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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真像你二伯的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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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老爷这一生争名夺利,坏事做尽,到头来,却落得个断子绝孙,众叛亲离,这样的结果,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苏老爷绝不会想到的事,但天理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句古训,苏老爷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他绝望地老泪纵横,他苏守正竟然是无子送终,报应,报应啊!

    仿佛嫌苏老爷不够惨,苏谨心又在苏老爷的痛处上加了一句,“还有一事,女儿还未告诉爹,其实翊儿根本就不是我们苏家的孩子,谢姨娘生的苏天浩才是。可惜啊,当日苏天浩却被您说成‘野种’赶出了苏家,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与谢姨娘作伴去了。”

    事实上,苏天浩没有死,但苏谨心绝不会这么好心地告诉苏老爷这个真相,她要苏老爷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活在痛苦之中,就算哪一日死了,也是死不瞑目。一个自私自利,为了富贵权势而可以将自己女儿当做买卖一般做交易的男子,又有何资格当她苏谨心的爹,苏谨心想到此,眼中骤冷,爹,若留您这样的人再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天理何在。

    翊儿不是他儿子,浩儿才是,苏谨心的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苏老爷脸上一片灰败,那一日滴血认亲,是他的生性多疑,不仅害死了浩儿,还把啊绣沉了塘。

    浩儿,我的浩儿

    是爹害了你啊。

    这一生,苏老爷从未真正的哭过,但这一次,他却哭得痛彻心扉,痛得泪流满面,是他赶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得知儿子死的时候,也只是吩咐六妹随便找个地方葬了。

    “苏谨心,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敢,怎么敢陷害他!”苏老爷睁大了眼,怒瞪着苏谨心,死死的,仿佛要把苏谨心生吞活剥了吧。

    苏谨心反唇相讥道,“二伯还是爹的亲二哥,爹当年不也没有放过二伯。”

    只一句,堵得苏老爷无话可说。

    “孽障,孽障,我苏守正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六亲不认的孽障!”苏老爷承受不住打击,噗的一口鲜血吐出,随后,整个人就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爹,我们是父女啊,女儿不学您该学谁。”苏谨心讥讽着,要说狠,她可比不了苏老爷,至少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杀那么多人。

    啪!

    刘知府一拍惊堂木,“苏二小姐,这里是衙门,请注意你的言行。”

    公堂之上,苏谨心为了气苏老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几次言语相讥,根本就是把苏老爷这个当爹地狠狠踩在脚下,戳他的痛处,在他的伤疤上撒盐,可苏谨心这么做,也把坐在明镜高悬下的刘知府当成了摆设,刘知府哪能不动怒,这个苏谨心,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嚣张放肆了。

    “大人息怒,是民女逾矩了。”苏谨心屈膝施礼,随后,起身道,“刘大人,您是清官,必然会还我们苏家一个公道,是吗。”

    被苏谨心这么一问,刘知府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之前判苏家重罪全是因有梁侯爷在场,如今梁侯爷卧病在榻,无法出面作证,当然,就算梁侯爷未病,以他尊贵的身份也不会暴露人前,只为了一个小小的苏家,而毁了他淳安侯的名声,这样做根本得不偿失。

    “放了苏家!”

    “苏家是冤枉的!”

    不远处,府衙门外百姓的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刘知府额上流了汗,众怒难犯,若惹起了民怨,他这个知府还怎么在临安当下去。

    “大人,请慎重啊。”师爷见刘知府犹豫不决,走上前低声道,“当日下令查封苏家的,可是梁侯爷。您若放了苏家,不就得罪了梁侯爷。”

    师爷的顾虑,刘知府是知道的,但苏家现在得了民心,他再强行将苏家的人关押,岂不触怒了衙门外站着的百姓。

    刘知府为人一向是非分明,苏家或许这些年暗地里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但抓苏家没有确凿的证据啊,而且临安城的那些个世家望族,有哪家没干过欺田霸产的事,若都抓起来,那些个世家大户还不个个出来闹,到时整个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本府宣判,苏家贡茶之案,查无实据,现当堂释然苏家满门,苏家家产如数奉还。”刘知府被苏谨心逼得没法,再加外头百姓为苏家请命,不得已,刘知府也就只能先放了苏家,当然,他肯放苏家人,也是因为苏家在这件案子上的确是冤枉的,再说,已经将苏家人在牢中关了几个月,也算是对苏家一个小惩大诫了。

    “多谢刘大人。”苏谨心眉眼盈盈,再次屈膝行礼时,尽显世家小姐的风范。

    “谨心,我们没事了,没事了。”林氏高兴地几次哽咽,躲躲藏藏的日子,她真是过够了,凭什么他苏守正一手造成的祸事,要她们母女两来背负,她的谨心,应该是昂首挺胸的,大大方方出来见人,而不是东躲西藏,一辈子卑微地活在世人的唾弃与耻笑中。

    苏老爷本就是贪生怕死,这会儿听刘知府当堂宣判他们苏家人无罪释放,当即喜出望外,一个劲地对刘知府磕头道,“多谢大人明察秋毫,还我苏家清白。”

    林氏看不惯苏老爷的奴颜婢膝,低哼了声,便转了头,不再看苏老爷。

    为苏家翻案,是苏谨心此次回临安城的目的,但她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苏老爷出来,苏老爷这人卑劣无耻,寡情薄意,即便真的死在了临安府的牢中,也是他罪有应得,苏谨心冷笑了两声,爹,您害死了二伯一家,您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顾小六心善,看在她的面上,最后可能还会留苏老爷一命,但将苏老爷这等狼心狗肺的人放出来,她怎会甘心,苏谨心打定主意,便缓步上前,从袖口中拿出一张供状,“刘大人,民女这里有一份供词,请您过目。”

    供词?

    刘知府判了案子,本想离开,但却被苏谨心喊住,心下不解,他都放了他们苏家人,怎么这个苏二小姐还要再挑起事端,她究竟要干什么。

    “呈上来。”刘知府又重新坐了回去。

    供状上似乎写满了字,苏老爷抬眼一看,恰看到了那供状上所写的几个字,吓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没错,他看到了二哥苏守望的名字。

    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是没想到,现在要他命的,却是他的亲生女儿,苏老爷不敢置信,但又仿佛在意料之中,这个女儿对他恨之入骨,他一直是知道的,可料不到的是,她的恨意竟可以让她对自己的生身之父下手。

    “抓起来!”刘知府看了苏谨心呈上来的供词,一怒之下,忙命左右两边的衙差将苏老爷重新带上枷锁。

    “大人,我冤枉啊,我二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苏老爷一见衙差过来,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当年,为坐上苏家的家主之位,苏老爷不惜杀了自己的二哥苏守望,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世人也逐渐淡忘了苏家还有位苏二爷,可今日,自己的嫡女却把当年的事当众揭露了出来,苏老爷心里那个恨啊,早知道当日他就该一鞭子打死这个嫡女,也免得留着她祸害自己的亲爹。

    刘知府将供状扔到了苏老爷脚下,“你自己看看吧。”

    “不是我,大人,我是冤枉的。”苏老爷当然抵死不承认,可他看到了供状的字,却犹如见到了鬼一般,竟然是二哥的笔迹,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二哥明明已经死了啊。

    一张泛黄的供状,还有早已风干了的,与当年苏二爷一模一样的笔迹,使得苏老爷脸色惨白,害怕地跪在地上直哆嗦。

    至于供状上写的是什么,便不再重要了,因苏守望三个字,因苏老爷的惊吓过度,让他没看清供状上的字就不打自招,“大人,我真的没有杀我二哥,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苏老爷被两个衙差紧紧地按住,使劲得挣扎着,这副模样,真的很难让人想起他曾经是执掌苏家人生死的堂堂的苏家家主。

    林氏捡起供状,仔细看了一眼,叹道,“真像你二伯的字啊。”这世上能将一个人的字迹临摹的如同出自本人,除了毓儿,还有谁。

    “啊雪,救我,救我。”苏老爷见大势已去,那刘知府是铁了心要抓他问罪,他只能回过头求林氏,“啊雪,救我啊。若我死了,你就要守寡了。”

    不得不说,苏老爷的这句话,确实让林氏心生了几分动摇,这个世上的女子,即使嫁错了人也只能认了,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若苏老爷死了,她便要守寡,还要被临安城的那些世家夫人指指点点,受尽嘲笑。

    但想到苏二爷的死,想到苏老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林氏咬了牙,决绝道,“老爷,您就认罪吧,这样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经历了这么多事,林氏也看淡了许多,此事若搁在以前,林氏必然会求着苏谨心救下苏老爷,但这会儿,林氏不会这么做了,一则苏老爷本就是作恶多端,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二则要将苏老爷绳之以法的是苏谨心的主意,她没道理为了一个毁她一辈子的男子,而与自己的女儿生了嫌隙。

    “贱人,都是贱人!”苏老爷怒骂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贱人,贱人”

    “带下去,本府择日再审!”刘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命衙差将气得几乎癫狂的苏老爷重新关到牢中,对于刘知府来说,他抓苏家人只是权宜之计,真正要抓的,其实也就是苏老爷,这会儿苏谨心将苏老爷谋害苏二爷的事当堂揭露,正是中了刘知府的下怀,至于梅姨娘、柳姨娘、苏谨怡等人不过是些妇孺之辈,翻不出什么大浪,刘知府关着她们也没用。

    “苏二小姐大义灭亲,实在令本府佩服。”刘知府一高兴,对苏谨心也就和颜悦色了很多。

    退堂!

    威武

    刘知府一离开,府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散了去,但不知为何,这些百姓离去的速度飞快,仿佛是在一瞬间,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林氏看着惊奇,苏谨心便凑到林氏耳旁,小声道,“娘,我们快走吧,迟者生变。”

    苏家在临安城臭名昭著,哪能短短几日间就可以收买了这么多民心,苏谨心嘴角一笑,好在今日云澈不在,否则这招兵不厌诈,还真有可能被识破了。

    啊,这些百姓不是真的百姓啊,林氏也不笨,当即猜到了苏谨心的话中之意,但也吓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这个女儿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糊弄知府大人,万一败露了,她们就是数罪并罚,死路一条啊。

    “那我们快走吧。”林氏不敢再耽搁,拉着苏谨心走出了公堂。

    府衙门外,展让持剑迎了上来,并对苏谨心回禀道,“一切顺利,苏二小姐尽可放心。”

    这些装扮成临安城百姓的人都是展让找来的,连苏谨心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但苏谨心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展让、展鹏兄弟两处理,也就不会再去问得这么清楚,反正她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小姐,您看,她们出来了。”刘知府一下令苏家人无罪释放,那些关在牢中的苏家人便很快被带出了牢房。

    梅姨娘走到前头,一看到苏谨心与林氏,疾步过来,行礼道,“多谢夫人和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柳姨娘朝林氏行了礼之后,也涎着脸,讨好苏谨心道,“还是二小姐有本事啊,说救我们出来就把我们救出来了。”

    苏谨怡在牢中关了几日,面色发黄,及至出了牢中,看到外头的旭日高照,她的小脸仍惊恐未定。

    “三小姐,您还愣着做什么,快谢过二小姐啊,若不是她,我们母女两说不准就要老死狱中了。”柳姨娘说这番话是不是真,恐怕除了柳姨娘自己没有人知道。

    “姨娘,您糊涂啊,她是我的二姐,她不救我谁救我啊。”苏谨怡朝苏谨心羞涩一笑,说得一脸天真无邪。

    苏谨怡的这句话,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可苏谨心却听着别扭,什么叫她不救谁救,难不成苏谨怡觉得她救她是理所应当。

    或许是她想多了么吧,三妹苏谨怡今年才十三岁,还未及笄,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城府,苏谨心暗笑自己多心,并向苏谨怡伸手道,“走吧,二姐带你回家。”

    苏谨怡坐了几个月牢,性子似乎有了一些转变,原先,她看到苏谨心是怯弱害怕的,这会儿她也不怕了,还乖巧地喊苏谨心‘二姐’,并亲昵地去挽苏谨心的皓腕,欢喜道,“二姐,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吗?”

    看到三妹苏谨怡对她这么依赖,苏谨心心中还是有些动容的,便放柔了声音道,“是啊,我们现在就回家。”

    “二姐,你不知道,那牢房又暗又湿,还有蛇虫鼠蚁再爬”苏谨怡讲到这几个月被关在牢中的日子,更加黏紧了苏谨心,瑟瑟发抖地诉苦道。

    苏谨怡再不济,那也是苏家的三小姐,把她关在牢中几个月确实让她受尽了委屈,苏谨心心下一软,安慰道,“别怕,日后二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二姐,你真好。”苏谨怡笑了,天真烂漫的小脸,笑得绚丽如花。

    人心都是肉长的,连林氏都知道自己错了,要改过自新,她没道理再将柳姨娘母女两逼上绝路,苏谨心想到当日自己为了报仇,利用了梅姨娘,也打击了柳姨娘,这会儿想想,心中愧疚,也就对苏谨怡没了当日的戒心。

    林氏看到苏谨怡这么粘着苏谨心,面上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说出来。

    “展让,马车备下了吗。”两辆马车就坐不过这么多人的,苏谨心忙问道。

    展让尴尬道,“二小姐,是小的疏忽了。”

    梅姨娘接过话道,“二小姐不必费心了,贱妾在牢中待了这么久,正想在外头走走,感受这融融的春光,柳妹妹,你说呢。”

    梅姨娘都这么说,柳姨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总不能去跟苏谨心抢马车坐,便道,“是啊,外头走几步挺好的,挺好的。”

    但苏谨怡却道,“二姐,我要跟着你。”

    听到这句话,林氏的脸就更沉了,“谨怡,你也不小了,我们苏家再落魄,尊卑还是要分的。”

    “娘,算了,就让三妹跟着我好了。”

    苏谨心这么一说,林氏也就只能妥协了,“随你吧。”

    苏谨心带着苏谨怡来到了街旁的一辆马车前,坐在马车上的展鹏看到苏谨心,跳了下来,嘻嘻笑道,“苏二小姐,公子爷等您很久了,您要再不来,小的可就挡不住了。”

    “他敢。”苏谨心柳眉一瞪。

    说完,便掀开了马车,走了上去。

    “是,小的不敢。”坐在马车内的顾六公子听到苏谨心的声音,哀怨地回了一句,随后,在看到苏谨心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悬在心中的大石也就落了地,她再不出来,他就下令去攻打临安府衙了。

    妖娆的俊容抬起,慵懒的眸子此刻也睁开了,眉间眼里,全是笑意。

    “谨心,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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