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对满江红

    “早闻苏尘苏子清少年诗圣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少年非凡。今晚北伐诗会，可是苏兄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齐志明笑着说道。他这话说的甚是漂亮，但苏尘却没那种心思。

    “年兄见谅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诗会嘛，人才辈出，轮不到我一个小辈的。”苏尘道。

    “不不不，今日诗会，没有苏兄，就不成热闹。”齐志明说道。

    苏尘还待解释，忽听得旁边有大笑声音。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一位体型憨厚的中年人走过来。那中年人大笑着，走到苏尘几人面前，道：“齐兄说的最是有理，今日若没有少年诗圣，那就不成热闹。”

    说罢，中年人拱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彭清宇，今日得见少年诗圣，三生有幸啊。”

    彭清宇衣着华丽，眉目间有一丝不经意的笑。苏尘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这种人状若憨厚，其实城府极深。苏尘道：“在下苏尘，见过彭兄。”

    “哎，客气客气。这人都到齐了吧？咱们的诗会，便开始吧？”彭清宇道。

    “两位裁判老师还未到，许是路上耽搁了。”旁边有人答道。

    “那就再等等。听说今天知州老爷也在兰玉坊，诸位，少陪了，我去拜访一下。”彭清宇说罢，转身便上了二楼。

    彭清宇这一掺和，齐志明也不便多说，他拱拱手，转身离开了。

    苏尘和张文勇复又坐下。只听张文勇低声说道：“今日看起来是一场鸿门宴啊。先是齐志明无故恭维，彭清宇又来言语相逼。看来今天你不作诗都不行了。”

    “呵，如果我真的不做，那又如何？”苏尘不以为意。他不想做的事情，别人逼迫再甚，他也绝不会做。

    正说着，苏尘忽然注意到旁边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别的丫头恭恭敬敬，低着头，穿梭在酒桌之间，偏有这一位，四处张望，目光又多往二楼看去。苏尘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苏尘的目光，微微回身，竟然狠狠瞪了苏尘一眼。

    “这可不像是青楼调教出来的。”苏尘心想。他又仔细看去，忽然发现那人的鞋与旁人不同。黑鞋，而非绣花。

    苏尘想了想，看向二楼。二楼上面，影影绰绰能看到彭清宇的身影。

    “看来今晚将会很有趣啊。”苏尘想了想。

    忽又想到陈昀和叶婉怡在楼上，苏尘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提醒一下。

    刚要起身，一阵丝竹之乐灌耳而来，周围立刻热闹了起来。伴随着乐声，两位老态龙钟的裁判老师走了进来，而彭清宇恰在这个时候，从二楼走下来，一路走到了舞台中央。

    “各位，各位。”彭清宇大声喊了两句，乐声渐渐消减，一楼的嘈杂慢慢停了下来。

    “今日有幸，蒙各位见谅，由我来举办这场北伐诗会。众所周知，我大陈夙兴夜寐，企望兴复大陈往日荣光。近来，左相郑大人亲自主持的北伐，已经准备开拔了。我们今晚的诗会，便是为了祝郑大人北伐顺利而举办的。各位，在下便先赋一首打油诗，大家不要笑我啊。”彭清宇语气轻松，说完之后，他果然写了一首打油诗。

    “遥望北方战火绝，又见江南烟花灭。若问此行欲何为，杀退金人百万兵。”

    诗浅显易懂，且不押韵，说是打油诗，确实是打油诗。这诗让在座的书生们嘿嘿笑了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活跃。

    “告诉大家不要笑话我了嘛。我彭清宇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但我专门服侍文人墨客，今晚大家所作的诗词歌赋，都会被我收录在《扬州北伐集录》之中，广发扬州，供所有人观赏。所以各位，可千万别掖着藏着了。”彭清宇嘿嘿笑着，说完，便跳下了舞台。

    舞台之上，立刻有数名歌姬跑上来，乐声再次响起。

    苏尘听了彭清宇的话，不禁笑道：“不愧是第一书商，这生意做的太好了。”

    “哦？什么生意？”张文勇奇怪道。

    苏尘解释道：“今晚这诗会，自然有许多人要扬名立万，但真正的利益既得者，却是彭清宇。刚刚那番话说出来，你觉得还有人会藏着私货吗？这是要给全城百姓看的东西，必定佳作齐出。而彭清宇分文不出，便将所有诗作收下来，再卖出去。这笔生意，怎么做怎么赚啊。商人无利不起早，要不然彭清宇怎么会劳师动众举办这一场北伐诗会？”

    张文勇“啊”的一声，这才想通其中关节：“那岂不是便宜了彭清宇。早知道这样，就让姐姐办这场诗会好了。”

    苏尘道：“别人办盈亏不定，彭清宇却绝对是大赚特赚的。师娘若举办诗会，就算手里有这些诗，她还是要外包出去给书商啊。”

    “确实，确实。”张文勇点点头。

    舞台上的歌姬们舞罢一曲，已经退下，在彭清宇的抛砖引玉下，自有那些一腔热血的书生们站起来为彭清宇奉上极为精彩的诗作。今天的诗会主题乃是“北伐”，故此众人写的诗词，多是边塞之作，不过这些书生哪里上过什么战场，写出来的东西，大多乃是无病呻吟，如同鸡肋。

    苏尘没心情听他们的诗，他回头看刚刚那个丫头，却发现那丫头早已不知去向。苏尘急忙往楼上看去，果然在二楼的围栏前，有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那少女四下里看了看，缓缓走向雅间。二楼本来雅间极多，但今日孟知州宴请故友，所以包下了二楼，整个二楼只有一处雅间里面有人。那少女去的方向，便是那处雅间。

    糟糕，好像要来不及了。苏尘心念所致，急忙起身就想往二楼去。

    他刚起身，便听得齐志明的声音：“等等，我们的少年诗圣似乎有话要说啊？”

    “嗯？”苏尘回头看去。原来，此时诗会已经进行，每个书生站起来都会念诵一首自己的得意之作。此时正轮到一位书生作诗，那书生似乎没什么准备，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偏偏在这个时候，苏尘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尿急，尿急。”苏尘拱拱手，便要离开。

    “哎，尿急也不急于一时。”齐志明站起来，拦住了苏尘，“既然王兄作不出来，那便让我们的少年诗圣做一首如何？”

    “不好意思没兴趣。”苏尘皱皱眉头，转身想走。

    “怎么会没兴趣呢？这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想当年苏兄年仅十岁，便能须臾写出一首四言绝句。这种才华，旁人无可及者。想必苏兄随便作一首诗，我们都要观摩许久呢。”齐志明恭维道。

    齐志明这话可谓步步紧逼。言下之意，你以前年少，作诗都非常快，现在成年，自然应该更快。

    “子清没兴趣，不如我来帮子清作诗一首如何？”张文勇情急之下，想要帮苏尘出头。苏尘虽有少年诗圣之名，然而亦有才华散尽，被陈昀逐出师门的时候。张文勇担忧苏尘一时半刻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齐志明打的算盘也正是如此。他才不相信一个才华散尽的家伙，忽然之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此时相逼，乃是一步绝佳妙棋。

    “文勇，就算要帮忙，那也是我来帮。子清作不出诗，我这个做学兄的，当然得帮上一帮了。子清，放心好了，你且去吧，我来帮你作一首。”这时候，齐志远忽然站了出来。

    苏尘冷眼旁观，这两兄弟一唱一和，如果苏尘这个时候真的走了，那就是既堕了自己的名声，也成全了齐志远。

    “你们倒是打了如意算盘。”苏尘想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

    “嗯？什么？”齐志远一脸茫然，“子清，学兄这是在帮你啊。”

    “帮我？不用了。”苏尘道，“我自己可以的。作诗对吗？齐兄，你可作完了？”

    齐志明道：“还没，不过我已胸有成竹。”

    “那便将你那胸有成竹之作拿出来吧。”苏尘冷笑道。

    “却之不恭。”齐志明即刻道，

    “劲节刚姿，谁与比c岁寒松柏？几度欲c排云呈腹，叩头流血。杜老爱君须谩苦，贾生流涕衣空湿。为国家c仔细计安危，渊然识。英雄士，非全阙。东南富，尤难匹。却甘心修好，无心逐此！螳怒空横林影臂，鹰扬不展秋空翼。但只将南北限藩篱，长江隔！”（赵希蓬）

    “好！”一首词说罢，满堂喝彩。

    齐志明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这首词他可是准备良久，就等着今天晚上一鸣惊人呢。

    “我已经拿出来了，苏兄可准备好了？”齐志明笑问。

    苏尘默念一遍，问道：“《满江红》？”

    “正是。”

    “这么巧啊”苏尘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我这里也有一首满江红，倒是想和你的比一比。”

    “哦？”齐志明脸色变了变，但是仍然保持笑意，“愿闻其详。”

    “怒发冲冠，凭栏处c潇潇雨歇！”

    头一句出口，一股浩然霸气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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