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又见

    大冷的天儿，刘航硬生生憋出了一身汗。

    事情是这样的，江野坐出租车上的时候意识不太清楚，把刘航吓的手足无措，他没遇上过发烧烧昏迷了的情况，以为江老师得了什么要命的病，自己做不了主，于是硬着头皮给陈总监打了个电话求助。

    陈绮知道江野的毛病，没病到严重了，是不会任由别人把他带医院去的，平常连例行体检都懒得做，好容易去回医院，多检查一下很有必要，于是就嘱咐刘航陪着江野体检。

    这可要了刘航的命了，他连发烧打针挂哪个科室都不知道，更别说体检这种严重超纲的命题，还是带着江老师体检，他每次面对江老师都腿软好吗！

    去网上咨询了一圈，网友的回答五花八门，当然，多数以质疑他逗人玩为主，没直说他有病就算是积了口德，给出的意见毫无建设性，甚至还有人直接让他回家写辞职报告——好像就是那个让他抓阄的兄dei。

    外面的世界果然没有爱。

    “哥们儿？”

    刘航被来自“外面世界”的声音吓了一跳，激动的差点把手机砸周暮脸上，“我没，我没钱！”

    周暮：“”

    这得是个多么神奇的孩子。

    “我简单问你两句吧。”为了避免他领导烧成他这样，周暮言简意赅，“你领导除了发烧，还有别的什么病症吗，病史知道吗？”

    “昏迷！”刘航好不容易等来了救兵，也顾不上社恐了，抓耳挠腮回想陈绮说的话，“好像，好像还有心肌炎什么的。”

    陈绮让他着重查查江老师有没有犯心肌炎。

    “得，你不用挂号了，直接去心内科找我。”周暮给他张名片，“问前台或者给我打电话都行，别耽搁了，也不用现在体检。”

    刘航听说不用现在体检，当机的大脑当即重启，脑子里总算冲了点血，他接过周暮的名片，结巴着问了一句，“心内科怎么走？”

    “电梯上三楼。”

    “好，谢谢。”刘航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暮失笑，快速挑了两盒草莓就上了楼。

    “周大夫你回来了！”前台小护士朝他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地朝他办公室努嘴。

    周暮把水果放台子上，自己拿了两颗草莓，剩下的分给大家，“嗯？这是怎么了？”

    “那谁，你病人来了。”

    一听就不是寻常的病人，周暮想到了什么，笑笑，“行，我知道了，草莓得洗啊。”

    几个小护士集体伸长脖子往他办公室瞅，“哎，头号情敌又来了。”

    昨天陈绮有句话没说错，追周暮的人是真不少，不加这帮犯花痴的小护士少说也有个加强连，今天来这位，就是那个专程挂号看大夫的奇女子。

    该奇女子长得还挺漂亮，看穿着打扮的话，家庭条件应该也挺好，手上拿着的就是小护士们心心念念没买上的ilight圣诞款。周暮记得她最开始的时候，拿的是lv，后来每次来见他，却都刻意换上了ilight。

    “周暮！”于心等在办公室，见他进来，笑眯眯地叫他，“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了，上次周暮跟她挑明了之后，她就没再来，还以为她毛病好了，敢情还会复发。

    平心而论，这姑娘还不错，虽然追的挺主动，但并不招人烦，性格也挺好，周暮就当她是个玩心重的小姑娘，也不当真，等她自己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歇了。

    “吃草莓吗，我这有两颗。”周暮洗了草莓递给她，“这回又哪儿不舒服啊。”

    “你感冒了？”于心又还给他一颗，“我一颗够了，你就两颗怪可怜的。”

    “有点吧，不严重。”周暮冲了杯感冒冲剂，坐回办公桌前，“说说吧，我后面还有病人，心肌炎，别给人耽误了。”

    “那没关系，他来了我坐旁边等会儿。”于心坐他对面，捧着脸看他，“我吧好容易挨了俩月，琢磨着应该能有点毛病了吧，我最近心里老不舒服，要不我去做个全套检查？”

    周暮扶额，这姑娘第一回来装心梗，愣是梗了一小时没事，差点儿创造个医学奇迹，后来隔三差五来一回，能装的病都装完了，索性不看病了，就专心来看大夫。你说人家走正常渠道花钱来看大夫，谁也不能撵人，关键还是个懂事识大体颇有正宫娘娘思想觉悟的姑娘，有其他要紧病人来，她都主动让位，不耽误事不耽误病，没招。

    “也别检查了，少占用点医院资源，直接话疗吧。”周暮抬手腕看看表，“限时三分钟。”

    “这个好，就话疗。”于心还挺高兴，“周暮，你平时都做什么啊，我都没机会了解你，请你吃饭你也不给面子，你喜欢旅行吗？”

    “实不相瞒，我都几年没休年假了，不上班的时候得抓紧休息，经常一个人待着，挺无聊的。”

    周暮的爱好其实不少，旅行是必须喜欢的，但医生的工作太占精力，导致他没太多心情，当然，就算有心情干点什么，也不可能跟她聊，就指着她自己无聊消停呢。

    “哇，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酷。”

    “”

    并不知道酷在哪

    “周，周大夫？”刘航此时在外敲门。

    “请进。”周暮抓紧喝下还有点烫嘴的感冒冲剂。

    门缓缓打开，只见刘航跟个迎宾小姐似的站门边上，缩肩弓腰地恭候旁边领导。周暮正琢磨他这倒霉领导是晕着进来还是直接抬进来的时候，门中央忽然出现一个穿戴风格相当眼熟的高大身影。

    “噗咳咳”周暮生平第一回让感冒冲剂呛了。

    “周暮你慢点喝啊！”于心赶紧抽纸巾给他，“你喝个药怎么还跟我外甥喝汽水似的。”

    “没事。”周暮抬手挡了一下，接了纸巾捂着嘴，掩饰刚才的小尴尬。

    小青年的倒霉领导居然是口罩男，这种再见方式实在惊险又刺激，连个心理缓冲也没有。周暮这会儿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是源于惊喜还是惊吓。

    “您请坐，抱歉，我去洗个手。”

    他起身到办公室的洗手池冲洗杯子，借着这点凉意平静下来，然后觉得自己挺好笑，不就是个挺有感觉的人么，至于吗。

    “您是那个有心肌炎的病人吧？”于心给江野让座，“赶紧坐着，这病弄不好挺麻烦的，不过您遇上我们周暮，那就什么也甭担心了，全院最好的心内大夫就他了。”

    江野对于自己被当成个老弱病残还让座的事挺不习惯，站了一会儿没坐，不过心肌炎是什么鬼？他挑眉看了眼刘航，然而那呆子没接住。

    这呆子实在是个奇人，陪他来医院，把他一个人扔在一群老头老太太堆里然后自己跑丢了将近一小时。也不知道这些社保人群来医院看病还是聚会聊天，一会儿大孙子一会儿猪肉蛋菜多钱一斤，跟开经济峰会似的，吵的他都快自愈了。

    最难受的时候已经生抗过去了，江野自身的免疫系统比抗生素不行，但肯定比刘航靠谱，本来他想打车走人的，不过后来刘航回来，一副小心翼翼的谨慎样子，没忍心打击他，就跟着他上了三楼。

    上来才知道这层是心内科

    在江野怀疑那傻孩子挂错科的时候，冷不丁瞧见墙上的科室简介，看见了周暮的照片。

    周暮穿白大褂架着眼镜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感觉，斯文内敛，给人一种沉稳的靠谱感。在病患眼里，是那种可以叫人放松下来并能给予最大信任的大夫，如果单纯从欣赏角度看，这应该属于制服诱惑。

    制服诱惑本人重新坐回桌前，高挑匀称的身形隐藏在白大褂里，行动间很能引人遐想，衬衣领扣的板板正正，却好似比故意敞开的时候更具吸引力，总能引得视线主动光顾。

    “这个您简单填一下，方便的话尽量填一下联系方式。”周暮给江野递了一份个人信息表，因为他没挂号，就当是补填的，“还要测个体温。”

    江野坐下来随意看了一眼，拿笔刷刷刷跟画画似的，不到三十秒就填完了。

    周暮也就只来得及瞥了他一眼，还是戴着黑口罩，低头的时候刘海儿挡住了眼睛，虽然看的比昨晚上清楚了，但等于什么也没看见。本来想等他测体温的时候摘口罩，这时候护士台打电话进来，说一个病人情况不太稳，他只好先顾着病人。

    回来后，江野依旧带着口罩。

    周暮倒也不着急，低头看看他填的单子，“您没有过往病史，发烧还有其它症状么？”

    他嘴上问着，视线落在他的名字上——江野，应该就是陈姐那个工作室的名字。他字迹很潇洒，跟医生签字异曲同工，一个像抽象画，一个像鬼画符。

    “没有。”江野简单的回。

    声线还很不错，低沉嘶哑，很对味。

    周大夫今天看病三心二意的，老忍不住琢磨病号。他还看出病号不怎么想配合，疑似医院恐惧症患儿。

    他拿过温度计看了眼，“就是单纯的发烧，过38了，得先把烧退了再说，不介意打针吧？”

    江野微微点头，表示可以。

    周暮拨了内号电话，“小齐，看看还有没有空病房，你亲自给挂个退烧针。”

    小齐说：“周大夫，咱科室里没空房了，只是打针吗，为什么没去急诊呢，不过估计急诊也没闲地方。”

    周暮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没犹豫，“那直接来我办公室吧。”

    “好的周大夫，我马上去。”

    周暮抬起眼的时候，正跟江野审视的视线对上，心里没来由的跳漏一下。

    没等琢磨明白什么的，旁听“病号”于心问了一句：“你不会也是故意挂错科室来看周大夫的吧？同道中人啊！”

    江野眉头一动，眼睛又眯成了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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