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造化弄人

    周暮拿了两盒胃药，从十九楼走下十八楼，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琢磨着要不要多爬几层楼消食，胃里的煮鸡蛋有点堵。

    跟江老师上下楼，多么美好的故事情节，近水楼台，追一追就能到手的距离，现在却成了看得见摸不着的遗憾。

    造！化！弄！人！

    周暮坐在扶手上滑下楼梯，借着惯性，直接迈过消防通道的门，以标准的下马姿势站稳后，扭头发现自家门口站了位老型男。

    “呦，这是夜不归宿啊还是才回来啊？”

    有区别吗

    “老周，爸，您怎么驾到了。”周暮赶紧伸手指开门，“您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放胡说！我那是经过你妈同意的。”周毅换上拖鞋，视线在屋里侦查一圈，“出门浪不关窗，外套也不穿，你很可疑啊周大夫。”

    “周教授您差不多得了啊，明明自己同样饱受阶级压迫，还要来残害同阶级的人，不地道了啊。”

    周暮下来的时候过于“仓皇”，居然忘拿外套了。

    他去厨房烧了水，脱下一身酒气的衣服丢洗衣机里，然后进浴室冲了个澡，五分钟后擦着头发出来，给老周倒了杯热水。

    “您是我家里第一位客人，没什么能招待的，喝杯热水意思意思吧。”

    周毅正在端详还没来得及上墙的画，瞅了半天没领会绘画意图，“就这水彩简笔画的水平，颜色还这么单调，你早说我给你画，用得着买吗？”

    周暮揽着老周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把他推到沙发上，“周教授，您就维持住您在医学学术界的光辉形象就好了，咱没事别去艺术圈掺合了，您吃饭了吗？”

    “别跟我提早饭，我最近听见这俩字就条件反射想吐。”周毅喝了口热水，“我好容易才躲过今天的早刑，你千万饶了我。”

    周暮哈哈笑，肯定是叶女士给他熬十全大补汤了，“躲得过初一还逃得了十五吗，不就碗汤吗，您就当是跨界为中医中药事业献身做贡献了呗。”

    “你再放屁我就让她来你家天天给你熬。”周毅没好气地瞅他，“怎么个意思，瘦成这熊样，对象掰了？”

    “跟掰了差不多吧。”周暮跟老周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这老头智商一百八，除了在叶女士面前装的跟个二傻子似的，谁也别想跟他玩心眼，周暮从三岁起就放弃跟爹拼智商了。

    所以他不喜欢女人的事，老早就被亲爸看出来了，虽然没正式聊过，但基本心照不宣。不过老周虽然心知肚明，却不代表看好他，最多是比叶女士看得开。

    “哦，碰上钢钉了。”周毅笑他，“你这不行啊周大夫，就这就颓了？钢钉还能有癌细胞难治吗，得使劲掰啊撬啊，我就不信还能比你妈当年难收服？”

    周暮扶额，“爸，您坑蒙拐骗那套不合适，再说您演技多好啊，我可来不了您那路子，让我装一辈子孙子我得疯哎哎！我新沙发，您别泼！”

    “这叫生活哲学，你懂屁！”周毅把杯子拍茶几上，摆出正经脸，“就干到个副主任医师就撂挑子了？”

    就知道老周是为这事来谈话的，周暮抓抓湿漉漉的头发，说：“我以为您早看出来我不想干了呢，跟职称没关系，想换个环境。”

    “哦，想好干什么了吗？”

    “没想好。”

    周毅靠在沙发背上，沉吟，“没想好就慢慢想，失恋跟迷茫的时候不适合做人生选择，没决定好未来，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这是我的态度，但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自己的人生自己摆平。”

    老周的意思周暮懂，人这辈子干什么不能老干半截，得对自己干的事有个交代，“我先进修吧，这段时间我好好想想。”

    周毅对儿子一向不担心，关键时候提点两句就够了，长篇大论不是他风格，而且家里也没有他长篇大论的机会，“你抓紧睡一觉吧，我得去上课了，没事自己学着做俩菜吃，看你那破脸色，还有，你妈妈这两天软和不少，有时间回去看看她，她最近缺个包。”

    “您真有课啊，不是骗我妈的？”周暮笑着起来送他，“跟儿子就别装了，没地儿躲就在我这待会儿。”

    周毅抬胳膊屈肘，对着儿子直接招呼，“抽你。”

    周教授年过半百身强体壮，肌肉块比周暮还厚，说打真打，从来不手软。周暮能对就对，不能对就躲开认怂，“周大爷周型男，要迟到了，您快去赶地铁吧啊。”

    周毅嗤笑，“德行，行了甭送了，我走了。”

    “欢迎下次再来。”

    周毅：“”

    老周可真是个吉祥物，叶女士缺包好办啊，有江老师，定制个包还不是小意思。

    两天后，周暮精心倒刺了一番，去环亚逛了一圈，然后“顺道”去江野工作室。

    以前来环亚吃饭购物，从来不知道这上面有家工作室，是后来惦记上江老师后才在网上查到的，但是知道归知道，时机不对的时候不好贸然过来，显得不成熟。

    不过现在也没这顾虑了，反正跟学长没戏，做朋友还是随意点好。周暮研究了一下学校的地铁路线，过来也就四五站，很方便，以后课余可以常过来坐坐。

    他逛街买了几份甜品跟冰激凌，拎着上了32楼，正好前台是个小姑娘，周暮给她一份甜品，笑问：“你好小美女，请问江老师在吗？”

    前台小姑娘看着也就刚毕业的模样，圆悠悠的脸挺可爱，眼睛一直挂在手机上，听见动静了才依依不舍地移开，待看清来人，立刻慌张起来——我的妈啊，这是哪个明星来了吗！

    “您，您是？”她一边扫了眼桌上的小镜子，抓紧捋了把刘海儿。

    “我姓周，找你们江老师有业务谈。”周暮微微一笑，把姑娘魂儿都勾跑了，“冰激凌吃么？”

    小前台脸通红，矜持地缩起脖子，“那个，我减肥，就吃一样好了。”

    周暮疑惑，“哪儿要减，不是刚好吗？”

    小前台心里顿时炸开了花，明知道人家说客气话，还是美的如坠云端，立刻决定放弃今晚的减肥计划，去那家肖想已久的意大利甜品店扫荡一圈。

    “周先生您真会说话，我们江老师在的，您直接进去就行。”

    “那好，谢谢。”

    帅哥一走，小前台一拍脑门，像是被解穴似的反应过来，完蛋，怎么放他进去了！江老师今天不接活啊

    周暮一推门，屋里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他朝众人笑了笑，把“贿赂品”放在门口的装饰台上，“甜品时间到了，大家随便吃。”

    众人不解，心说江老师怎么忽然发福利了，重点是外卖小哥为啥这么好看？

    “你们江老师在么？”

    所有的视线都下意识转向江野办公室，在是在，但不见得会开门——江老师有一毛病，投入的时候一般听不见敲门声。

    周暮过去敲了两下门，“江老师，我周暮。”

    “进。”

    众人：“”

    什么情况？上回陈总监还在外头等了半小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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