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非分之想

    江野再次回到包间已经是半小时后了，他在洗手池边冲洗了十几分钟，手上起来的红疹依然没有消退，只好拢在袖口里不被人看见。

    然而对面坐的是位眼如x光的大夫，他一进门，人家就看出了不妥。

    周暮微微皱眉，江野的脸色很不好，袖口水汽很重，虽然他刻意藏着，但行动间偶尔露出的皮肤上隐约透着红，“江老师是对什么过敏吗？”

    江野：“”

    陈绮侧头打量他，“你不是没吃吗，看也过敏？”

    “没吃，没事。”

    江野对刺身过敏，以前还因此进过医院，陈绮知道他不能吃，可不知道还能严重到这种程度，顿时就有些自责，“要去医院吗，你上次”

    “不用。”江野沉着声，语气是不容置喙。

    周暮立刻起身拾起外套，“我送江老师回去吧，陈姐不用担心，有时候心理的自我引导会左右生理上的反应，或者皮肤接触也会有一些作用力，只要不吃问题不大，我给他买点药就行。”

    一说到心理问题，陈绮更紧张了，不过到底没多说，“有周大夫在我就不担心了，你们赶紧走吧，我来结账。”

    周暮自然不能叫她结账，然而在手机上付款时提示已经结清了，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于心还是江老师干的。

    “江老师？”周暮伸手朝他要车钥匙。

    江野微微一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期间不可避免地露出手，周暮瞥了一眼，确定了什么情况后才放心。

    沾了一下不至于多严重，江野自己心里清楚，食物过敏严重的话不是闹着玩的，他没有玩命的癖好，只是本能地不想给人看，尤其不想给周暮看。

    他手放在兜里，跟在周暮后面走，从前在学校的时候，一般都是周暮跟着他，他没什么机会看他的后脑勺——头型不错，挺正的，身形也很完美，堪称背影杀手。

    “江老师，”周暮忽然停下来，后面的人差点撞身上，“你冷吗？”

    说着，手背很自然地在江野脑门上沾了一下。

    江野：“”

    他快速转移开视线，装作刚才差点怼人后脑勺的人不是自己，本来没觉得冷，他冷不丁来这一下，心脏差点吓冷了，全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都不会动了，此刻非常怀疑跟刘航小幽灵待久了，传染上了极早期老年痴呆症。

    “好像有点烧。”周暮嘀咕了一句，便快走出去找到江野的车，又开回来接他，回来发现江老师还在原地没挪窝。

    这么乖吗？真可爱。

    路上车开的挺快，两人在车上没说话，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当病号。期间周暮去药房买了药，之后一直开回小区停车场。

    江野的大奔还在他车位上停着，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周暮看见了就来气，现在倒是有点暗搓搓的亲切感，仿佛自家车位上停了自家的车一样。

    然后旁边的人就递了把车钥匙来，“周大夫可以随便用，我买了就没开过。”

    周暮：“”

    江老师跟他真是心有灵犀。

    “我最近不上班。”周暮想客气地拒了，可江野的手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便没有抹他的面子，接了钥匙，“行。”

    周暮拿着药，很自然地跟着江野上了十九楼，上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站那等开门的时候才感觉自己脸皮有点厚，其实不需要跟来的

    “周大夫的外套在我家。”江野打开门，说了一句。

    对！还有外套，周大夫找到了登病号门的理由，堂而皇之跟进去，决定顺便再督促江老师吃药，毕竟这是个不太喜欢吃药的恐医症患儿。

    “周大夫随便坐，我去冲个澡。”江野进门就把外套脱了丢进收纳筐，准备连衣服一起丢掉，然后没有避讳的把毛衣脱了，接下来是裤子

    周暮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朝他看，虽然这屋里也没什么避讳可言——由此可见，江老师是个内心很狂放的人。

    他去厨房烧水，想起江野晚上没吃饭，打算给他煮碗面，于是在冰箱里找可用食材。

    等到周暮把一只西红柿，一颗鸡蛋，一袋面摆在案板上的时候，江野洗好澡出来了，他照例只裹了条浴巾，对家里有个人这件事丝毫不在意。

    “周大夫会做饭？”江野看他站在原地端详那几颗食材，好像静止画面一样，怀疑他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

    “煮个面还是没问题的，我就是在考虑清水煮西红柿的可行性。”

    江野：“？”

    周暮回头看他，“就是，不放油。”

    “用清水煮西红柿c鸡蛋c面？”江野无法理解一个医生的养生习惯，这么煮一锅不得是烂西红柿味吗，还不如煮清水面那。

    “嗯也不是。”周暮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其实就是怕油炸这种又怂又跌面的问题。

    周大夫业界一把刀，拥有一颗人人都羡慕的学霸脑，唯独在做饭方面没什么天赋，属于做菜理论知识很丰富，但就是上不了手的那种，炸个葱花都能起火，反正只要锅里一放油，他就会手足无措。

    江野走到厨房来，认真回想了一番周暮的话，明白了，“怕油？”

    周暮：“”

    学长的智商总能带给他惊喜，每次他想什么都瞒不过他，这人好似一只脑蛔虫。

    江野乐了，鉴于人家是给自己做饭，很厚道的没笑出声，“没事，就清水面吧，我晚上不吃油。”

    周暮看看他的手臂，洗过澡后，红疹子好像更严重了，于是将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然后倒了两粒药，“先把药吃了吧”面对江老师壮硕的上半身时，他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差点把自己呛着。

    这是典型的男友力要爆表的身材，周暮健身的时候会避免练的太过头，就怕太壮了撑衣服，还会有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块的即视感。江老师肩宽胸阔，肌肉块并不过分明显，仔细看肩头还有淡淡的疤痕，属于恰到好处的野性美，穿衣服尤其挺拔有范。

    江野微微低头，细数对方的睫毛，然后伸出手接药。周暮的手指骨节分明，细长又不失力道，的确很好看，他把药放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江野很想握住。

    就这一瞬间隐晦的冲动，便被周暮捕捉到了，他抬眼看向江野，跟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老师一闪而过的眼神里翻涌了太多情绪，只是被他极快的掩藏了。

    今天听陈绮说了那番话后，周暮进行了自我反省，他对江老师关注太少了，只是顾着自己心里那点破纠结，遇点事就想退缩，实在挺不成熟，他决定以后给予江老师更加细微的关怀。

    “我帮你抹点药吧。”周暮挤了点外敷药在棉棒上，轻轻抬起他的手，仔细涂抹。

    江野一动不动，对他的碰触没有抵抗，这令周暮意识到一个问题，江野或许并不抵触他，一个人对自己是礼貌性的敷衍还是自然的表达，这区别他还是能分清的，所以这是不是能说明，学长当年离开，并不是因为讨厌他呢？

    他其实无比好奇学长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能因为碰到刺身而爆发出强烈的心理抵触从而导致身体出现条件反射性过敏，这背后的原因肯定不怎么美好，不过他不会问，至少现在不会。江野习惯情绪内敛，是个不太爱表达的人，一个人不表达，通常因为对周围人没有信任与亲近感，所以在他愿意主动诉说之前，周暮愿意等着。

    “江老师你不冷么。”这个抹药的过程美好而又折磨人，周暮的视线正对着某个需要遮挡的部位，这是靠医德都战胜不了的视觉刺激，尤其他跟该部位还曾有过一次不怎么正式的会面，即便是打码快进，人类本能也足以将其脑补清楚。

    江野的呼吸一直收着，好像吐一口气就能把眼前人吓跑似的，他非但不冷，还莫名燥热，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被他端着的手上，导致其他部位都处在自由活动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不受大脑控制。

    照这么个事态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发生当面支帐篷的人间惨剧，幸好成年人都心照不宣，一个加快速度抹药，一个抓紧时间离开厨房去穿衣服。

    周暮开火煮面，有点魂不守舍，好像大脑被江野胯上的浴巾糊住了一样，看什么都是白花花一片。

    事实足以证明他对江老师充满了非分之想，同样的画面换成冬子叫伤眼，搁江老师身上就叫诱惑，还是致命诱惑。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周暮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圈圈叉叉了，万一待会儿忍不住把江老师给扑了这画面不能想。

    他煮了一碗调味面放到餐桌上，叮嘱江野明早上吃药，然后就告辞了，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意思。等一口气跑下楼的时候，发现连今天的外套也落在楼上了。

    江野把两件外套并排挂在衣架上，盯着看了会儿，然后到窗边点了根烟。浴袍底下欲望正浓，但他不想动，手上传来淡淡药味，跟尼古丁的气味融合在一起，居然令他着迷。

    周暮心里憋着什么想法的时候，耳根会微微发红，他自己或许意识不到，但江野对他这个毛病了如指掌。刚才他跑出去的时候故作镇定，耳根的红晕却出卖了他，那家伙刚才害羞了。

    江野的胳膊伸在窗外，烟灰散在风里，此时楼下的窗户刚好亮起灯，照应着楼上人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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