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晚安

    江野家里的每处灯光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因为整个空间玻璃太多，家具多数为黑色，必须要有合适的灯光搭配。如果所有的灯一起打开，就如同置身一个标准的设计样板间, 十分地赏心悦目，而灯一旦关上就会显得很冷清。不过今天月光作美, 柔柔的光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照进房间, 宁谧而又很有情调。

    唯独卧室里的灯亮着，复古的暗调光线在周暮的视线里爆发出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的亮度, 只不过互相撸了一把, 灵魂仿佛已经出窍, 所有的感官都在爆发的那一刻消失在宇宙之外, 整个世界化成一片叫做幸福的灰烬。

    江老师一定是故意的，他遥控关掉了所有的灯, 唯独不关卧室，这使得彼此都能捕捉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刺激而又深刻。周暮一贯讲究技巧与气氛, 可在此时, 他却完全顾不上思考本能之外的东西, 只能遵循着最原始的欲望去靠近征服眼前肖想已久的人，以及被他征服。这跟撸自己完全是两个概念, 对着镜子撸也差得远, 甚至让周暮觉得, 哪怕后半辈子俩人都只能互相撸也没什么问题。

    江野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双装满星辰的眼, 张扬而又挑逗的眼尾似能勾魂摄魄，将他的三魂七魄牢牢锁住，穷尽平生之力也无法挣脱，他自以为能克制一切的信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想再挣扎，他心甘情愿。

    换床单的时候，周暮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只记得江老师把他裹在被子里，在他额头落了晚安吻，好像还不止一个

    大概床头的灯光给了他莫大刺激，夜里做梦脑门上都有探照灯照着，像是照出了一个属于他的天堂，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很安心。

    不过探照灯热能太高，周暮给热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江野的视线，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他这是睡醒了还是一直没睡呢？

    江野撑着脑袋对他笑，手指在他唇畔摩挲，“是晚安吻能量不够么？”

    说着便低头在他额头亲吻起来。这吻像是下了咒，周暮本来就没清醒，又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只问了句几点就又睡了。

    江野关掉灯，从背后抱住他，终于在将要黎明之前睡了一小会儿。

    冬日晨光照在周暮脸上，他在一片温和中醒来，先闻到了皮蛋粥的香气，还有厨房里细细嗦嗦的响动，江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早饭都做好了。

    “卧槽都九点了！”周暮惊坐起来，在去上课跟不去上课之间纠结，这个点赶到学校恐怕都要下课了。

    他抓抓头发，混乱的生物钟导致他表情很茫然，心想，反正已经迟到了，不如旷一天得了。

    撸一把都能睡到九点，以后那啥了不得睡不醒吗，等以后上班了奖金都不够扣的，可算知道君王不早朝的滋味了，根本就起不来。

    然而迟到扣奖金这种忧患在江野那里是不存在的，几千块钱哪里比得上媳妇睡觉，上班是为了让周暮消遣打发时间，不为赚钱。

    “不够再睡会儿。”江野端了杯热水过来，揉揉他的头发。

    周暮折着三层眼皮瞅他，“江老师你要是搁古代就是祸国殃民的存在，好歹叫我一声。”

    “你说反了吧。”谁祸国殃民谁自己没数么。江野捏他脸颊上的肉，没捏起来，太瘦了，“小金毛要是找你谈话你让他来找我，不就一培训么，我看他水平不像比你高的，去不去就那么回事吧。”

    真行，对象自己有矿就是不一样。

    于是圣诞节前这几天，周暮就去了学校一回，后来不得已干脆请了病假，钱倒是小事，丢不起这人。

    这样正好圣诞节能多玩两天。

    临出发前一晚周暮回了自己家，因为大丫鬟程冬今天终于解放了，一大早就喊周暮回家聊人生。

    “我天周暮，我就离家几天，你都爬楼上床了？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嘛你。”他说完了又贼兮兮地问，“要不你这房子给我吧，反正你留着没用。”

    周暮正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调戏江老师，懒得看他，“你怎么知道没用的，我留着当仓库使你管着么？”

    程冬嗤笑，“听听这资产阶级的罪恶口气，你忘了房贷狗的日子多凄凉了，三十年刑就换一仓库？”

    “那怎么着，抱上金大腿了，上哪说理去？”周暮对着手机笑，一副气死程冬不偿命的样子。

    程冬两眼发黑，人比人气死人，周暮这家伙命忒好了，再一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顿时不想活了。

    周暮问他，“赵柯怎么样了，明天他跟我们去玩么？”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样了，每天起早贪黑端茶倒水床前侍病的是我，没看我都瘦了啊，那王八蛋养得油光水滑，我妈天天叫人送汤给他喝，还不让我偷吃，气死宝宝了！”

    赵柯一拆线就回了自己家，然而林女士每天都派亲儿子去陪预备亲儿子吃饭，把程冬郁闷到吐血。这还不算完，公司想签下赵柯，想炒作他俩兄弟情，还计划着弄一组合，如此一来生活工作皆需要程冬配合赵柯演戏，除了要一起吃饭，没事还要一起出个街，在大众面前表演哥俩好。

    好个大爷，他都快疯了！

    “我觉着我跟赵柯这辈子都做不成朋友，哎你知道他都什么毛病，吃饭专挑路边摊，买衣服只去不是好人一条街，我想出钱请他吃好的他还不乐意，虽然说他找的地儿都还挺好吃的，但不卫生啊，我这肠胃哪里受得了地沟油，皮肤都吃糙了你瞧见没有？”程冬扯着自己快要失去弹性的脸，痛心疾首。

    周暮乐得不行，“我看赵柯这人挺靠谱的。”

    “呸！一个成天混迹地下台球馆的人靠什么谱，我自制力这么强的人都快被他带坏了。”程冬烦躁地搓脸，“还告你啊周暮，我怀疑他是个gay，还怀疑他窥视我的美貌，你说我跟他在一块多危险，清白随时要不保啊，就这我亲妈还整天把我往贼窝里送呢，害得我每次出门都得装着防狼喷雾。”

    周暮：“”

    男朋友的事程冬没好意思提，他每次一想起这仨字来就起鸡皮疙瘩，实在说不出口。说不出来倒也罢了，每天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跟中毒了似的。

    为了傻蛋发小的终身大事，周暮决定出去玩的时候观察一下他俩，如果人赵柯真有那意思，他一定准备嫁妆。

    平安夜那天一早要出发，程潇潇为了团建专门包了一班飞机，周暮沾光去了头等舱，关机前给江老师发了个么么哒。他没问江野圣诞干嘛，给对方空间是尊重，反正江老师想说总会说。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他居然梦到了学长，是他们上学那会儿的一个冬天，他硬拉着学长去操场打雪仗，还因为砸坏了校公共设施被罚写检查。

    但梦里都是欢乐的笑声，还有学长被雪球砸到后故意摆出的臭脸。

    因为这个梦，周暮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即便下飞机后他冻成了狗，依旧难掩好心情。一开机就收到了江老师的爱心提醒，“多穿点，感冒了收拾你。”

    瞧瞧现在关心人的口气都这样式了，周暮给他回：“好冷，但是更想你。”

    “爸爸你不冷吗，怎么笑得出来的？”程小白穿得圆滚滚的，浑身上下只露俩眼。

    程冬说：“你个小屁孩不懂，你干爸那是有爱咳咳，有人温暖，来，让舅舅温暖你。”

    “不要你，我要找我爸。”

    “嘿，你个小白眼狼。”程冬冻得直跺脚，“不行了，这几天你们自己玩吧，我要在酒店保命。”

    再看人家赵柯，也就在破毛衣外头套一件羽绒服，还是那种在程冬眼里属于劣质人造毛的羽绒服，一点问题没有。

    两人的视线在冰天雪地中碰了一下，各自心里哼了一声，然后分头上车。

    程潇潇一口气租了十几辆车，大家各找各窝，一行浩浩荡荡朝酒店而去。

    距离本市大约三四百公里外的高速路上，江野正开车疾行。手机屏幕上是周暮刚发来的自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雪城，露出来的一半人脸冻得通红，但笑得很开心。江野被他传染，嘴角满是笑意。

    江乘的手机上同样有他傻叉同桌发来的自拍，背景跟周暮的一样，只不过人脸拍的很蠢，又红又圆像是个大红苹果，不对，像猴屁股，还呲牙，真丑。

    他在副驾座委屈了半天，屁股都坐麻了，但后座全是他爸带得行李装备，没地方让他躺。也不知道他爸是去滑雪玩的还是去贩货的。

    “还要几小时啊爸。”

    江野顺顺他的毛，说：“天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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