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要恩宠

    见林婧鸢答应了下来，阮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放下茶杯，亲切地拉了林婧鸢的手，笑道：“难得你这么通情达理你也知道，鹞儿快要成亲了，曹家那姑娘本就闹着要退亲的。这好好的喜事，可不能再闹出什么变故来若你也赞同，近两日内就把娃儿抱过来吧？”

    林婧鸢点头：“就按照娘的意思去办吧。”

    得到林婧鸢的允许，阮氏满意地走了。

    林婧鸢仍坐在那里久久不动。她想着：这些年她是听说过几次有些所谓的名门大户，男人在外面胡来，有了娃儿就抱回大宅里养。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却也摊上这样的事情！

    程霄鹏初到上海招惹了不少姑娘，如今有了娃儿要抱回来养也不奇怪的。

    难怪他这次那么忽然地回来，还刻意地给她摆了好脸色，他是怕她不肯让那孩子进门吗？其实，他犯不着这样，他即便仍像以前那样对她，她也不会为难那娃儿的。

    况且，这儿是他的家，他的孩子要抱回来养，她怎会阻挡得了？这个家里，她尚未站稳脚，人微言轻，她即使哭闹阻拦，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反而落了个不懂事的坏名声而已。

    那天傍晚，程霄鹏和林婧鸢跟程老太太与程太太阮氏等一道用了晚餐。

    晚上程霄鹏有应酬，回来得很晚。

    回到屋里时，他看到床上居然空空如也！

    叫来雪枝一问，才知道她可能是在书房里睡着了。

    程霄鹏到了书房一看，果然见林婧鸢闭着眼靠在沙发里，原本拿在手里的书滑到了膝头上。他悄悄走过去，只见她长长的睫毛蝶儿般轻轻扇了扇。但是，她仍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他轻轻拿走她膝头上的书，随手放在旁边的书桌上。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起来回屋睡吧！”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更深地窝进沙发里。他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抱起来她。她的身子很轻盈，一下就给抱起来了。

    他抱着她信步走回卧房里，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她翻了个身，面朝里侧躺着，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睡实了的样子。

    程霄鹏看着她，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他注意到她的睫毛不易察觉地扇动了一下，还有刚才她在被抱起的时候惊喘了一下。她现在不过是假装睡着，她是在装睡着，不想理会他。

    程霄鹏上床后碰了她的肩头，她没动。他躺下来刚想要伸手去搂她，她便忽然往床里挪了挪，简直紧贴着床里侧的床边了，却仍是背对着她。他感觉到她的脊背似乎挺得很僵直，浑身绷得紧紧的。

    他知道，她不肯让他碰她。或许是因为抱娃儿来屋里养的事在使小性子吧？才成亲不到一年，就要抱一个娃儿来这养，她难免会有些不乐意的。

    看看时间很晚了，他也没有多扰她，躺下睡了。

    不一会儿，林婧鸢听到身后传来沉稳均匀的呼吸声，她猜测程霄鹏或许睡着了。她悄悄放松了一下绷得僵硬的躯体，仍是背对着程霄鹏侧躺着。

    过了许久，她还没能放松地睡过去。白天的事情一件件地在她头脑中回放，婆婆说要抱娃儿来这屋里养，程霄鹏的种种怪异举动

    她最害怕的就是程霄鹏的那些怪异举动，今晚一直担心，他向她施展他自以为的恩宠——她不要他的所谓恩宠，她宁愿他永远不要碰她！

    林婧鸢从小生活在大户人家里，男人对女人恩威并施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先是施展恩宠笼络人心，待女人死心塌地跟了他之后，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看中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娶进门，或者在养在外面

    如今是娃儿先进的门，不久后娃儿的娘也该要进门了吧？往后进门的，怕还多着呢！

    林婧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是觉得胸闷，豪门大宅里的明争暗斗，她从小就看得多了。

    虽然林家一向家风甚严，并不像别家那样斗得很难看。然而，只要一个屋檐底下有几个女人，又怎么避免得了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呢？

    虽然代嫁过来时心里便明白，那一切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可是，如今，真的面对了，心里仍是烦闷不已。

    出嫁前娘曾跟她说过，要多多争取丈夫的宠爱，因为那是往后她生活的依靠。

    那时候虽然她柔顺地应承了。可是，内心里却是很不认同的，不得不依附于男人才能立足，那是旧时代女子的悲哀。

    如今已经是新时代了，男女应该是平等的。自由恋爱、自由结婚、平等相处、互相尊重，这才是她所向往的。

    林婧鸢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或许只有在梦中，她能够挣脱封建婚姻的牢笼，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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