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权利纷争

    杨雪瑶脸上显出受伤的神色，眼睛看向窗外，目光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却执迷不悟的说：“母后，我不能再让太子为难了您瞧他看着天佑和安乐的眼神多开心，太子喜欢孩子。”

    唐皇后正要开口，杨雪瑶却已经阻挡住了她要说的话，苦笑道：“母后，媳妇明白您的意思。为太子找个出身低的女子，之后留子去母，孩子由我自己养下，一般人都会选择这个做法。可太子只有我一人，真有孩子势必由我亲自教养，若是儿媳自己有了孩子，就会引起纷争，何况儿媳也下不去这样的狠手害了无辜的女子；为太子再纳良娣，若是生个女孩还好，是男孩的话，就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份量极重，指不定被人作伐子，分离我们夫妻感情。哪条路都不是容易的，母后提醒我是真心疼我，可”

    杨雪瑶仰起头，眼里闪过奇异的神色，忽然住口没再多说。

    可对上她的眼神，唐皇后却面上一白，坐在床上的身体轻颤，一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杨雪瑶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叩首道：“请母后为太子选妃。”

    唐皇后提高声音道：“你回去！事情不能这么办！”

    不等太子妃拒绝，她已经转头对对身后的听荷吩咐：“去将二皇子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太子妃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带着自己身边的人行礼离去。

    见她走远，唐皇后摇头叹息一声，转头对唐妙蓉说：“我没想到自己这两年身体不好，儿子们竟然都长大翅膀硬了，不再听我管束了。”

    唐妙蓉年岁很小，唐皇后出嫁的时候，唐夫人还没怀上她，正经论年岁，唐妙蓉比太子还要小两个月。

    她从小在宫中行走，跟唐皇后的前两个儿子甚至是太子妃杨雪瑶一起当做玩伴长大，因为是外甥和姨妈的关系，没有男女大防，对太子和二皇子了解很深。

    听到唐皇后的叹息声，唐妙蓉神色微妙，她伸手握住唐皇后的手掌，轻声安慰：“明宝是个孝顺孩子，不会让姐姐难过的。”

    明宝是二皇子的乳名，泰兴帝登基的时候年轻，除了长子一落地就用心取了大名“衍”字之外，剩下的几个儿子都是小名喊到入学才正式取名的。

    唐妙蓉从小喊二皇子萧护为“明宝”成了习惯，现如今也改不过口来。

    唐皇后被妹妹对儿子的称呼勾起回忆，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沉默了时候才摇头反驳：“知子莫若母，明宝是个聪明孩子，比阿衍还聪明——可正因为他聪明，所以更加不甘心。”

    唐皇后闭上眼睛，遮掩住眼底的疲惫，连她自己都很清楚第二子为何心存不甘。

    萧护和萧衍有着同样的父亲，也同样是正宫所出，比起太子冷冽的性子来更加温文尔雅，得老师们的喜欢。

    他擅长书画，对政务也有个人独到的见解，十四岁时候自请出京游历天下，回宫后带着幕僚写了一部《大周山河志》，且不说书中笔触优美，只说内容，此书名为游记却写出大周了万里锦绣河山，其中记载了许多更改走向的河道和不为人知的深山美景！

    天下寒士何人不仰慕二皇子萧护的才学？

    科举取用的朝臣对皇子多有偏向，若非太子心思坚定，恐怕兄弟阋墙已经近在眼前。

    但长子不为流言所动，儿子们就真的没有那份再进一步的心思吗？

    唐皇后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知道兄弟争锋的日子必将到来，这不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够劝说得住。

    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男人为了孝顺母亲便一辈子压抑自己在事业上的野心。

    唐慧颖只盼着他们仍旧顾念兄弟之情，无论最后谁登上高位都不要手染亲人的鲜血。

    长媳不是毛躁的性子，既然她已经没办法无动于衷，可见长子此时的在朝堂上确实处境微妙。

    但即使如此，身为一个母亲，唐慧颖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涉阴私的流言而放纵儿媳，让她给儿子随便找女人！

    女人若是阿衍自己喜欢的，要来就要来了，阿衍自己有分寸，不会宠妾灭妻让长媳在后院里为难，自然会平衡后院的权利；可只是为了生孩子的话，又何必另外将无辜女子扯入浑水里面，引起一场日后必将有的争端呢？

    正室无子，底下的婢妾又怎么会老老实实不动一丁点心思，可只要其他女人动了心思，到时候自己儿子恐怕无论愿意不愿意，都不得将分出精力平息后院纷争，因为没有儿子的正室说话永远腰板不够硬。

    太子妃到时候承受了全部压力，长子若是还想要妻族出力，就要对杨雪瑶加倍敬重，甚至可能委屈到自己！

    想到此处，唐皇后内心忧虑更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给儿子定下的妻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那么出色。

    若是真的为了太子被流言缠身着想，这时候便应该快刀斩乱麻，让燕喜嬷嬷算好了陪嫁丫鬟们的日子，直接将人送到太子身边轮流服侍。

    八个c十个丫鬟下去哪里就一个怀孕的都不能有了？

    到时候只要有人怀孕，太子不行的流言便不攻自破，甚至不必等到她们生产。

    哪怕真的将孩子生下来之后，直接丢给这些身份卑微的女子抚养，太子妃便可以再有宽裕的三年五载慢慢生孩子，等过了这几年，哪怕太子妃自己肚子仍旧没动静，再将人清理了，孩子抱过来也养得熟。

    太子和二皇子争锋的时候给太子纳良娣算是怎么个事儿？

    万一娶进门的也是不容易生产的，岂不是反而坐实了流言！

    即便纳进门的良娣给太子剩下一儿半女，比起马上成亲c尚且没有其他女人的二皇子而言，也不免得罪太子妃的祖母大司马杨中梓，甚至给天下人留下“太子对发妻狠心，自己刚刚弱冠之年便等不得妻子产子，非要纳妾”的恶劣印象。

    国法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皇家子弟纵然可以不拘律法，难道太子的名声就会好听了吗？

    自己这个儿媳往日担得起气势，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榆木脑子。

    可

    唐皇后面色沉沉，忽然对着唐妙蓉说：“妹妹，若是将兰芷的婚事押后些，你觉得如何？”

    不成婚，次子就不会有孩子，也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姐姐，可兰芷是咱们亲侄女！她和明宝同岁，已经不能再等了。”唐妙蓉语气充满了为难和迟疑，开口之后更觉得唐家女人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连续几个都在婚姻上艰难。

    唐皇后闻言重新睁开眼，脸上笑容越发苦涩，她抚平衣袖的皱褶，低声说：“我有时候真怀疑明宝到底是真心喜欢兰芷，还是十三岁求亲的时候就已经打算了要算计他舅舅！”

    唐慧颖和妹妹唐妙蓉对视一眼，眼神都十分无奈。

    说起来众多皇子之中，真就是萧护天资出众，才华横溢。

    他虽然不至于将长兄萧衍比得黯淡无光，却明显比萧衍天赋出众一截，若不是他年幼不懂得掩饰的时候早已对兄长龇出獠牙，显露出了对权利的渴望，让唐皇后看清楚次子是匹饿狼而不是个温驯的，恐怕也要将他当成浑身仙气飘飘的仙鹤了。

    想起次子萧护十三岁趁着元宵灯会向长兄家里的嫡女求亲，半年后满十四岁便毫不留恋的跑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顺便躲避太子初入朝堂的锋芒的事情，唐慧颖更觉得额角生疼。

    她是个聪明隐忍的女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总像是缺少了一些运气似的——嫁人丈夫体贴，自己却不是他心中所爱；婆婆也有和善的时候，却从来不是对着自己；儿子各个聪慧有能为，却又都为了一把椅子关系紧张。

    唐慧颖一辈子过得竟然说不出的糟心！

    唐皇后摆摆手，十分淡然的说：“算了，不提他们，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住就不管了。反正阿衍和明宝都清楚我这破败的身子拖不了几年了，想是在我闭眼之前，他们不会闹大。哎，我就装聋作哑，过几年的轻省日子吧。”

    “妙蓉，你可别再推脱了。要是真心疼我，你便好好学着处理宫务，让我多休养几天。”唐皇后瞥了妹妹一眼，一句话就压住唐妙蓉拒绝的话，“陛下宫中除了我，你就是头一份，除了你本就没人有资格碰宫务。雪瑶这性子你也看见了，武将家里简单，想必她出阁之前也没有被杨夫人仔细教导过门中事，等到兰芷进门，她请等着被兰芷压着打。你要是不接手宫务，只能雪瑶来管，兰芷想从中挑毛病扫太子妃的脸面，还不是信手拈来？”

    唐妙蓉只是少不更事，并不是愚蠢，姐姐唐慧颖说的事情她心里明白全是真的，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锦帕。

    她努力沉下心，安静的坐在床沿上听唐皇后继续说：“真到那时候，老大前朝不如意，后院更要分心，是注定要吃亏的。我嘴上说他们兄弟俩谁日后得登大宝都无妨，可心里还是更盼着阿衍好，他是个我第一个孩子，意义不是明宝和明闵能比的。再说阿衍最是名正言顺，他登基之后，明宝也会慢慢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再与兄长作对，这样我的孩子才能都得以保全。妙蓉，姐姐从来没有让你为难过，现在这一次恐怕是我死前能求你的唯一一件事了——接手宫务，暗地里帮帮阿衍吧。”

    唐妙蓉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头道：“宫务繁杂，还要靠姐姐多指点。”

    唐皇后脸上终于扬起笑容，她哆嗦着嘴唇，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的眼神说：“姐姐对你感激不尽。对了，崔姑娘被陛下送去东都别宫教养了，咱们给她挑几个适合的教养嬷嬷吧。”

    唐妙蓉了然一笑，轻声道：“这是自然，怎让辜负了陛下的好意。”

    唐氏姐妹在凤兴宫中谈妥了宫务权利移交和收拾崔蒹葭而商讨，萧衍也带着安乐和天佑来到了玄武楼。

    内侍早已得到太子带着安乐公主和小皇子过来的消息，在玄武楼中点燃熏香，墨香混着熏香的味道十分幽雅。

    安乐像是嘴馋的小松鼠似的不断抽着鼻尖，轻嗅空气里淡淡的香气，萧衍手指轻柔的触摸着书架，眼神怀念，放松了紧绷的嘴角，神色柔软了许多。

    他抱着安乐坐在自己膝头，提笔写出一个气势磅礴的“萧”字，随后换了种字体，十分克制的写下“安乐”。

    萧衍神色柔和的对安乐说说：“安乐，平安快乐，你的名字不是昭仪取的，而是母后亲自赐下。你可以不记得过往，却不能伤了母后的慈母心。”

    安乐看向萧衍，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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