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替她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十下鞭刑终于结束，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被吓得心惊肉跳的女眷们早就退回各自院里。

    采雪扶着闻人熙走到还跪坐在地上的苏碧落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狼狈不堪的摄政王妃，眼底一抹不屑的冷笑。

    “锦绣，放了苏王妃吧。”闻人熙漫不经心的语气，微俯下身在苏碧落耳边轻慢说道：“王妃，你也别伤心了，作为奴才，能为主去死那也是她的福分，王妃的身可不怎么好，仔细着别病上加病。”

    苏碧落瞪着一双猩红的泪眼抬就见闻人熙美艳得意的脸近在眼前，她抿紧嘴唇注视这张脸，这个得意的表情，似要把闻人熙这一刻的模样刻在脑里。

    闻人熙被她那样一语不发瞪视人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慢悠悠的站直身，“王妃不必这样看我，我也只是关心王妃的身体而已。”

    瞧苏碧落如今病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她还担心那个手刃刺客的苏碧落会从此不同凡响，看来是她多虑了。

    苏碧落收回视线，没有了锦绣的控制，她使出所以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向莫冰的方向移动。

    莫冰瘫软的趴在长椅上，嘴角都有猩红的血流出，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莫冰？你怎么样？你醒醒，你醒醒啊”苏碧落好不容易挪动到莫冰身前，她不敢碰莫冰的后背，那还能算是后背吗？只是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苏碧落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呼吸不了，又好痛，她轻拍莫冰的脸颊，恳求她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莫冰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许是苏碧落的呼唤奏效，她艰难的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见王妃无声流泪的脸。

    “王妃”

    “莫冰，你醒了？你撑着点，大夫很快就来了。”苏碧落蓦然一喜，急切的说着，“你看，我这里还有一串金铃，还有这个金钥匙能医治任何伤口，你相信我，我会把你治好的”她抬起手腕，那一串金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莫冰虚弱的牵了牵嘴唇，想给王妃一个笑容，却没有任何的力气，她知道她的后背都毁了，她也知道自己很累，累得只想闭上眼睛。

    “王妃，你别哭，莫冰的命当初就是王妃救的莫冰为保护王妃死不足惜”

    “你说什么傻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在过去的十几年的岁月里，苏碧落一直在山谷里接受锻炼，没和外界的人有过接触，大奶奶只是提供她的饮食起居，从来没有向莫冰这样对她嘘寒问暖。

    从山谷出来，她要接受考核，追寻不肯投胎的恶鬼，收服这些恶鬼，所以她总是独来独往。

    现在，难得有一个人关心她，她不允许莫冰就这样死了！何况当初救莫冰的根本不是她，她如何能承受莫冰这样的报恩？

    莫冰颤巍巍的伸出手握住苏碧落的手，“王妃，奴婢无怨无悔，只是有一心愿未了，求王妃成全。”

    “只要你好起来，什么心愿我都答应你。”苏碧落想都不想就点头应允。

    “王妃，奴婢有一妹妹叫莫霜，她被人冤枉送进采石场受苦力，奴婢只求王妃能救我妹妹出来。”莫冰紧紧握着苏碧落的手，眼里是满满的恳求。

    “好，我接她回来，让你们姐妹团聚，你一定要好起来，听到没有？”苏碧落见莫冰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紧张，她担忧，她懊恼，该死的大夫为什么还不来？

    得到王妃的承诺，莫冰的心愿了结，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眼神开始涣散，看到的事物都是模糊的，撑着最后一口气，弯起了嘴角，那个笑容凄美又心酸，“王妃奴婢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王妃，你是摄政王妃啊，若是可以，请王妃努力一点收回属于王妃的权利，王妃要掌握实权才能才能保护自己”

    莫冰终于筋疲力竭，低低的声音消散在冷风里，沉沉的阖上眼睛，她的手还紧握着苏碧落的手。

    苏碧落感觉到手里的温渐失，她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呆呆的凝视着趴在长椅上，紧闭上眼睛的莫冰，她唇角的血是那样的红艳那样的凄美。

    恍然间，她脑里浮起初来这个世界的那一晚，那个提着宫灯行走在浓浓夜色里的婢女，她小心谨慎的护着手里的食盒，寻到她的那一刻露出欣喜又娇怯的笑容。

    她说，王妃，奴婢终于找你了。

    她说，王妃，这是奴婢偷偷留给你的食物。

    今后，她再也看不见这个温暖了她心房的笑容了，再也看不到。

    胸膛里一阵汹涌激流，苏碧落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到在地上。

    最后的意识里，她被抱紧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谁能给她温暖？

    夜幕如约而至，摄政王妃里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中又透着一丝的不同，让人感觉压抑难以呼吸。

    今夜各房的庶妃妾侍都说没有胃口进食，想必是今天观看了一场血淋淋的酷刑，都吃不下饭了，甚至有胆小的被吓出了病。

    闻人熙刚沐浴完毕，穿着白色单衣坐在梳妆镜前，采雪小心梳理着主一头乌黑发丝。

    闻人熙一眨不眨的注视镜里的自己，眼底浓浓的狠意遮掩不住。

    “采雪，你说王爷如今对摄政王妃是什么态？”闻人熙问出这个问题之时眼底的恨意消失，换上淡淡的迷茫。

    “这个奴婢说不好。”采雪微怔，她可不敢议论主。

    “你尽管说，在我面前还有什么是不可说的？”闻人熙不耐的呵斥。

    采雪福一福身才恭敬的说道：“是。”一面继续梳理主的青丝一面说：“奴婢认为王爷对摄政王妃还是如以往那般不咸不淡。”

    闻人熙蹙眉，“是吗？可我怎么觉得王爷开始袒护摄政王妃了呢？今天明明可以治苏碧落的罪，可王爷却把罪名扣在一个奴婢身上，让苏碧落逃过一劫。”说道此处，她就心有不甘。

    “奴婢却不认为王爷袒护摄政王妃。”采雪斗胆说出自己的见解。

    “嗯？此话怎么说？”闻人熙忍不住转身看自己的婢女。

    采雪停下动作褪到一旁，垂眸毕恭毕敬的说：“奴婢认为，摄政王妃再如何无能，她毕竟还是苏老将军的女儿，再者她是皇后亲自赐婚给王爷，就算摄政王妃做错了，王爷也断不会让王妃受罚，这不仅关系到苏家，还关系到皇家。”

    闻人熙听完采雪的话倏然沉默，她一心想定苏碧落的罪，倒是忽略了许多事。

    采雪说的对，就算苏家人不肯认苏碧落，但她始终都是苏老将军的女儿，而苏老将军身为大将军，卫国戌边，手里握着兵权，摄政王娶苏碧落看重的就是苏家手里的兵权，如此一来，苏碧落绝对不能死。

    这也是皇后下旨赐婚的缘故，要把苏家拉入皇室，这样至少说明苏家是和皇室联系在一起的。

    若真是如此，苏碧落最后吐血昏厥时，王爷才会亲自抱起她的吧。

    正想得出神，屋内烛火倏的熄灭，一阵阴风扫过，似有什么入屋来。

    采雪惊得忍不住呼出声，守在门口的锦绣随即奔进屋里，“王妃？怎么了？”

    黑暗里，闻人熙倒是没有惊慌，只是冷淡的说：“风吹灭烛火而已，不用大惊小怪，你们都出去，我乏了，要休息。”

    “王妃，奴婢给你掌灯。”采雪摸着要点燃烛火，却听自家主说：“不必了，我现在不需要烛火，你们都退下。”

    二人觉得主变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告退。

    待两名婢女离开，屋里响起一丝轻的不屑的笑声。

    闻人熙起身走到有月光投照的窗前，月色如霜，笼罩着她一身纯白绸缎衣裳都泛起淡淡冷意。

    “你今晚来得明目张胆了。”闻人熙望向窗外的夜空，好像自说自话。

    但屋里随即响起一道不男不女其诡异的声音，“呵，明目张胆的是闻人王妃你而不是我。”

    闻人熙眼里一层薄薄的冷霜，“我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嘲讽的笑声再次散漫的传过来，“我是管不着，不过主上很不满意。”

    闻人熙眼眸一紧，“我做错什么了？主上不是要苏碧落的命吗？”

    “主上只是让你试探苏碧落，没让你治死她，幸亏今天殒命的不是她，否则我看你怎么跟主上交代。”阴阳怪气的讥讽声让闻人熙听得很不舒服。

    “主上说了，暂且不要动苏碧落。”

    “为什么？”闻人熙一惊又是不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者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主上。”黑暗里冷魅的一声笑声悄然消失后，黑沉的屋里陷入冷寂。

    这个人，轻功已到达登峰造的地板，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便了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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