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初见外祖

    安乐失笑的甩甩头，发觉自己还真是对楚渊那张风情四溢的绝美脸孔念念不忘，心里暗暗说了一句自己也是“颜及正义”的人。

    她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被浅草几人带着跑去紫宸宫打扰泰兴帝处理政务。

    安乐再一次领教了“自己”曾经受宠的程度——过去她带着楚渊一同前来紫宸宫觐见的时候，还需要内侍一层层通传，得到泰兴帝的许可才被宫人接进门内；可这一次她刚到门口，立刻被几个满面笑容的内侍轻声细语的送到往大书房里面送。

    安乐忽然升起一股童心，想要偷偷看看泰兴帝都在书房里面做什么。

    她探出小半张脸，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顺着敞开的屋门看进大书房内，可她头上缠着赤金铃铛发链的坠子却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泰兴帝闻声头都没抬就笑了起来，直接说：“朕的小安乐过来了？”

    安乐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赶忙直起身子，不再做偷偷摸摸的举动。

    她提高裙摆，费力的跨过高高的门槛，然后小步跑到泰兴身边，紧挨着他坐好，娇声道：“爹爹好辛苦，这个时辰了还不喝杯茶c歇一歇么？母妃说身体疲累容易得病的。安乐平时好好休息，爹爹也不要太辛苦了。”

    泰兴帝欣慰的摸了摸安乐的头顶，直接给了王公百一个眼神，放轻声音道：“好，安乐都说朕该休息了，朕就休息一会。”

    王公百接收到泰兴帝的眼神，心领神会的派人送上热茶和点心，自己手脚麻利的将堆满了桌案的奏章和文书拾掇整齐，摞放在一边。

    安乐一抬头发现一个身穿暗红官服c须发皆白的老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神激动又慈爱，这神情让安乐不由得愣神，同泰兴帝谈话的速度慢了下来。

    “安乐？”泰兴帝呼唤了小女儿一声，垂下头的时候捕捉到了她停留在御阶下的视线。

    泰兴帝顺着安乐的视线看去，然后笑出声来，他摸了摸安乐的头顶，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看着眼熟？这是你外祖父。”

    安乐惊讶的微微张开嘴，她听唐皇后和生母提过外祖母已经过世的事情。

    在人均寿命不高的古代，女性六十岁的寿命并不算短暂，再加上男性一向要比女性短寿，安乐根本没想过她外祖父还在世的可能性。

    此时骤然听到泰兴帝说对面的老爷子是她的外祖父，安乐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乐患上离魂证的事情没瞒过人，唐阔又整日在宫廷走动，唐氏的大家长唐照海自然也清楚这个消息。

    唐照海已经年近古稀，满头华发。

    他一生精明强干，身为帝师扶持了有能力的泰兴帝并将嫡长女嫁给他，不能不说唐照海当初没有当权臣的心思。

    可眼见学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帝王，唐照海很快转变了想法，安心做一个协助泰兴帝匡扶江山的贤臣。

    他摸清楚泰兴帝不是飞鸟尽良弓藏的性子之后，就打定了主意，一旦泰兴帝有了真本事支撑朝政，自己立刻功成身退，在家中颐养天年，做个人人交口称赞的贤良臣子，和兼任女婿的泰兴帝谱写一段君臣佳话。

    可泰兴帝真是个用人不疑的皇帝，唐照海一家为他鞠躬尽瘁，他就根本没怀疑过自己老师有过险恶用心的可能性，等到唐照海乞骸骨的时候，总以唐照海仍旧年富力强为借口，直接驳回唐老爷子的上书，硬是让他拖到天命之年还在朝堂耕耘。

    妻子七年前过世的时候，终于让唐照海抓住机会，他赶忙借着给亡妻守孝的机会一口气彻底退出朝堂。

    只是唐照海万万没想到女婿泰兴帝没忘记岳父对他的帮助，干脆利落的给唐照海加封了太师的位置，让他哪怕不再总摄朝政，也能够随意初入宫廷。

    唐照海是个明白人。

    泰兴帝愿意恩赏功臣，那是陛下胸襟宽广c有容人之量；但唐氏上下要是没眼色的乱蹦跶，那就是自找死路c图谋不轨了。

    唐照海嫡长女产育了三名嫡子，嫡次女又生下了一对得陛下宠爱的双生子，不客气的说，周朝下一任皇帝人选，绝不会出现在其他皇子之中。

    既然无论谁登基，身体里都留着唐氏的血，现如今坐稳了后族c日后皇帝母族的唐氏为什么要跟着瞎参合？

    他们只要安安心心的继续做忠诚良相就足够了，其他的做了便是画蛇添足。

    因此，哪怕二皇子萧护求娶了唐照海长子的嫡三女，想要稳固和唐家亲缘，唐照海依旧以大家长的身份，不容许儿子们对皇子们的示好给任何承诺。

    但这一次不一样！

    安乐公主本身可以说同时牵系着唐照海在禁宫里两个女人的心神。

    知道安乐出事儿之后，唐照海也唬了一跳，这些日子没少找借口入宫，就盼着能亲眼见一见安乐。

    可惜唐照海之前在泰兴帝面前为国为民的形象维持的太好，这几次入宫找的理由也太高大上，因此，泰兴帝一丁点都没怀疑他入宫的理由不是为民请命，而是探望外孙女。

    泰兴帝没想有顺便将安乐叫过来让唐照海看一眼，让他安安心的想法；而唐照海的运气也很糟糕，安乐没少往大书房跑，偏偏从来没和他遇上过。

    此时骤然相见，巨大的喜悦笼罩了唐照海，让这个一辈子经历风风雨雨，现如今颐养天年的老人完全遮掩不住情绪，激动的神色爬满了脸颊。

    他双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向前走了三步，然后重新跪下，郑重其事的问候：“公主身体安康。”

    唐照海这举动可把安乐吓坏了。

    她当然知道作为朝臣，唐照海给公主行礼没错，可唐照海是安乐公主的亲外祖父，而且他须发皆白c老态龙钟，这一下子跪下去，安乐心理上真是无法接受。

    安乐赶忙摆手，匆匆开口：“外祖父快起来，跪不得！”

    唐照海却将礼数做全了才又撑着地面费力的起身。

    唐照海抬起脸，温和的笑容在他脸上舒展，因为松弛的皮肤而下垂的眉眼透出温厚慈祥的味道，转瞬之间，随着唐照海的表情转换，不但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改变，连殿内的气氛似乎都变得温情脉脉。

    安乐看着唐照海只换了个表情就做到这一点，心里惊叹神乎其技！

    安乐见他动作迟缓艰难，忍不住看了泰兴帝一眼寻求意见，泰兴帝点点头，她立刻跑下御阶扶着唐照海坐回原位。

    其实唐照海身体很硬朗，不然这么个岁数了也不可能自己从咸阳宫大门走到紫宸殿的大书房来，他只是习惯性的对着泰兴帝表现出自己老迈无力而已。

    唐照海根本用不着安乐扶，事实上，一个手脚发软的小孩子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但外孙女绵软的小手费力的推着他大腿试图帮忙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够令唐照海心情愉快了。

    唐照海笑了笑，对安乐温和的说：“公主放心，老臣身体还硬朗，只是年岁大了，手脚没有年轻时候利索了而已。”

    安乐像是判断他说真话还是逞强似的将唐照海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放软声音说：“外祖父这个岁数见了我还要行礼，母后和母妃知道都要伤心了。”

    说话的时候安乐撑起苦恼的神色，晃了晃唐照海的手掌，一张漂亮的小脸满是为难。

    “安乐说的是，太师总这么多礼，朕心里也不好受。”泰兴帝帮腔道。

    唐照海经历两朝，见多了之前还被帝王信重的大臣因为看不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得志便猖狂最终落得身首异处的结果，皇家人说再多“不必多礼”他也从来不放在心上。

    安乐的话，唐照海还能听着心里乐呵一会，泰兴帝的话，他就只当是清风过耳，吹过去也就过去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老臣感激陛下体恤，但礼数不可废。”唐照海神情严肃的说完这句话，又放缓了语调笑着调侃，“老臣还想做人臣表率，日后配享太庙呢。可不能老了的时候，被人拿住话柄啊。”

    泰兴帝听了这话登时笑出声来，乐不可支的说：“太师若是没有配享太庙的资格，满朝还有谁有这样的资格？太师说笑了！”

    泰兴帝话一出口，他和唐照海都不由得愣住了，随后君臣二人相视一笑，略过此事不提。

    唐照海素来了解帝王心思，明白泰兴帝没绷住一下子把对自己日后的安排说出来了，现在心情肯定有些复杂。

    于是，他赶忙转移话题，对着安乐说：“公主前来寻陛下，一定有要事吧？”

    安乐这才从见到活着的外祖父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赶忙从披在身上绣满了四季花卉的大袖外袍里摸出那封信，举到泰兴帝面前：“爹爹，我下学的时候，一个总是围在七哥身边的小胖子塞给我的。”

    唐照海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转移话题，没想到安乐公主真有大事儿，这时候不由得挑起眉毛，盯着普通之极的信封暗自揣测起来。

    谁会通过的方法向陛下传递消息，此人不是行事太过儿戏，便是此时走投无路，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那么，会是哪一种呢？

    泰兴帝想得虽然不如唐照海多，拿着这封信的心情却也颇为复杂。

    他皱着眉头顺手撕开信封，视线直接扫向落款处，看到署名，眉头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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