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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明任看向眼前这个淡然的小女孩,忍不住轻笑着摇头。-om-“小丫头,当时给你号码时,你不要,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的私人电话!这两年,在法国过的好吗?”

    俏俏却是淡淡地开口:“你想知道冷洛在英国过的怎样是吗?”

    “聪明的小孩!”贺明任直言赞赏。

    俏俏抿了口茶,放下,淡淡地说道:“冷洛过的还可以,学会了清心寡欲。他也很好,至少在我看来,要比你好!”

    “呵呵,可惜你不也没看上他?”

    “你就这么想我当你的儿媳?”

    “坦白说,我的确很喜欢这性子,不哭不闹,跟你妈一样。女人老哭,没什么意思!”

    “可惜冷洛没有你变tai!”俏俏的语气很是淡漠。

    “哈哈,这话,我很喜欢!”

    俏俏不再多言,沉默地喝着茶。

    贺明任又道:“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

    俏俏却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句:“你跟白青青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贺明任一提起自己的小女儿,这个老来得到的女儿,眼睛不由得多了一抹笑意。“你妈妈说,跟你小时候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

    “祝贺你年纪一大把又当了爹!我和冷洛突然多了个妹妹,感到很是神奇。以后上幼儿园的时候不要送孩子,人家会以为你是她爷爷,她会自卑的!”俏俏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送她的礼物!”

    贺明任一愣,没想到俏俏会跟他开玩笑,完全没有想到,眼底满是笑意:“我会做拉皮手术的,努力让自己整的不像爷爷!”

    “最好如此!”俏俏抬头:“我来什么事都没有,就送个礼物!”

    贺明任讶然,接过去,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块黄金锁,虽然俗,却很精致,而看颜色,似乎有点久远了,不像是现在的东西。

    “二十年前,白青青买给我的,现在,归还给她!守护你们的孩子吧!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二十年,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俏俏,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呢?归还,你这是要真的和你妈妈撇清关系吗?”

    俏俏摇头:“对白青青,我现在不恨,你带个话给她吧,她比伊家人光明磊落。我不恨她,却也无法原谅,而你,跟前尘往事无关。这点,我分得清,以后还会见你。”

    贺明任完全没想到俏俏会这么想,他突然有点欣喜,这丫头现在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以后,也许,会和青青消除隔膜。

    两人融洽地吃完晚餐,俏俏站起来道:“东西送到,我还有一些事,要走了!”

    “去哪里?我送你!”

    “那就送我去机场吧!”俏俏没有推辞。

    贺明任把俏俏送到了机场,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俏俏,我替你妈妈谢谢你!”

    俏俏摇头,“真想谢我,就好好把你们的孩子养大吧,永远不抛弃,别像我跟冷洛一样,就好!”

    说完,俏俏转身进了候机厅。

    贺明任怅然,望着俏俏离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湿润,突然,他对着俏俏的身影喊喊道:“俏俏,你妹妹叫冷俏俏!”

    俏俏微微转头,“白青青取的名字真的很烂!”

    说完,大步进入检票口。

    贺明任站在哪里,轻声呢喃:“俏俏,你妈妈说,你们姐妹拥有一样的眼眸,波光粼粼,很是耀眼,你可知道,她其实很爱你”

    可惜,俏俏没有听到,她已经在安检了。

    等到安检完,俏俏转头,看到贺明任还站在那里,在对她招手。

    俏俏在想,人到中年的自己,是不是也会这样感性?

    ***********************

    t城。

    俏俏的突然回来,让伊美枚很是惊讶。

    晚上八点,俏俏出现在家门口,敲门后,看到姑姑一脸的惊讶。“俏、俏俏?”

    俏俏放下行李箱,伸出手,环抱住姑姑:“姑姑,我想你!”

    “丫头,你怎么来了啊?你不是在巴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伊美枚望着俏俏有点惊愕:“明阳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伊俏俏摇摇头,没有说什么,揽了伊美枚,一起进门。

    “俏俏,你说,你们没什么事吧?”伊美枚直觉得俏俏的突然回来有点蹊跷。

    俏俏真是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的伊美枚一愣,两年不见,真的变了。

    “姑姑,我跟赵明阳分手了!”俏俏的表情依然是淡然的。

    “分手了?”伊美枚错愕。

    “嗯,姑姑不用担心,我很好。回来卖掉红枫!”

    “你要卖掉红枫,那上官霍庭怎么办?”

    俏俏听到姑姑这句话,心里有点酸。“他依然经营红枫,我要的是折现,永远不再是红枫的拥有人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做?”

    “我在做一个课题研究,需要钱!”俏俏语气依然是坦然的,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伊美枚望着她,有点搞不懂了。“你要这么做,就这么做吧,你长大了,姑姑不会干涉你的,钱不够,跟姑姑说,姑姑还有!”

    “够了!”俏俏摇摇头。

    这时,伊美枚的电话响了。

    她接了电话,才知道是上官霍庭,微微地怔忪,“上官霍庭?”

    “美枚,我在你家门前!”

    伊美枚是万般惊讶上官霍庭的到来。

    俏俏却是心中一震,她竟然忘记了,还有姑姑,上官霍庭还会来叨扰姑姑,为达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连上官霍庭这样骄傲的人都能这样为伊震赫卖命,还真是让她震惊。

    她忽然扬唇,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极尽灿烂,明媚如春光,将所有的讽刺和失望都掩藏在那溢满笑意的唇角和眼底深处,化作无边的苦涩漫延在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那样灿烂的笑容,让刚一进门的上官霍庭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俏俏如此的笑,看上去真的是很璀璨,可这种笑容给他的感觉,太过刻意,仿若只是为了掩盖着什么,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喜悦。

    “上官,你来t城做什么?”伊美枚在上官霍庭坐下来后,皱着眉问道。上官霍庭还是第一次这样突然的到来。

    上官霍庭微微一笑,看向俏俏,还没说话,俏俏已经替他说了。

    “姑姑,他大概是来找我的!”

    “找你?”伊美枚十分不解。

    上官霍庭皱皱眉,这时才开口:“是,的确为了俏俏的事而来。”

    “红枫的事?”伊美枚问。

    “是的。美枚,俏俏要卖掉红枫,并且要三亿!”上官霍庭直接开口。

    伊美枚先是微微蹙眉,然后视线望向上官霍庭,再看看俏俏,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视线越来越凌厉地看着上官霍庭。

    俏俏敛了笑,回复一贯的淡然表情,轻缓的语调悲意暗藏,道:“上官叔叔,你这趟来,直接说三亿你不想给,所以想要姑姑来说服我是吗?”

    “三亿不是不给你,是想知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红枫本就是我的,我想做什么,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岁了。”

    上官霍庭笑了笑:“你的确是过了十八岁了,完全独立了。但三亿太多,有钱,并不一定是好事,会给你惹来新的麻烦。美枚,你的意见呢?”

    伊美枚这时却道:“上官,这是俏俏的事,虽然我也很好奇很担心她要三亿做什么,但在我看来,红枫卖掉,不只三亿。红枫会所以及红枫集团这些年的营业额,加上红枫盈利后那些资金创造的价值,绝非三亿,俏俏要的不高,低了。若是你问我意见,我若开口的话,会要五亿,但俏俏已经开口了,并且给你留了余地,也照顾了你这些年帮她经营红枫的面子里子,恩情道义都在里面了,我觉得这孩子很仁义,那么就按照俏俏的意思来吧!”

    上官霍庭一怔,伊美枚向来沉静内敛,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美枚是支持俏俏的,他又一个没有想到。

    俏俏也没有想到姑姑会这样跟上官霍庭说,她倒是有点讶异的。

    伊美枚轻轻的开口:“上官,你大概意外我为什么这么纵容俏俏。我只想告诉你,人生在世,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如自己意。我不能人生淋漓尽致的去活,毁了半生。我希望俏俏可以,有些事,有些人,我不管你有多少难言之隐,请按照俏俏的意思去做吧。从此让俏俏和你们无关,和红枫无关,做个了结,对大家都好。别总抱着一些希望强人所难。无论你多不能接受,完不成别人的要求也好,都请你,和他,接受。俏俏的人生还很长,她这一辈子,不为你们任何人而活,不为你们崇高的理想而活,她只为了她自己!”

    一番话出口,让俏俏和上官霍庭都是惊愕着。

    上官霍庭清楚地感受到了她言语之中发自内心的坚定情绪,还有悲哀,一股掩藏在面容神色之后的悲哀。

    尽管她面容神色看上去那般的淡然平静,但还是感受到了伊美枚的悲哀。

    人生,毁了半生,她想要恣意而活,可是身为伊家的女儿,是如此的难。这个世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俏俏的苦了!因为她跟自己的侄女一样,都是伊家的女儿。

    “姑姑”俏俏低低地叫了一声。

    伊美枚却是看向上官霍庭。“上官,你走吧,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我的态度是如此。回去告诉我爸,别再找俏俏了,她不适合,即便是适合,我也不会同意。”

    上官霍庭点了点头,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视线深深地看着伊美枚,眼底流淌过一抹复杂,“好,我会把话带到!”

    上官霍庭还是走了。

    屋里只剩下伊美枚和俏俏的时候,伊美枚视线转向俏俏,淡声问道:“说吧,你要三亿做什么?”

    “姑姑,可以不说吗?”俏俏轻声问。

    伊美枚面色一沉,目光犀利,语调深沉道:“三亿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拿这么多钱,被别有用心的知道,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姑姑,钱用来做研究具体什么课题,我现在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我会活的很好。请您原谅!”

    伊美枚听后久久陷入了沉思。

    俏俏没有再说话。

    良久,伊美枚终于说:“你是铁了心要跟伊家无关了吗?”

    “确切说,我铁了心跟所谓的计划无关了。姑姑,我用了两年才弄清楚,一切的一切,原来不过是一场局,而我,不过是一枚棋子。我改变不了出生,却不再想当棋子。无论是谁,都别想再强求我做一件我不想做的事,除非我愿意,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再为了别人而做一枚棋子。姑姑,对不起!”

    因为做棋子,失去了太多太多,她不愿意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就像姑姑,也是一枚棋子,一枚别人冠冕堂皇孜孜不倦为高尚崇高理想而设置的棋子。一生毁了,孤苦伶仃,爱人都不会了。这太残忍。

    太冠冕堂皇的东西,她要不起,她只想平平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生在伊家,从一出生,她就注定了一路考验不断。

    伊美枚神色莫测高深地扫了眼低着头的俏俏,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眸底划过一丝深痛的暖意和赞赏,良久,她微微点头。“好吧,按照你的思路去活吧!”

    “真的吗?”俏俏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伊美枚。

    伊美枚微微点头,眼底有着羡慕和赞赏:“俏俏,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的?”

    “两年前,赵明阳去过伊家的书房,随后,我自由了!”虽然当时有很多的疑惑,上官霍庭临别时又跟她说了很多话,虽然至始至终没有说出他调查的结果,但,俏俏已经察觉到他在维护伊震赫。

    “你跟明阳真的分手了?”

    俏俏沉默,良久,点头。“他游离了,对安排的女孩动心了!”

    “你又怎么知道他动心了?任务中一些行为是为了迷惑人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姑姑,我二十岁了,不再是当初几岁的孩子,可以感觉到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做戏!”

    伊美枚不再说话,点头。“好,你们的事,我不过问了。什么时候回法国?”

    “一周后!”俏俏轻声地开口。

    *****************************

    农历的一月底,天气依然凉薄。

    一早,俏俏过了大衣,走在t城的街头。

    t城是个给她有过太多平静记忆的城市,在这里,她度过了安静的9年,她对t城有着特别特殊的感情。这里有姑姑,也有那最温馨平静的两年。

    她的心,似乎在回到这里,才能归于完全的平静。

    巴黎。。

    冷洛打了电话给存瑛,等候在校门口,存瑛出来时,就看到冷洛跟赵明阳都在,而赵明阳的脸色格外的白,现在的赵明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存瑛没好气地吼了一声他们。“你们又来做什么?我都说了,俏俏电话打不通,冷洛你不是也打了?不是说了关机吗?学校里没有,教授说俏俏请假了,在做课题研究,就这样!”

    “做课题研究?”赵明阳微微地皱眉:“什么课题研究?”

    “不知道!教授保密,我不知道,显然俏俏不愿意我们知道,她现在很好,前天还有给教授通过话,但是教授拒绝告诉我俏俏的去处,我真的不知道。”存瑛看着赵明阳还是来气。“你现在找俏俏,知道俏俏重要了,当初你干嘛去了啊?我跟你说,要不是看你受伤后一副要死的样子,我真不待见你,错,我现在一点都不待见你们,你们赶紧的回伦敦去。赵明阳,你伤也好了,别赖在这里了,你的林淮琪在等着你,少来我们学校恶心我,再打我电话,我换号!”

    “你别啊,你换了号我怎么找你啊?”冷洛一听就不干了,在一旁开口,很是着急:“你为了俏俏气他,这很正常。我这不也是为了俏俏气他吗?我跟你是一路的,他这贱人这几天玩苦肉计,以为受伤咱就心软了,人俏俏不还是让他去死,这都过去十天了,也没回来看他一眼,可见俏俏是真的死心了!”

    “你也去死!你们两个一丘之貉,一路货色,一对qin兽,一双情圣,一堆臭狗屎!”存瑛对着冷洛吼了一声,转头就进学校了,并回过头来对他们两个人大吼:“别再打我电话,也别打我们公寓电话,下次再打,我报警,告你们骚扰!”

    “存瑛,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谅解我啊?”冷洛也大喊起来,真是怕了这丫头,那天之后,他都没有机会儿再近她身了。

    这丫头居然搬到了学校去住,这让冷洛很是懊恼,懊恼的想屎,只恨那天没有把她吃光抹净,这下好了,都没机会儿抱抱了。

    怎样才肯谅解?

    存瑛也在问自己。不是不谅解,是谅解了,也无法接受。

    一个心地有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她即便是爱,是深爱,也没有到了,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又何苦去委屈自己的心?他心底有一个角落去怀念他的怀笙,就一直怀念下去吧。而她,宁愿用心去怀念他,也不想步入有杂质的爱恋当中去。

    赵明阳立在校门口,天色暗了下来,似乎又要下雨,仿佛黑夜即将来临一般,令人压抑难安。

    他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指骨泛着青白,心仿佛落入一个无底黑洞,无尽地往下沉。

    冷洛望着周存瑛远去的身影,同样的黯淡了眸光。他转身,看到赵明阳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压抑的痛,随后又变成了平静而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冷洛犹豫着试探道:“怎么办?我们回伦敦?”

    “我要回国!”赵明阳突然开口。

    “回国?”冷洛错愕。

    “是!回国!”赵明阳说的无比认真。

    “俏俏回国了吗?”

    “也许!”赵明阳闭上眼睛,突然睁开,然后就飞快地招手找车子,朝公寓赶去。

    冷洛也跟着上车。“你这么回国?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这么去了,俏俏就会原谅你吗?”

    赵明阳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闭上眼睛,任谁也看不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悲凉和无奈。

    早知道她会如此的决绝,早知道她会抽身远离的这么彻底,却还是伤了她的心,当初的自以为是,当初的自命不凡,不过是赌她深爱着自己。

    但是他,却忘记了,女人,爱着你,未必就会和你一路风雨同舟的走下去。

    她们的爱情里,容不得一点一丝的杂质。即使能风雨同舟,要的也只是这条舟上只有你和她,再也多不下另外一个水手。

    回到公寓,赵明阳拿了证件就往机场飞奔,冷洛送他去机场,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回去了,我要继续留守在巴黎!”

    他总是不甘心,想要再试试。

    不过不得不承认,女人一旦狠下了心,那是比男人要猛烈一百倍的。

    赵明阳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头。

    十一小时后,中国,t城。

    赵明阳再度踏上这个离开三年多的城市。没有直接去北京,他想,也许俏俏应该在这里。

    当他出现在伊美枚的家门前时,刚好看到一早提了菜篮准备去买菜的伊美枚。

    赵明阳立在原地,低声的叫了一声:“姑姑!”

    伊美枚抬起头看到了赵明阳,一时讶然:“明阳?”

    “是我!”赵明阳走了过来,声音有点艰涩,也有点难以面对伊美枚,答应过承诺过的,待俏俏好,却还是弄丢了俏俏。

    看了他的脸色,再然后看他的神情,伊美枚张张嘴,没说话,只是打开门。

    赵明阳低低地开口:“姑姑,对不起!”

    伊美枚长叹了口气,然后道:“进去吧,俏俏在家!”

    果然在的,赵明阳一时惊喜。“俏俏真的回来了?”

    伊美枚眼神望向他的脸,“明阳,迷路的人,也许能找回回去的路,但回去之后,沿路的风景可能不再觉得美好了!好风景,都想看,只是有的风景不一定属于你,如果有了他心,不如放弃!”

    “”赵明阳没有说出话来,微微的低垂了眸子,没有去看伊美枚。

    伊美枚也不再多言,提着篮子,缓步离开。

    赵明阳转头看她,望着她的背影,纤细的女人,倔强的背影,俏俏承袭了白青青的骄傲,也承袭了伊美枚的坚强。

    他喉头滑动了一下,然后进门,并关上了院门。

    还是那个小院子,干净舒适。

    推门进入房间,直接去俏俏的房间。

    这里,他,轻车熟路。

    门推开后,他看到睡在床上的俏俏,紧闭着眼睛,安安然然,小脸瘦了一些,眉宇在睡梦里紧皱。

    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来,呼吸一瞬间的凝滞,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小脸,同样的憔悴,同样的疲惫,他望着她,却好似永远也看不够。

    似乎感受到什么,俏俏在睡梦里突然的清醒,猛地睁开眼。

    当看到赵明阳时,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微怔,却又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赵明阳拉了凳子在她床边坐下来。

    俏俏视线麻木地望着他,是憔悴了,可是那又如何?以为从巴黎再追到国内,她就会感动吗?

    她淡淡地看着他,他看上去明显瘦了,面上颇有憔悴之色,看上去狼狈至极。只是,纵然如此,他身上还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俏俏,我们谈谈好吗?”

    俏俏却扯了扯唇。男人都一样,她不想听,结果已经产生了,给解释又何必?解释有时候比不解释还残酷。说与不说,听与不听,都自己拿捏好了!

    赵明阳望着她,唇边依然染了一分笑意,淡淡出声。“俏俏,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

    他每说一个字都很艰涩,来那个吧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疼痛,接着,赵明阳说:“我不想解释什么,伤你,不是我的初衷!”

    她冷冷一笑,视线直盯着他,留在他的脸上,心间,却是一股彻骨的寒意。

    跟一个人呆久了,彼此的习惯还是了解的,不管是不是用心相爱了,时间也在滋生出一份惯性的感情,俏俏觉得那应该是亲情。

    所以,看到这个人,还是会心跟着骤然一缩,说不出的疼痛袭来。

    俏俏依然没有说话,赵明阳还是在那里静静坐着,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俏俏的脸。

    俏俏没想到他会找来,但他来了,她也知道他的能耐。

    沉默了良久,赵明阳又接着道:“俏俏,我知道你累了!”

    俏俏无言,心更加揪紧。一种刻骨的疼痛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如果非要分手,我不会同意,而我也知道婚姻绑不住你,你根本不会在意那份证书,我很抱歉逼你跟我结婚了。我以为可以抓得住你,可是抓不住,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这是我该有的惩罚。”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妖孽。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被迷惑了,继续往前走了。

    说实话,她有些挫败。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她还是忘不掉这个男人,还是难受的要死。

    “你说对了,婚姻绑不住我!”她朝着他勾唇一笑,那笑容凄惶,婚姻怎么可能绑得住她,她要的是一对一的真心,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俏俏,我受伤了!”他突然开口。“很重的伤,匕首刺进了我的小腹,差一点捅到肝脏,也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俏俏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一种微微失衡的感觉,她觉得天地似乎正向着她这个方向倾斜了下来,一阵锥心的难过,在心头蔓延。浑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结成冰,通体生凉,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如果不是躺在床上,她或许会倒下去。

    俏俏面容清寂,唇角隐有笑意冷然,不辨喜怒。“你不是没死吗?”

    “我不能死!”他说。

    她视线转过来盯住他的眸子。“那么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请求你的原谅!”

    “我不恨你!”俏俏冷冷说道,声如碎玉,清脆直入耳中。“毕竟那样通透的女孩子,很干净,你动心也是正常!”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俏俏没有抽回。

    他冰凉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那温暖慢慢地通过肌肤,渗入到他的心中。

    够了,这对他来说真的够了!

    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握握她的手,他已经很知足了!她原来不是不在意,不是不痛惜,她颤抖的手,已经昭示了她的痛惜了。还能得到她的痛惜,他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

    “俏俏,你终究是不忍心了,是吗?你的手在颤抖,你的心也在为我疼是吗?”他低低问道,嗓音低醇而柔和。

    俏俏唇角疏忽轻扯,绽开一抹淡笑,“我只是很生气,你怎么没死呢?”

    他唇角的笑意瞬间凝结,眸中的灼亮瞬间熄灭,他抬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眸中渐涌哀凉。

    她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然后抽手,他却不让。

    她看到他掀开了自己的小腹,给他看小腹处受伤的地方,那里,感染后出现了更大的疤痕,被消毒水烧过的面积很大,是碘酊灼伤的痕迹,从一个刀口,溃烂到一片。

    俏俏看着,心在一点点锁紧,突然,她就猛地挣扎,一脚踢在了他的受伤处。

    她怕,再看他一眼,她会忍不住,她会轻易原谅他。

    “呃——”赵明阳被踢得一个踉跄,人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的伤还没有好,才刚刚愈合没几天,被她这一脚踢得真的是太痛了!

    他在地上抱着小腹等了良久,然后缓缓抬起脸来,看着俏俏。

    她也在看着他,他的眼晴只看着她的眼晴。

    她的脸就在他面前,相差不过一米多,他看着她的眼晴,那双令他心动的眼晴,此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冷酷。

    “俏俏,你可解恨了?”终于出口,他缓缓的问她,语气里有着一抹笑意,一点都不恼恨。

    她身子一震,心头缺失了一大块。

    这句话,让她再严酷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心,如被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她望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两相望中,她陡然掀开被子下床,抓了外衣,就往外跑。

    她没有穿鞋,赤脚踩着残冬的冰地上,丝毫不觉得凉。

    她急速地跑出了家门,逃离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逃离他,逃离他带给自己的冲击。

    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终于止不住的潸然而下,从脸上刮过的寒风凌迟着眼泪,将泪滴撕得粉碎。

    风,冰凉彻骨,凄厉犹若鬼哭。

    她狂奔着,毫无目的,只想逃离。

    赵明阳在后面追着,他很痛,肚子本来就没好,被踹了一脚更是疼痛难忍,“俏俏,停下来!”

    俏俏只是狂奔,一路奔跑,当那一脚踹在他的伤口上时,她感到了更深的痛。

    她没料到他会问出那样一句话。

    她也没有想到她的心会这样痛。

    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无论怎样,这个男人,她爱的真真切切,无法自欺。

    她闭上眼睛,过往种种,全部都浮现在眼前,如老电影一般黑白片从眼前划过。

    暴食症的自己,自闭不愿说话的自己,训导队的训练场上,那一夜,他抱着她说:哭出来!

    他一袭绿军装,站在训练场上,单独训练她一人。他那样玉树临风的教官撩拨了多少少女的情怀。

    他不在意她的肥胖恣意亲吻十五岁的她,他一再撩拨她十五岁的少女情怀,在这个城市里他牵着她的手,走过了近两年她笃定他不是肤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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