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村后荒地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秘密。

    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有很多秘密。

    *

    这一片是附近有名的荒地，一座大约两三百米高的小山包矗立在荒地中央，小山包上只有极少数几株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其他地方都被大块大块的水泥岩石重叠覆盖。

    这种水泥岩石如今也算是特色，经过很多年风吹雨淋加上一些特殊变化后，逐渐凝聚在一起，不但坚硬无比，还寸草不生。

    小山包下坐着一名老人，老人斜靠在一块水泥大石块上，手边有一块已经磨制快要完成的石碑，表情平淡地望着前方的村落墓地。

    前方，一个又一个长条形碎石隆起整齐地排列着，低矮的墓碑上大多只刻写着死者的姓名和生卒年月日。

    “咕噜噜。”一块碎石滚落，打破了荒地的无边寂静。

    在离老人不远的地方，山脚地面忽然裂开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不一会儿，洞里冒出一颗黑色的脑袋。

    戚少言看到老人，咧嘴一笑，双手在洞穴边沿一撑，整个身体都从洞穴里拔了出来。

    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一样，并没有侧头看他。

    戚少言拍拍身上的泥土，他身上的衣服在现在可是稀罕货，他非常珍稀。别看只有背心和短裤，但制作这些衣服的料子来自遥远的树人部落，而剪裁缝纫等技术则是他妈妈的独门手艺，据说和大灾变前那些专业裁缝一样好！

    尤其这两个用兽皮制作的护腕，他最喜欢。

    等男孩跑向老人那边，回头再看那个裸露出来的洞穴，已经变得严丝合缝，除了掉落在一边的一块碎石头，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一条通道。

    “大长老。”男孩跑到老人身边蹲下，看着老人的衰老面容，心里特别难过。

    就在几天前，大长老还是一副壮年大叔的模样，肌肉都是鼓鼓的，可现在老人的脸皱成了菊花，鼓起的肌肉也在萎缩。

    大长老缓缓转头，他的眉毛已经变得雪白，但一双眼睛还没有浑浊。

    “你嘴边是什么？”老人问。

    戚少言抬手抹嘴，看到手背上一抹绿痕，不在意地道：“哦，石头送了我一些新的没见过的药草，我试试药性。”

    “胡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为了研究药性拼命，如果你哪天吃到一根你身体无法承受的毒草”

    “放心，大长老爷爷，我有数。”他现在也就草药学能拿得出手，可村里草药学学得好的人并不止他一个，他想要父母亲友为他感到骄傲，想要自己不被人轻视，不努力不拼命怎么能行？

    老人叹气。男孩不努力，他担忧。男孩太努力，他同样担忧。做家长的真太难。

    “天要黑了，你该回家了。”老人说。

    戚少言没有接话，只伸手抓住老人满是皱皮的黝黑手掌。

    男孩的手冒起一阵淡淡的白光，似乎有什么图纹在白光中隐隐浮现，但一闪即逝。

    老人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别浪费你的能量，我只是到了时间，治疗能力可以治伤，但不能救死。”

    戚少言固执地抓住老人的手不放，“至少可以让您舒服一点，如果我的治疗能力能再强大一些”

    男孩低下头，很难过。

    老人抬起按着墓碑的空着的那只手，啪地在男孩脑袋上拍了一下：“行了，别扮小可怜，那不适合你。”

    戚少言迅速抬起头，脸上也露出笑容，还对老人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

    老人没有笑，男孩显然在逗他开心，但跟他扮演不好一个小可怜一样，他同样无法掩藏他真实的内心感受。老人鼻子一酸，不想让男孩看出，掩饰地转回头仰头望天。

    男孩的治疗能量涌入他体内，不多，但顽强地在他身体里推进再推进，所过之处一片柔和。

    就如男孩所说，他的治疗能力虽然不能治疗他毕生累积下来的各种暗伤，但确实让他舒服了很多。自从病倒，男孩就经常这样来治疗他，让他本该在痛苦中结束的生命不但又延长了些许，连痛苦都消失了许多。

    最奇特的是，非自然进化种临死前会因为能量暴动导致的疯狂，也和病痛一起被压制了下去。这在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知道，再伟大再厉害的治疗者都对非自然种临死前的疯狂束手无策。

    这也是村中老人临死前都会离开村落、提前来到荒地还不让人陪伴的原因，就是怕自己临死前的疯狂会伤害到家人和亲友。

    老人至今都很冷静，这在他看来十分不可思议。所有非自然种临死前都会疯狂一把，这几乎是所有种族的共同认知。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男孩的治疗缘故，还是他还没到疯狂的时候，他想再等两天看看，如果真是因为男孩的治疗能力

    老人闭了闭眼睛。如果戚少言的治疗能力真的有安抚甚至消除非自然种临死前疯狂的作用，那么哪怕他的治疗能力再微弱都会变得十分宝贵和重要，更何况他的治疗能力在解毒方面还有奇效。

    他想，过两天等戚少言父母回来，他差不多也能肯定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必须要去找那对夫妻好好谈谈了。

    “够了，我已经很好，你该回去了。”老人又一次对戚少言说道。野外对于没有什么攻击力和自我保护能力的孩子来说还是太危险，虽然这里也属于村落防守范围之内。

    戚少言额头浮出虚汗，长时间的施展治疗能力还是太为难他这个弱鸡，他很夸张地抹了一把汗，直到身体里逼不出一丝治疗能力才不甘心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人转头，皱眉：“你又忘了我跟你说的话？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要学会保留一部分能量，只有这样你才有余力去应对各种突发事故。如果这时有敌人来袭，失去能量的你和等死的我都跑不掉，完全得不偿失。”

    戚少言缓过气，解释：“我知道，不过这里很安全，根本没有外人来，也没有什么异兽威胁。”而且他的能量恢复也很快。

    “那是你以为。我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小崽的想当然和自以为！”老人突然生气了，提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危险一定不会来？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安全！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就算没有外敌，如果我像其他非自然种一样，在临死前控制不住发狂了呢？”

    “非自然种？”戚少言抓住了一个陌生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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