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迷迭香气

    袁千羽见火候已正好，便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些递给闲少群，“我这只有粗茶淡饭，不知道是否能符阁下的口味?”

    碗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粥，不精致却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极其诱人。闲少群突然想起那日在康济药店也闻过这种味道，不禁问了出口：“袁兄，这里头可是加了什么香料？闻着若茶似花，芳香甚烈”。

    “呵呵，此香乃是迷迭香。来自西域，这中原并不常见。”袁千羽轻轻的搅着火，眼睛看着那雀跃的火苗子，似乎想起了往事。

    “哦？听袁兄这语气，莫非袁兄来自西域？”闲少群一听这西域二字，便心生敏感。他不着痕迹的问着，想多了解关于西域的人事。

    “不，我生在中原，我是这紫薇王朝的臣民，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里都渗着中原儿女的血。”袁千羽说的风平浪静，双眼烁烁闪亮，语气里有着一种滔天强烈的激动和愤恨。他的身上似乎掩藏了巨大的秘密，稍触即发。

    闲少群见袁千羽这么说，便不多问低头吃起了粥。那粥软糯宜口，芬芳四溢。闲少群从来没吃过这种西域风味的东西，不觉得又添了一碗。袁千羽端了火上的铁锅搁置在一旁，就让火继续烧着。

    “在下独爱这迷迭香。相传西洋民间，在海上迷失方向的战士们，能靠着迷迭香的香气寻找到陆地的位置，从而找到回家的路。”袁千羽看着火堆，仿佛在自言自语，时断时续。犹如呓语。他娓娓道来一个古老的故事，让人觉得故事里那海上的士兵，那个闻到迷迭香的士兵，那个想回家的士兵就是他自己。

    闲少群吃完了粥，也拿起一根木棍，跟着轻轻搅着火，周遭一片静谧，只有火堆时不时的发出“毕剥”的声响。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坐着，各自想着心事。那火苗熠熠生辉，时而跳串起来。

    闲少群想着近日来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境，而他平静的生活被搅的一塌糊涂。他思及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未归，这会爹一定是急的四处寻人了。他挂念李逸轩的病情，更是想起了那张清新素雅的脸盘——柳如絮。“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要是听闻我失踪了，会不会想起我来？”闲少群看着火堆愣愣的出神。

    袁千羽想起了往事。回忆里本该天真烂漫的孩童时期却遭遇了漫天血光，那少年时期的颠沛流离，西渡玉门的辛酸，大漠孤烟的苍凉，还有养父养母的死不瞑目都历历在目。往事如同剪影纷飞，一幕一幕倒叙重演。他于回忆的时光里，看见了彼时青葱年少的自己，看那些遗失在时光罅隙里的美好，还有养父养母温暖如春的脸盘和那些稍纵即逝的快乐。即便如此，如果可以不用醒来，他甘心情愿沉溺其中。

    袁千羽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千丈岩边，独自伫立着将所有的心思隐匿于风轻云淡之下。崖风凌厉，袁千羽笔顶天而立，那孤寂的背影仿佛是这人世间最后的一道烟花。

    天空残阳如血，有苍鹰低低盘旋哀鸣如斯。

    闲少群抬起头来，只看见那抹挺拔的背影，却看不见他眼里闪烁的清泪，只听得风里传来了袁千羽如同呓语的一声，“其实我生在中原，长在西域”。

    闲少群顷刻就完全明白了袁千羽的孤寂与怅然，那抹背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在闲少群的心里，泛起了一种钝痛。

    袁千羽从袖里掏出了一个陶埙吹了起来。那曲调高古沧桑，凄清孤寂的，是远绝尘俗的落霞孤鹜，是神秘苍凉的长河落日。

    闲少群安静的听袁千羽吹奏。只听那曲子缓时急悠凄绝意，让人仿佛看到了黄沙漫天战鼓擂鸣的边关杀场，更是听到了游子寂寥怆然疏旷悲戚的愁绪。

    闲少群通晓音律，只可惜不见了随身携带的笛子，大约是落入那蝴蝶泉了，不然就能吹上一曲，与袁千羽琴瑟共鸣英雄相惜。

    淮安郡王府

    淮安郡王坐在正殿上发愁，脸色冷峻如霜。郡王妃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惹的淮安郡王更是烦躁不已。

    连日来，柳如絮受刺一事毫无进展，巡检司已经增派人马，在京城挨家挨户的调查了解外来人员情况，并且悬赏嘉奖举报异徒份子之人。来报案的人倒是有些，但是案情都跟柳如絮受刺无关。如今柳如絮受刺旧案情未了，又添闲少群失踪新案件，淮安郡王觉得力不从心。

    淮安郡王派人四处寻找闲少群，仍然毫无音信，他一夜之间愁白了头。闲少群失踪已经一天一夜了，两天之内太后赐婚的谕旨就要到了，这该如何是好。淮安郡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无可奈何。

    东来派人了解闲少群为什么会去逍遥阁，终于知道了缘由，于是立即禀告淮安郡王。原来这闲少群是为了李逸轩中毒一事，怀疑与逍遥阁的花魁有关于是前去打探消息，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淮安郡王思量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去找柳将军商议。于是淮安郡王连夜去了柳将军府上，下人立即通报，柳将军立刻恭迎淮安郡王。

    “听闻淮安郡王前来，老臣有失远迎，还请淮安郡王恕罪”，柳将军双手合拳，抱于胸前，行了个礼。

    淮安王开门见山道：“老臣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他日柳将军爱女遇刺，老臣实感到痛心疾首，只是连日来案情并无进展，实在蹊跷，老臣都无颜面对柳将军啊。现如今逆子闲少群一天一夜未归莫名其妙失踪，我这心急如焚，紧忙来找柳将军商量对策。”

    “什么？闲公子失踪了？”柳将军听闻后大吃一惊。近来皇上下谕要征兵买马扩充兵力，柳将军亲自负责招募兵役一事，起早贪黑的忙碌，连闺女的事都无暇顾及。听淮安郡王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有多日未曾见到闺女了。

    “闲公子失踪可有疑点？”柳将军寻思到，这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有缘由的。

    “听下人去查，也只是听说事因那宁亲王世子李逸轩受刺中毒而起”。淮安郡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叙述了一番。“所以我来找柳将军商议，咱们干脆上那宁王府一趟，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看可有蛛丝马迹，再做定夺”。

    柳将军听的一惊一乍，旦夕之间就出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

    “嗯，诸多怪事连连，蹊跷的很。”淮安王一副若有所思，他的心里有所怀疑，这诸事都似乎都于宁王府有关。只是他的犹疑没有证据也就不便于柳将军相告。

    “依老臣看事不宜迟，吾等得立即去宁亲王府才是。”柳将军雷厉风行的性子一起，急不可待的就喊人备马，跟淮安郡王趁着夜色一同前去宁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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