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古刹废井

    就在大家四处张望惊疑不定之时，忽听远处传来了一片钟磬相击之声，隐隐还有诵经声不绝如缕飘进耳际。

    大家循声出庙门望去，这一望，都以为看花了眼。怎么刚刚还在东寺的方丈，错眼不见，已经站立在对面山头西寺庙门高高的台阶前。再看，那方丈身披袈裟，手摇经幡，后面紧紧随着四个和尚，抬着一g莲花盛开的竹榻，上面端坐着一个哪吒扮相的小孩。正随着钟鼓的韵律，缓缓步下山阶。

    “哗”，东寺门口涌着的人，见到这一幕，齐齐跪了一地。

    这能不跪吗，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抱着个孩子来去如风，过山头快如闪电？

    看来和尚们真不打诳语，他们的方丈果然是神通广大，竟会遁地术，瘾身术。看光景，那孩子已是哪吒现身不假，竹榻上还横着一杆红缨枪，枪尖上挑着一条碗口粗的黑蛇。

    这真的是哪吒？

    非也，这全是无灯借助古刹废井演的一出鬼把戏，使的一种障眼法。

    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记性好的该记得前文说过，这普照寺拱手相让，听由水渠将自己一分为二，东面山头抛一座东寺，西面山顶扔一座西寺，两座寺庙隔渠对峙，遥相呼应，全靠一块独木板和一条两头翘中间凹的石砌山阶牵线搭桥。殊不知，这桥和台阶只是明修的“栈道”，却无人知晓两寺间还可暗渡“陈仓”。

    这秘密就连寺里的和尚也大都不知。

    说起来，这一带的老百姓，都以为普照寺始建于清朝道光年间，是因为这里经常爆发山洪冲毁农田，皇上才拨银要地方官督工筑堤建坝，蓄水利民。开挖水库水渠的大量泥沙碎石，堆砌成山，顺便就在顶上修建了两座寺庙。

    这以为其实有误，原先这里本就有两座小山包，并且山包上各有一座古刹。清朝道光时，成渝地区曾发生过一次特大地震，一夜之间，山崩地裂，面貌大变。歌乐山西南山麓，那两座小山包和山上的古刹，不说荡然无存，也变得面目全非。到清朝咸丰年间，人们已很难找到那古刹存留的吉光片羽，只有一口废井，孤立在东面山顶一片废墟堆里，尚可印证曾经的古刹景象。

    地震过后，这里的地貌彻底走了样，山势变得颇不似旧，而且更加陡峭突兀，危岩壁立。不仅如此，可能是山里出现了堰塞湖，随后几年，此地经常爆发山洪。小河里的水时涨时退，小山包时漫时裸，原先向来是河水不犯井水，可那口井忽然间会时而变成喷泉，咕嘟咕嘟向外冒水，简直要和河里的水沆瀣一气了。

    更糟糕的是，地震之后，此地竟然怪异频现，河流下游的村庄，经常无缘无故失踪家畜。不是张家今天的牛没有归棚，就是李家圈养的猪少了只数。还有几回，半夜里鸡飞狗跳，鸭群炸舍。起先，人们还以为是山里的野兽叼去充饥，但随着好几户人家家里的大牯牛失踪，又未见被开膛破肚的剩骨残渣，不见地上的血肉狼藉，直到连凶猛异常的大猎狗也加入了失踪的行列，人们这才恐慌惊怖，心头疑云大起：难道是古刹倒塌，这一方失去镇压，出了妖怪？

    就在大家猜疑纷纷，莫衷一是时，有人亲眼目睹，在一个大风飞扬，昏天黑地，暴雨即将倾盆的时刻，那山坳口外的小山包上，原先古刹所在的位置，突然间黑压压冒出一大团雾气，紧接着，一条婉若游龙，飞若惊鸿的巨大生物腾空而起，“呀”的一声，乘着电闪雷鸣，撕开劈头盖脸砸下的雨帘，窜下了山去。

    好家伙，这是什么妖孽，水桶般粗的身子，铜铃般大的眼睛，血盆大口，飞起来几丈长，转瞬即逝。还没等目击者带回这一消息，河的下游已传来了一群嬉水的孩子，被一阵狂风恶浪卷进水中再没冒头的恶讯。没过多久，又有人惶惶来报，说村里一个放羊的牧童，几十只山羊丢了个一干二净，自己也差点进了一条妖龙的肚子。

    “河里出妖怪了！”

    “不，山上窜下来的怪物，好大的体型，一口能吞下整头牛咧。”

    “不对不对，我亲眼所见，是那口古井飞出来一条好厉害的妖龙，坏事全是它干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弄得来人心惶惶。

    尤其是上了点岁数的老年人，十分迷信那古刹的作用，前几年见地震荡平了小山包，便觉得这下子要天下大乱。如今果不其然，妖异频现，洪灾多发，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老人们聚在一起，共同商量起对付的法子。商量来商量去，其中一位告老还乡曾在京为官的长者，他出的主意，获得了大家一致的赞同。

    那就是联名上书，要求皇上御批，责成工部在河流上方兴修水库，同时，在古刹原址由大家集资建造新庙，延聘有道高僧施法镇压，这样既可控了洪灾，又可消了妖患，还能利国利民。

    亏了有这么个能人，凭着过去的关系，很快将这事落实了，他还从成都找来了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言称此人曾在五台、峨眉、九华、普陀四处讲经，人称当代三藏。

    到水库开挖时，古刹虽已不存，但那口废井，因其水源仍存，且内部结构未遭破坏，水又格外清冽，建庙时，按照老和尚的意见，被加高成了一口和尚们烧买洗汰用的深井。

    明知这井里有妖孽，不加禁锢封填，还要挖深加高让大家打水，这老和尚是怎么想的？原来水库此时已经筑坝，河水不再浸犯井水，井里的水面一下子降到很深的地方。为防妖孽再现，老和尚决定只身探探井底，看看这井到底有何古怪。那天，他打着灯笼，持着一杖一剑下到井里，未及水面，发现井壁深处另有一个洞。起先需弯腰低头进去，随后就可直立行走，说明这洞好大。但走不多久，陡然又是一口深井，垂直下落，冷风飕飕。老和尚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法力深厚，硬是贴壁溜了下去。

    还好那井看着黑，也没太深，着地后又能横.行。真正让老和尚吃惊的是，他听到头顶传来了急速奔腾的流水声，仿佛自己置身到了一个水下世界。

    再往前去，从方向判断，老和尚顿时醒悟，自己很可能已从地下穿越了水渠，到了另一座山包的底下。

    继续往前，水声渐渐淡出听域之外，黑暗却逼迫着视线和灯笼的焰光不断内收，这说明其浓度在不断地增加。老和尚修炼打坐了数十载，已是满腹经纶，心如明镜，自觉浑身佛光罩体。黑暗世界，在他眼里，如同朗朗乾坤，自然全不当一回事，依旧大踏步向前ig.进。

    “嗯？”前面冷不丁出现了两个去处，一个向上，一个右拐。老和尚想，向上的极有可能上到另一个山包，向右的去处似乎还在向下，会通向哪里呢？

    老和尚下来的目的，当然是想寻出那条妖龙来，妖孽不除，何以靖康？又何以彰显佛法广大无边？伏虎降龙，义不容辞。毅然决然间，老和尚仗剑只身闯下了自古从无有人涉足过的井下地底世界。

    但我们不能再随着老和尚上探下究了，毕竟那是发生在清朝咸丰年间的往事，是深埋在古刹地基深处尘封已久的一段兴替故事，不应该在讲述民国末年之事时再引申到另一个故事里去，否则就有跑题之嫌。所以请读者们不必心急，后面你自会跟着丁剑他们，了解到当年这洞里曾经发生过的奇闻异事。但有一点必须告诉你，那就是向上的去处，在老和尚经历了一番生死攸关的历险之后，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又是开辟，又是筑阶，一路打通到了西寺的后花园，在哪里修建了一个地基空心的高塔，成了一条连接两个山头两座寺庙的秘密捷径。

    你所关心的向右的去处，则被老和尚用一重厚厚的金属门，封成了此路不通。不仅如此，还在门上交叉贴了好几道施过法的禁条。

    这还不够，为了光大庙门，永镇这方平安，杜绝后患，老和尚煞费苦心，特立双寺，起造高塔，把两座山包“垒”的似两个拳头，就像一副手铐牢牢铐住了水库里流出来的水，又以高塔镇压，寓意那妖龙永世不得翻身。新庙落成后，又为它起名普照寺，并大张旗鼓地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开光揭匾仪式。据说，那天，连成都府抚台大人都亲来捧场。这边厢怃台身边随从如云，那边厢和尚一侧高朋满座。远近感恩戴德的乡民们，更是从四面方涌来，差点把个新庙的门槛都给挤断了。大家都以为井里的妖龙，已被法力无边的老和尚收伏诛灭，从此天下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因此，颂声大作，简直快把老和尚捧上了天敬成了大神。自然，那天之后，老和尚成了庙里的首任方丈。

    老方丈并没有把井里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里面藏着的那个天大的危险，他只是靠法力镇住，却未能铲除。他深知洞里的妖孽除他之外，这世上将无人能镇守的住，因此守株经年，苦行始终，直到他圆寂的前几日，才把这天大的秘密，郑重其事地透露托付给了第二任方丈。

    老方丈要继位的徒弟发誓，在修为未能超越为师境界的情况下，任何时候都不得打开那扇门，不得让外人知道井里的秘密，更不得将妖龙还活着的消息泄露出去。并要他保证代代口口相授，只有一脉继承了他衣钵和本事的寺庙方丈，才能与闻此秘密。

    到无灯时，已是第五任方丈。前几任方丈，都能谨记师祖的遗言，心无旁骛，刻苦修炼。一心想超越师祖的法力，好尽快启封进洞，灭掉妖孽，完成师祖的遗愿。怎奈都因慧根不济，自虞法力不及乃祖，都不曾轻举妄动，只在禁地加了一道又一道封条。

    无灯继位之后，听说井里有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心里想的不是如何勤修苦练，照师傅嘱咐日后好为民除害。而是想着这下子天助我也，正可利用这孽障，出出自己心头憋屈多年的恶气，扬扬自己的名头。

    他本就是个爱吹牛的宵小之辈，只不过靠着会背那么几句经文，就自以为了不起的很。师傅的话犹如东风射马耳，这边进那边出倒也罢了，他好，反其道而行之，瞒着师傅，悄悄一个人溜下井去，意图恣意妄为。

    他想干什么呢？他是在异想天开，想凭着自己吹嘘出来的那点微末本事，去杀掉那只传说中的妖龙。他认为老子既然懂得了佛教最高深的玄经妙理，则必然高人一头，一定不会输于祖师。如能在自己手中除掉这条妖龙，那什么峨眉五台，三山五岳，从此恐怕都得唯我独尊。他越想越美，终于失去理智，决定撕去封条，独自闯入禁地去斗斗妖龙。

    因为前任方丈不是过世，而是将位置禅让给了无灯。他如今虽已是方丈，毕竟有所忌惮，因此谁也不敢告诉，借夜色的掩护，孤身一人去闯龙潭虎穴。

    他早将师傅嘱咐不把教给他的祖传本领练到炉火纯青，能融会贯通到最高境界，不得启封禁门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因这一闯，他捡了个很大的便宜，尽管也曾迭遇凶险，差点还送了老命，但最终毫发未伤，且得知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这让他欣喜若狂，有若范进中举，猪戒到了极乐世界，差点丢了自己的本性。

    你道是什么发现让他乐成这样？作者不想现在就让你知道，最好你能一直坚持将本书看到底，否则，你永远也不可能得知这狗屎的交了什么好运，探知了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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