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间黑屋

    “笃笃笃笃.....”

    一阵脚步声传至门内，尽管细微，依然没能逃出丁剑敏锐的听觉。

    脚步声到了门首，戛然而止。

    隔着门板，透过门缝，丁剑依稀可见里面有光在闪烁。

    下意识的动作，让丁剑后退一步，身姿变换为一种有利于出击的形态，这令本已高度紧张的天柱，差点没有蹦跳起来。

    没等两人消除紧张，随后听到的“吱呀”开门声，让他们又一阵紧张。

    门缓缓向里开启了一条缝。

    虽开得不畅，却透出古怪。

    一个全身披黑，头裹黑巾，面目可憎的老太婆，怪声怪调地隔着门缝，用极其不愉的口气问出话来：

    “瞎了眼啊，店门已关，你们还敲什么敲？”

    那声音，阴阴的令人毛骨悚然，配合着门轴的嘎吱声，确实能吓人一跳。

    丁剑顿吃一惊，眼前一暗，见到了一个黑黑的人。但他很快定下神来，见门里的老太婆虽有点骇人，也不过是个老女人，就恢复神态，彬彬有礼地回答说：

    “店家太太，实不相瞒，我俩是外乡客，今天上午由码头走来，几乎走遍了整条街，好不容易方见到，您这里挂有空房牌子。请问，店里能住吗？我们是来投店的。还有，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满大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呢？”

    老太婆并不回答丁剑的话，而是上下打量着二人，嘴里又挤出了一句问话：

    “哪来的?”

    “哦，从上海来，今天早上乘船到达贵地。天呐，从码头一路寻来，都快黄昏了，总算遇到一间肯为我们开门的旅馆。”丁剑的语气有一种释然的意味，期待着又说：

    “您这里真有空房？”

    老太婆一脸阴鸷，像一头夜枭露着凶光，不客气的从瘪嘴里向外吐着怪腔：

    “对不起，本店只剩一张床位，安排不了二位。要住，住一个，不然，请自便。”

    怎么办？丁剑试图做些努力，态度谦恭地恳求道；“店家太太，看在我二人远道而来，又是外乡客的份上，好歹让我们同住一晚吧。”

    老太婆绝无商量的余地，摇头摆手，做出一副要关门的样子。

    丁剑急了，伸手撑住门板，回头低声对天柱说：

    “你先回船去吧，明天一早派人来接应我好了。”

    天柱见船长要独自涉险，哪里肯依，仗着身强力壮，不由分说，一把将船长拖至身后，自己就要挺身而进。

    丁剑见拗不过天柱，又不愿放弃掉这探秘的突破口，只得从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低言：

    “捎上武器，以防不测。进去后弄清情况，等待我的接应，千万别一意孤行。”

    天柱背手接过船长递来的一支短枪一把匕首，随手掖好，然后头也不回，毅然推开了有点沉重的门板，对闪在一边的老太婆大声说道：“剩下的床归我了，就住一晚，你带路吧。”

    老太婆不再吱声，让过天柱，砰的一下把丁剑独自关在了门外，又对天柱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颤颤巍巍、抖抖索索地拿着半截点燃的蜡烛，在闪烁不定的暗淡光影里移步前行。

    天柱随在身后，关门的瞬间他像进了一间黑屋，只看见悬空一点烛火，飘飘忽忽，映衬得老太婆的身影格外诡异。

    环顾四周，天柱感觉这黑屋更像一间黑牢，四面密不透风，更不透光。烛火照不到的地方，黑黢黢令他怯意涌生。

    偏偏这时候，那老太婆回过头来，一张阴阳怪气的老脸，在烛光的晃照下显得狰狞无比。这让天柱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背过气去。

    “你替我拿好蜡烛，我要开锁。”

    老太婆说着将蜡烛塞到天柱手中，回身利索地掏出一串钥匙。“咯噔”一下，前面又出现了一道被打开的门，里面竟然也闪烁着光亮。

    进门之后，天柱感觉还是一间黑屋，但亮起了两支蜡烛，才发现屋里置有一张桌子，点着的蜡烛就放在桌上，除此之外，和外屋绝无二样。

    两人一先一后接着往里走，老太婆走到桌前，拿起蜡烛又塞到天柱另只手中，随后回身用手中的钥匙再次打开了第三重门。

    就这样，等天柱手中持有九支蜡烛的时候，他已尾随老太婆穿过了九重门。第十间屋子在九支蜡烛的辉照下，变得亮如白昼。

    老太婆为什么每过一间屋子，就要天柱手中多持一支蜡烛呢？

    她是想利用天柱手持多支蜡烛，面容神态纤毫毕露之机，悄悄衡量，细细打量这位身高马大自投死地的旅客，看自己是不是对付得了。不经意间，“她”的眼角闪过了一丝恶毒残忍的凶光。

    同样，借助手中九支蜡烛的光亮，天柱除了感觉墙上叠加跳动的影子，终于也还是看清楚了老太婆裹在黑头套里的长相和屋子中静止不动的摆设。

    天柱比起面前这个矮个子的老女人，就像一尊金刚杵在那里，他要俯首曲体，才能和老太婆面对面对视。要说他心里，其实根本不担忧老太婆能怎么加害于他，反倒是起初一路过来的十间黑屋，那牢狱般压抑的空间，还有越入越深死静死静的氛围，让他提心吊胆。

    进第十间黑屋之前，天柱虽然紧紧随在老太婆的身后，默默照看着老太婆打开一道道门，可他脑子里却在不断地产生着疑问。

    他问自己，这旅馆怎么不同寻常，照理，进门之后，都该有个结账付费的柜台，老太婆何以不先谈好价钱，径直就往里面带，并且没完没了，都穿过了九间黑屋，也没见着个柜台？

    不仅没有柜台，进去出来了那么多房间，一间比一间纵深，都是只摆一张桌子，点一支蜡烛，床哪？人呢？

    难道，这恐怖兮兮的老女人，开得不是旅馆是牢房？

    为什么一个小小门面的旅馆，要建得如此神秘兮兮，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像侯门深似海，生怕见阳光？

    这老太婆究竟还要带我过多少间黑屋，开多少扇房门，才能引我到床边？

    妈呀，该不会这开得是一家黑店，要骗我去深处宰割？否则何以只肯允许一人进店，明明里面有的是空地方呀？

    疑想间，天柱踏进了第十间黑屋。在十支蜡烛的映照下，终于看到屋里起了变化，见到了一张床。

    啊哦，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看来是个旅馆没错。可恨老太婆古怪，空荡荡的房间，多加一个床位，一点也不为难，怎么就死活不让我和船长同住进来？

    还有，一个旅客没见着，为什么谎说只剩一张床位？

    天柱困惑地想，真是个怪人怪店，今天怎么出鬼了，白天见了座怪城，走了条怪街，什么都是怪怪的。天柱的心情，自然也变得怪怪的不是滋味。

    可接下去，天柱住进的这第十间黑屋，很快便又将发生一桩接一桩的怪事，揭晓这一切的，你知道吗，全有赖于随后一本小人书的出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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