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独臂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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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大盗”只是个绰号,其实这人四肢健全体格颇为发达,身无残疾,头脑也不简单,甚至还会洋文。
那怎么会给他起这么个绰号?
这要从此人的出身和干土匪的经历说起。
此人出身土匪,从小便在土匪窝里长大。他老娘是个川东一带与双枪老太婆齐名的女匪首,绰号单刀施二娘。这女人可不简单,她能和左右开弓弹无虚发的双枪老太婆较上劲,足以证明她施的单刀,在当时确也是数一数二的叫绝。由于川东南北走向均是岭脉,地处大山,向来民风彪悍,土匪多如牛毛。所以龙国传统武术,在这一带很是吃香,身怀绝技的人,往往特别受人尊敬。
说到土匪,不得不先说说那时候盘踞在川东一带靠山吃山,以打劫为生的土匪,为什么会那么多。
众所周知,重庆是座典型的山城,但又不同于南方许多依山傍水,四面被围的小平原城市,它直接就坐落在由华蓥山脉、明月山脉、中梁山脉、铜锣山脉等七条巨大的南北走向的起起伏伏的像皱褶一样平行的浅丘岭谷间。整个城市的建筑,就像密密集集,星罗棋布在银河系里的星云,散漫得到处都是。夜间,更是明明淡淡,星星点点,毫无规则可寻。
如果能从极高之处俯瞰,这些,看起来,就像一条条蚯蚓蜿蜿蜒蜒好恶人心。更恶心的是,这条条蚯蚓还被如利剑般的江流拦腰劈断,造成许多横断的裂口和疤痕。正是这些皱褶、裂口、暗洞、涯缝和险峻的地形,给这些亡命之徒提供了许多得天独厚的庇护藏身之所。加上战争年代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大半个龙国又遭沦陷,天府之国成了被地狱围困的未亡之地,人口急剧膨胀,一方水土根本养不起四方逃亡而来的大量灾民。本就地少山多的川东一带,不出现匪盗为患那才叫怪。
土匪们占山为王,除了经常滋扰善良百姓,相互间,时不时又会发生火并打斗。到了抗战末年,川东平行岭谷带,基本上形成了两股势力较大的土匪团伙。一是以华蓥山为巢的川东北土匪队伍,一是以黔江秀山为窝的川东南土匪队伍。有趣的是,这两支土匪队伍变来变去,到后来竟然都成了女人当家。不过,华蓥山的土匪,抗战结束后,被数支由地下党领导的联合起义队伍改造转化为华蓥山游击队,成了一支威震敌胆,扰乱敌军后方战场,牵制了敌人大批兵力,有力地配合了人民解放军正面战场的革命武装力量。善用双枪,枪法极好的那位女当家,也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名震川东的双枪老太婆。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川东南那位单刀施二娘,凭着只手舞刀只手舞袖的超人技艺,软硬兼施,打遍匪界无敌手。正因为她那把钢刀单手使来,凌厉无俦,能泣鬼神;而她那条水袖则随心所欲,柔软无比,又能缠人到极致。所以她才能成了川东称霸多年的女匪首。
这女人自从有了个宝贝儿子,野心就更大了,但她的野心绝不是要叫子承母业,她知道小魔国鬼子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头了,蒋委员长迟早会下峨眉山摘桃子去的。所以她一面系数将本事传授给儿子,一面频频下山,手提重金,去到重庆,想给儿子找个强有力的靠山,将来在政府或军中谋个一官半职。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被自己宠得不像样的宝贝儿子,在去过几趟重庆之后,叫那里的花花世界,搅得心猿意马,竟然瞒着她偷偷又溜下山去,一做做出了好几桩震惊整个重庆的惊天大案,一时间搅得满城议论纷纷,人人谈匪色变。“独臂大盗”的名号,就此在重庆愈传愈响,差不多都要家喻户晓了。
这名号是她儿子自己给自己取的,是留在案发现场一张张血腥字柬上写着的四个大字,醒目吓人的四个大字:“独臂大盗”。
这个留字柬的人,便是单刀施二娘不成器的宝贝儿子。说他不成器,并不是说他没本事,而是本事用错了地方。他将从老娘哪儿学来的单臂上树、金钩跃脊、飞檐走壁的登高之术,用到了去夜窥人家小姐闺房卧寝图谋不轨的地方。结果被那户人家当场发现,声张起来,头一次未能得逞。时隔不久,他竟然再次下山,又遭到已有防备的该大户人家迎头痛击,让他摔了个大跟头,还断了一条左臂。为报一箭之仇,他不思教训,第三次下山,带了几个喽啰,偷了老娘的手枪,这回变本加厉,先奸后杀,一连要了该户人家五条人命。还不解气,又学武松杀人后留字,自称“独臂大盗”。最可恨的,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
这把火放得可真缺了大德,谁不知道,重庆由于人口密集,地少山多,那商铺民舍建得就像蜂巢一样,一间挨着一间,密密匝匝。半夜里睡梦中起了大火,这还了得,刹那间火光冲天。
哎呀那叫一个惨啊,火势迅猛蔓延开来,好几条街巷成了一片火海。余火烟燎延续了整整三天三夜,烧毁了大小街巷三十余条,受灾九千多户,四万人无家可归,两千人葬身火窟。现场惨不忍睹,警察们查来查去,结果在五具遭枪弹毙命的尸体上,搜出了四个大字:“独臂大盗”。
魔国人打进龙国后,重庆因属大后方,战火一时尚未烧到。但川人群情激奋,抗魔救亡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几所大学的师生们,纷纷上街分发传单,呼喊口号,动员民众募捐支援前线将士们抵抗侵略。偏偏这个时候,大学里的几位主张抗魔最积极的教员,接连被人半夜里绑架,失去踪影。绑架者公然留柬,声称所为者:“独臂大盗”。
东三省丢失后,为防魔军侵占华北,大量的珍稀文物从故宫迁到南京保存。随着局势的一天天恶化,又有近四千箱文物疏散到了重庆,存放在安达森洋行仓库。不料,绑架案未了,又有人动起了这批文物的歪脑筋。要不是洋行瑞典职员以假顶替,盗者信以为真,无疑又将是一起轰动性不亚于孙殿英盗东陵式的文物大案发生。文物尽管未被窃走,那个外国人连同假文物却一同被押走了。留在洋行仓库大门上贴着的,还是四个字:“独臂大盗”。
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连着就发生了数起特大案件,而且都是那个该死的“独臂大盗”所为。这让当时的重庆市长杨森大为光火,责令警备司令部四处通缉,限期半月,务必将此犯捉拿归案。
山下的风声一下子刮得很紧,这让单刀施二娘十分困惑,等见到了通缉令,她尚弄不清从哪里冒出来了个“独臂大盗”,忽然间名声大噪,竟然盖过了自己。
又见喽啰们从山下掳来了几个陌生人,其中还有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盘问之下,这才闹明白所谓的“独臂大盗”,原来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可把个施二娘气得浑身乱颤,她本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也像她一样,成为一个遭人人唾骂被人看轻的山大王。所以一直在努力寻找机会,想将儿子送进城去,用她积聚了大半辈子的钱财,为儿子买个前程。想不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简直无法无天,惹下如此弥天大祸。再下去,都敢把皇帝拉下马了。
她原想狠狠训斥一番儿子,猛见那几位被抓来的人,看上去都好像ig有学问的。招喽啰一问,不免暗吃一惊。好家伙,竟然都是学府里教大学生的教授先生,这可真的是有辱斯文了。
她感到很是不解,儿子抓这些文绉绉的寒酸腐儒来干啥?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也想拜师学文不成?想到这里,施二娘脑筋一转,不由得心花怒放,立即唤人将儿子叫到跟前,母子俩于是有了下面一番对话:
“儿子,跟老娘说实话,你绑架这些人上山,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不然,你会看不出,这些人可都是些穷酸的教书先生,哪来的赎金让你绑成一票,啊?”
“娘哎,您可真神了,不是我要绑他们,真的是有人愿出高价钱,要我取这些人的性命。因为酬金尚未送到,我只好先将他们抓来关着。”
“那你更得告诉老娘,谁叫你这么做的?”
“这------。”
“快说。”
“是一个叫英子的魔国娘们,让袍哥刁四贵特意侯在山下,待我下山时,将我邀进一家酒楼,款待了我一顿。并当面许诺,只要我按他提供的名单,除去上面所列的人,一颗人头十根金条,您说这买卖值不值当?我能不动心吗?”
“什么?魔国人?这种事你也能答应?”
连着三问,完全是责问的口气,放在这番对话的结束句,已能听出这单刀施二娘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匪首,但她不失为仍是个具有民族气节不会出卖自己灵魂的龙国女性。
果然,她制止了儿子的荒唐行径,不允许他再下山。不仅如此,她还将自己儿子受魔国人youhuo,开罪无辜犯下的大错,特意向几位被囚禁的人如实相告,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歉意。语间,明显流露出希望有一位老师,能够留下来传授逆子一些文化知识,帮他改邪归正,让他改头换面,最终成材成器的意愿。
几位老师,见这名震川东的匪婆子,舐犊之情如此深切,又尚能认清民族大义,不免心中起敬。彼此商量,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就推举出一位尚无家小拖累的单身汉,留下来充当她儿子的辅导老师。条件是,一年为期。
未等施二娘表态,一旁的瑞典人,忽然开口道:
“我也愿意留下来,您的公子胆大妄为,我很欣赏,年轻人就是要敢于拼杀。我可以教他学些洋文,如果学得好,日后就推荐他出国去深造。”
单刀施二娘大喜过望,除了两位老师,其余的当场被她释放下山。随后,她硬逼着儿子跟着两位老师,毕恭毕敬学起了文化。尽管“独臂大盗”极不情愿,但在老娘的日夜监督下他也无可奈何。
一年下来,做人做学问的道理,他没听进去多少,洋文倒是会吊那么百来句了。并不是他特别的天资聪颖和刻苦,而是他从瑞典老师嘴里,听说国外的生活如何如何风光,如何如何惬意,羡慕的不得了,动了想出国的念头,这才下了点功夫。
一年下来,抗战的形势急转直下,魔国人攻下了上海,南京政府被迫将首府转移到了重庆。蒋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政策造成的直接恶果,就是国土的大片沦陷,人民的流离失所。即便如此,这位最高长官下的抗战决心,仍然是三心二意。他见当时法西斯德国的势力席卷了整个欧洲,就想着让德国人来帮助他,让国际势力来调停龙魔纷争。他想借助魔国人的手消灭掉红龙党,想迎合希特勒的想法,让魔德东西夹击,灭掉苏联,他再驱逐出魔国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拼命拉拢讨好希特勒,还在重庆为德国军官举办盛大的欢迎酒会,又招募年轻有为的军人赴德深造。
有此良机,懂些洋文,又得到瑞典老师举荐的“独臂大盗”,果然如愿以偿,漂洋过海去了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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