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血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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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维斯的辩驳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法师虽不用像神职者那样将身心都奉献给神祇，但许多人心醉魔法，都不愿组成家庭，除了那些出生世家的贵族，普通人选择成为一名法师，多半也就意味着断绝后代。

    路维斯自成名后从未与任何女性法师传出过绯闻，也没有选择与任何有古老血统的氏族诞下子嗣，加上他又是禁忌的拜恩后裔，人们都认为他会像历史上那些伟师一样，终身不婚不育，没想到，现在忽然蹦出一个儿子，这件事的震撼性一点也不输于一个多月前的亡灵侵袭。

    在短暂的安静后，人们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这事的真假。

    作为当事人的阿尔同样表现的很冷静，在最初听到路维斯这样，他也有片刻的疑惑，随后立即打消了疑虑。

    我的父亲是泰伦斯这毋庸置疑，无论是相貌，还是预知梦，都明了他才是我的生身之父。路维斯那不过是妄想。

    阿尔明白，路维斯为了保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这份恩情，已经超越了一名导师对弟子的喜爱。

    路维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他只是希望我继承他的衣钵，只是处于对同族的关怀和照顾。既是如此，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他明知最高评议会盯得紧，为什么还肯冒险？他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除了会给他带来一波接一波的麻烦，什么都没有

    阿尔心里活动的厉害，安吉尔也没呆站着，他向路维斯追问阿尔母亲的来历。

    “恕我冒昧，请问他的母亲是谁？”

    “这是我的私事，轮不到光神殿过问。”路维斯冷冷地顶了一句。

    “当然有关系，阁下刚才也看到了，他召唤了天界火炽鸟，这就意味着，他具有代行者，甚至是圣者的资格，作为玛雷的信徒，我当然要弄明白他的母系血统。”安吉尔也不生气，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我想，最高评议会也一定想知道，是吧，拉宾议员。”

    北方学院三席身兼最高评议会下院议员身份，路维斯即使再不悦，也得卖他面子。

    “他母亲是塞特人。”

    “噢”夜枭的水平也下降了，明明是阿尔·塞特，他们却成阿尔塞特。安吉尔保持微笑，不过视线却不住地瞟向阿尔。

    只是和塞特人混血，就能恢复到远古时期的神裔

    萨多的视线在路维斯和阿尔之间来回移动，表情由震惊变成不解，最后到恍然。

    “我怎么一再偏袒他，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压过了众人的议论声，大家表情各异地看着状若疯狂的前议长，就连萨多的弟子也都漠然地注视着前一刻还身居高位的导师。

    “丢人现眼的家伙。”

    路维斯冷哼一声，萨多就被一道光圈罩住，然后不知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比赛继续，裁判，还不宣判第一场的胜负吗？”

    水幕再次连通比赛场地，清理因为火炽鸟的灼烧而毁坏大半的裁判交头接耳讨论了一阵，宣布第一场的获胜者是南方议会的阿尔。毕竟他们返回后看到的，就是伊萨克昏迷倒地的场景。

    对于这样的结果，其他参赛者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致认为路维斯有意偏袒自己的‘儿子’，碍于路维斯的强势，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

    阿尔本想和路维斯私下谈谈，一封来自阿加莎的魔法通信让他不得不返回浮空城的法师塔，顺便还带上了依然还没从昏迷中苏醒的伊萨克。

    外表冷艳，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阿加莎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十岁，她呆呆坐在一楼的大圆木桌旁发愣。

    “听他被废除了议长的职务。”

    “消息真灵通。”

    阿加莎咧嘴笑笑，可表情有些苦涩。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期盼这一天，可当它真的到来了，我却又有些胆怯。”

    阿尔沉默不语，不知道该什么。他生活单调，感情也淡薄，无法体味阿加莎此刻的矛盾。倒是一直在忙碌锻造台的矮人霍德坐在一旁，拽着烟斗猛抽，他们认识多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见阿加莎因为萨多的事痛苦，也无心继续干活。

    这诡异的沉默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睡在二楼的吉娜听到阿尔的声音下楼一看，就见到被平放在地上，双眼紧闭的伊萨克，以为阿尔把他杀了，急急忙忙赶过来，一探鼻息和胸口，发现他活着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南方议会内部的审判估计会在最近几天进行，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在阿尔的示意下，吉娜托着伊萨克上到二楼，将他置放在自己休息的房间里。

    “光神殿的主教给他做过基本治疗，应无大碍。不放心的话，自己试试。”

    吉娜摇摇头，论治疗，首推太阳与水神，既然是光神殿的主教，肯定比她的治疗术强。而且伊萨克呼吸平稳，心跳有力，只是体力耗损过多导致昏迷，并不需要再做什么治疗。

    “就像上次的那样，学院杯一结束，就跟他回卡利亚。”阿尔本以为吉娜会再次反对，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和她好好理论一番的准备，可吉娜却低垂着头，声若蚊蝇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

    “什么？”一瞬间，阿尔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吾会回去的，不用一再的提醒。”

    吉娜的‘我’和‘吾’代表两个不同的人格，如果前者是自我，那后者更像是为了逃避现实而制造出的虚假人格。着标准的社交辞令，却像缺少了灵魂的傀儡。

    这个人格的出现，是不是表示吉娜自暴自弃

    “不用胡思乱想，吾好的很，吾已经想通了。”也许是阿尔的表情太过明显，吉娜握着伊萨克的手在他身边坐下：“吾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族群。”

    虽然这种法是自己灌输给吉娜的，不过她真这样想，也太悲哀了。

    阿尔有些矛盾，一方面觉得吉娜能接受事实是好事，不用他浪费口舌心力劝。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过于冷血，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怕以蜥蜴人的生理来看，也只是刚成年。

    “倒是，哪怕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毕竟是名义上的契约者，真的不在乎吾将来会生育下不是血脉的子嗣？无论任何种族的男性，都不可能忍受这种事吧？”

    我不该同情她的

    阿尔心头刚浮起的愧疚顿时转化成懊恼。

    “真奇怪，吾竟然对提不起太多的恨意，明明是打乱了吾命运的人也许，是因为不太像活人吧。”吉娜的目光既没有看阿尔，也没有望向昏睡中的伊萨克，而是凝望着空气中的某个点，以近乎喃喃自语的语气诉着：“吾一直觉得很奇怪，无论是性格还是力量，都不太像人。无论是对权势还是地位都太过淡薄，就算身体是血肉之躯，思想上更接近亡灵。不过，吾觉得和初遇时相比，还是多了几分人性。”

    她微微侧头，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目光注视着静静听自己话的阿尔。

    “难道不怨恨吗？对交付任务的族人。”

    “让我远行的不是族人。”

    “不论是谁，不恨他吗？背负远离家乡会早亡的诅咒，大海捞针地寻找不知藏身何处的叛徒。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完成任务，甚至有可能有生之年都无法完成”

    “不恨。”阿尔没有迟疑的回答。

    “为什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吾确实没有在眼中看到一丝情感波动，可为什么能不恨？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富人和穷人，国王和平民，神灵和凡人，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平和对等。”阿尔本可以撒手不管的，可心里有一股难以平复的力量鼓动着，让他花费宝贵的休息时间去疏导表面接受，内心却压抑的吉娜：“也可以选择放弃，放弃的职责，放弃的身份，放弃所要承受的一切，逃的远远的，在亡灵彻底征服这片大陆之前，好好享受正常的人生。”

    吉娜的平静立刻动摇了，她连连摇头：“不吾不能，吾这样做无异于让全族灭亡。吾不能”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就不要后悔。无论有多少人规劝，最终做出选择的人，是。一如我们的相遇，如果依从摄政王的安排，与缔结契约的就是巴罗，而不是我。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不用那么悲观，如果真的生下返祖的龙裔，不正好是对抗第二帝国的一股力量吗？”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阿尔回头，就见霍德站在门外，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信件，又一封即时通信。

    起身接过一看，署名竟然是北方学院的首席帕多斯，是有非常要紧的事，要与他私下单独商议。

    “言尽于此，自己好好想想。”发动传送术返回地面，帕多斯要求见面的场所让阿尔有些不安，竟是洛伊森林已经死去的生命树，他和伊萨克单独见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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