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听，不管，不理，不问

    夜晚，一轮冷月孤孤单单的挂在漆黑的苍穹，天上没有一颗星星，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马圈里不时传来一阵嘶吼，各家庭院都漆黑一片，偶尔那么一两家，隔着窗户，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萨玛哥抱着一件明显粗糙做工的青色长袍，坐在屋外的石凳上，哭的格外伤心，她心知穆青扬心中爱慕的定是温婉贤惠的土长土生的中原女子，她不但脱掉了自己的民族服饰，学起了中原女子打扮，甚至放弃自己骑马打猎比武邀歌的喜好，学起了煮饭洗衣，刺绣扑蝶，奈何千百改变终究是入不了那人的眼，他依旧铁石心肠，看她的目光永远是冰冷，不带任何温度的。她跟着秦叔宝的娘种桑养蚕，织布缝衣，不知熬了多少夜，戳破了多少手指，那人却嫌弃的不肯收下。她到底是急性子：“你到底喜欢如何的女子？”

    穆青扬依旧一副不愿意多说几个字的模样：“如月一般的女子。”

    “你倒是说清楚！”她急的几乎要跳起来，“到底要如何？”

    穆青扬不再理她，将她连同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衣衫一起扔出门外。

    她奈何是豪放大气的女子，也是被她阿爹捧在手心中长大的草原明珠，怎是也受不了这般的气，索性领了一壶浊酒，在院里子嚎啕大哭起来，口齿不清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秦叔宝从她被穆青扬赶出来的那一刻就跟着他，他也是面容清秀的男子，只是穆青扬太过耀眼，又或者是他先遇见的她，他到底是入不了她的眼。她一路怒气冲冲，身上的银饰品当当作响

    ，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冲进厨房，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正当他以为萨玛哥会一把火烧了厨房的时候她领了一壶酒出来，自己坐在庭院里嚎啕大哭，终究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他忍不住，走了过去，面对她，奈何自己素日再巧舌如簧，如今也一句话说不出口。

    月色如水，庭院里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半晌，他夺过她的酒瓶，瓦声瓦气的开口：“紫陌姑娘，夜凉了，不如回房间休息”

    萨玛哥哭的稀里哗啦，睁开迷糊的双眼看着她，她此刻已经发髻凌乱，连涂在脸上的胭脂都被她抹成一团，再加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看起来竟多了份可爱。

    “还是秦大哥好。”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秦叔宝一句“紫陌姑娘”吸引。手毫不避讳的搭在秦叔宝的肩膀上，咧着嘴朝他笑，“打我来了这里，数秦大哥对我最好，也只有秦大哥会叫我的中原名字。”

    “这个名字与你很符合。”

    “哈哈哈哈。”萨玛哥无端大笑，看着眼前人诚恳的表情，内心升起一股感动，想到穆青扬那个死人脸，顿时又拉下了脸，“若是那人肯与你一般，我是怎样都好了。”

    ““紫陌姑娘想必是误解青扬了。”秦叔宝简直是绞尽脑汁逗萨玛哥开心，“若是不是为姑娘的率直可爱动心，想必当初也不会舍命求姑娘了。”

    “秦大哥所说当真？”萨玛哥将信将疑。

    “秦某亲口听青扬所说。”秦叔宝撒谎撒的满脸通红。

    萨玛哥却顿时满地复活，连忙从衣袖伸出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立马惊呼自己脸上的妆花了：“这是哪家的女子，怎得这般面容狰狞？”下一秒，赶忙甩开手中的酒瓶，酒瓶被甩在地上，清酒撒了一地，她提着裙子跑开，边跑还边对着秦叔宝说，“秦大哥必定是在梦境了，那个喝酒撒泼的女子也不是我，不是我”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进自己的闺房，“嘭-”的一声格外响亮。

    看着萨玛哥可爱滑稽的模样，秦叔宝也经不住笑了，转眼，又满脸苦涩，夜深了，洒落唉地上的酒撒发着浓浓酒香，他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醉了

    终是到了如月要离开皇宫的那天，如月隐约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等自己回来会不会已经是物是人非？如月和冬花站在宫中小门的出口，一切简陋的只有一辆马车和随身的护卫。无数落叶洋洋洒洒的飘落，旁边是一群清理树叶的小太监。

    “莫不是皇上要流放如月吗？”如月笑了笑。

    元公公也陪着如月尴尬的笑笑：“这也是为了公主的安慰着想，皇上对外谎称公主生病休息，不宜见人，所以咱们也要轻车简行，不宜招摇，以防外人对公主不利。”

    “咱们？”如月轻笑了一声，“元公公莫要抬高了如月，如月可让公公送不起，公公还是回去哄皇上吧，哄好了皇上才有荣华富贵。”

    他胖胖的脸上依旧是尴尬的笑容，如月没有再理他，冬花扶着他便要上了马车，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月。”

    如月回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杨林，元公公立马请安：“王爷万福。”

    他却看也没有看元公公一眼，径直朝如月走来：“果然是养大的闺女不可靠啊，走了也不知道与皇叔告别。”

    “如月一直以为那日便是告别呢。”自从她的父皇殁了，如月便再也不愿意与杨林过多亲近。

    他想上前摸摸如月的青丝，却被如月巧妙的躲闪过。他也不恼：“即是养病，便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这天下姓甚名谁再与你无关。”

    “皇叔倒是豁达。”如月冷笑一声，也不愿意多说，随即开口，“天黑路就不好走了，如月要上路了。”

    说完，便要转身，却被他一把拉住：“即是疗养，便游山玩水一番吧，宫中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了，想必这也是圣上的主意。”他的声音低低的，如月终于明白了，不管原因是为何，他们都希望自己走，且不到该回来的时候不必回来。

    如月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如你们所愿，不听，不管，不理，不问。”

    杨林没有再回答我，只是轻轻松开了如月，如月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直接上了马车，马蹄哒哒的声音响起，路上也颠簸起来，如月隔老远听见元公公的声音：“王爷您怎么流眼泪啦哎呦我的屁股”

    假若如月回头，便会看见身后流泪的杨林，以及高高城门之上面无表情却无比寂寥的君王，杨广手持一串佛珠，没有任何人跟随，他明黄色的龙袍在阴郁的天气中格外明显，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者那辆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他面无表情的走下城墙，回到自己的寝宫里，那里有一群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在等他，他很快混进女人堆里，沉醉在胭脂香里，谁也没有注意，一滴泪在喧闹的寝宫中滴落下来，很快消失不见。

    市井之处人烟嘈杂，如月却在这热闹之中泪流满面，这是命运吗？她不知道不知道，她只知道，娘亲没了，父皇没了，大哥没了，五妹没了，远处传来撞钟的声音，文武百官要上朝了，只是，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与自己亲近的人了，自己到底只剩下一个人了。她的喜怒哀乐，到底是无人诉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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