    “政儿。”子蘅轻轻扯了扯赵政的手。

    赵政反手抓住,黑眸转回:“走吧。”

    农乌巷,仄仄狭窄的石板街上,悄然无声地走着几人,脚步轻盈,一派肃然,风雪落在几人身上,半刻就遮盖了半个身影。

    中间一人,压着斗笠,只见一个尖尖的下巴,粗哑的嗓音开口:“果然没有回来,赵姬竟真连亲生子都不顾了。”

    语声方过,一行几人停下了步子,扫了一圈巷子四周,粗哑声再起:“严密注意着,赵姬虽然被带走了,赵政却已经失踪三年了,他们必然不可能放弃了赵政,以防万一,切不可放松这里的戒备!”

    几人悚然,躬身同道:“万不负信陵君所托!”

    前头那人压了压斗笠,只一回头,沉声:“搜,搜便全城!”沉吟了会,语声再起:“邯郸外围十里外尽放入搜寻范围,一个少年能跑去哪里!”

    风雪中,赵国邯郸,几分森严几分沉重。

    行人匆匆,偶尔经过的商队,少不得要被盘查上好大一番,翻车卸货的,引起骂骂咧咧无数,如此风雪天,冻得人手脚冰凉,酒囊空瘪,长途泼涉的早就喝完,在耳边晃了晃,但听空洞声回响,不禁低头互相嚷嚷,扯皮几句。

    只冻得一个个面红耳赤,大着舌头。

    “官耶,尼牢好得手脚快着些”

    “嚷什么嚷!”一声呵斥,篷子拉开,货物被拉下搜检,瞬间落上了雪。

    “官耶,那似我们尚等的陶器,尼牢慢些慢些”

    前路茫茫,风雪兜头,唔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子蘅不禁把双手在赵政的胳肢窝下搓了搓,冷!

    如此这般动作,倒是引起路人围观,引来几许暧昧不明的目光。

    子蘅讪讪,闷闷地把手从赵政胳肢窝下抽出来,反是赵政神色淡然地拉住她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子蘅咧了咧嘴,乐呵呵地坠在他后头。

    暖——总比冷好!

    如此奇怪的邯郸城,还是紧着回山上去是正经罢。

    入夜,子蘅趴在赵政身边睡不着,摩挲着被褥,翻腾着。

    赵政本就不平稳的呼吸,经她这么一折腾,颤了颤眼皮,睁开了乌黑的眸。

    “政儿?”

    “恩。”

    手中一暖,是赵政握住了她的手。

    子蘅诧异了下:“政儿?”

    赵政静默良久,侧了侧头,面视着子蘅,黑夜中,也不知他看未看清,茅屋外,风雪依旧,透着风声,赵政的声音极轻极缓,透着股让人心慌的平淡:“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你莫要怕”

    子蘅心下一慌,瞬间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嗫嚅了下,竟一声不吭。

    她猝然地压上来,让赵政闷哼了一声,夜色间,脸色微红。

    子蘅却是看不见的,憋了憋嘴,未几,一把抱了上去:“政儿,你若是走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说着气话,抱着赵政的身体不肯动。

    风过,“呜呜”地打着屋门。

    半晌沉默,只听闷声:“你你先放开我”

    子蘅瞪他:“不放!”

    赵政微微挣了挣,竟是挣扎不掉,黑夜中,只听闷哼轻响:“你先放开我。”顿了顿,又道,“我慢慢同你说。”

    子蘅眨了眨眼,不依。咬牙道:“你这样也能说!”

    又是半晌的沉默,闷闷声在耳畔,像是蚊子哼苍蝇叫,轻得发指,只听他道:“男女有别,你是女子,不能这般抱着别人的。”

    突兀的话,子蘅听得纳闷。

    赵政闷着声续道:“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除外”

    子蘅恍然,点头。

    也不知赵政从哪里寻来了一张模仿着武功套路的羊皮纸,每每清晨须翻弄上一番才得罢休。

    每每此时,屋外石案边,子蘅托腮,眼中星光,只是好奇。

    上回去挖野菇时,赵政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挖出来了一柄生了锈的匕首,匕首弯刃,早已锈得一塌糊涂,只他当宝贝似的,在山壁上磨了又磨。

    赵政拿着匕首朝着空中比划,子蘅探着头,看了半天,竟是完全没看懂。但瞧那匕首亮亮的锋刃,若是被刺上那么一剑,说不得要如何疼痛,不禁又缩回了脑门。

    好得瞧了半天,只一点头,终是得出结论:“拿来割阿毛的毛最是好了!”

    一旁,阿毛拍着鸡毛筛子,不停扑棱着,竟像是听懂了似的。

    子蘅咯咯大笑,一把拽起阿毛捞进怀里。

    那年赵国邯郸的天变得极快,尚未回暖,已是春风四起,山上的积雪消融时,已是春回大地,万物露芽。

    脱了厚厚的粗布袄子,顿觉浑身的舒畅,期间,赵政再未下过山,只削了尖尖的竹竿,折腾那么大半天,在溪水畔端坐,日出东方日落归西,一坐竟能坐上一天,鱼儿上钩,当真自愿

    自然是便宜了子蘅,祭了她的五脏庙。

    竹屋前。

    子蘅拿着木杆在积雪刚融的泥土地上比划着,阿娘临终前,除了笑便是笑,此时想想,那笑是否有些含恨九泉?不过那垂下来的手指却是指着那一卷厚厚的绢帛,绢帛上无他,唯上头密密麻麻的字。

    子蘅自是怎么着也不能辜负阿娘临终的殷切,扒拉着木杆子,在地上比比划划着练字。

    赵政处理完了手上的鱼鳞,顺脚把子蘅不经心多出来的一横踩了去,盯她一眼,继续回头手上的物事。

    “政儿”子蘅喊他。

    赵政回头,手指从容,开膛破肚。

    “政儿呵呵”

    子蘅傻笑,只当时,眉眼弯弯。

    自家的人自家赏,禁不住骄傲地仰了仰脖子,果然一家人不穿两条裤,同样的聪慧不用说

    感受到身后非同寻常的目光,赵政挖着鱼脏的手顿了顿,随即掏出一包鱼籽和鱼泡,一把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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