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透视眼

    午夜时分，雾气弥漫，天上繁星隐藏在朦胧月光后面，使白天热闹非凡的平江码头此时漆黑如墨。

    “砰，砰……”

    轰天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安静如月色的码头瞬间火光弥漫，夜如白昼。

    “你们快看，是靠岸的那只白色船只爆炸了。”

    “我的天，这么大的火，还好是半夜江上停的都是空船，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啊，对了，凌风好像在船上换螺丝呢。”

    “什么，这么大的爆炸，凌风他……大家快去江里看看……”

    眼前一片黑暗，凌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似乎有人在挪动他的身体，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流到脖颈里，湿乎乎的难受。

    凌风觉得他要死了，双眼就像被火烤一样，灼烧的痛感使他忽的一下睁开了双眼，一片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的凌风闻到空中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他好像是躺在床上，他想抬手，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用另一只手，触摸到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医院，这是凌风醒来后的第一个认识，他在医院，只是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是没开灯吗?

    “高总，凌风这是工伤，你不能什么都不管。”

    是赵小武，凌风侧耳听床边传来的隐忍声音。

    “工伤又怎么的?别说他瞎了，就是他命没了，也赔不上我一条船的钱。”

    瞎了?凌风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他瞎了，眼前的黑暗不是因为没有开灯，而是因为他瞎了?

    凌风不相信的伸手摸眼睛，绵软的网状东西，是纱布，他迫不及待的要接掉纱布，他不相信自己真的瞎了。

    “凌风，别动……”

    因为高三炮而愤怒的赵小武看见凌风的举动，忙伸手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

    凌风摸着没有任何阻挡物的眼睛，又伸手向前胡乱摸索着，黑暗瞬间从感官侵入他的心里，紧紧桎梏他跳动的心脏。

    “凌风，别摸了。”

    赵小武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下凌风不停向前挥舞的手。

    凌风至此才相信他是真得瞎了，失了力气的任由赵小武颤抖握着他的手。

    为什么?

    凌风叹命运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不公，父母早逝也就罢了，就连唯一疼爱他的爷爷也无故失踪，现在又让他瞎了眼。

    凌风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理工，如今眼瞎了，身上又没有积蓄，以后的生活……。

    “凌风，你没死最好，我那条被炸毁的船你知道造价多少钱吗?因为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泡影，你说说怎么赔吧?”

    凌风听闻高三炮倒打一耙的话，心里怒火燃烧。

    “高总，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的码头被夷为平地了，还要怪我们修理工吗?再说，你的船是毁了，可……”

    “可凌风眼睛也被炸失明了，他……也毁了。”赵小武气愤难耐的说。

    “他的贱命如何跟我上千万的船相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想讹我的钱，我看你们也是活腻了。”

    高三炮有恃无恐的嘴脸，让赵小武愤怒的浑身发抖可又不能做什么。

    正如高三炮所说，他们的斤两不够，如何跟掌管整个平江码头，背后有人的黑势力抗衡。

    “高总，我们有雇佣合同，我是因工受伤，你必须按照合同上的规定赔偿给我损失。”

    一直没有说话的凌风突然开了口，他还要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所以他现在不能伤春悲秋。

    “哈哈，赔偿你?哈哈……”

    高三炮仿佛听了什么笑话，捧腹笑道：“凌风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不会真以为那个什么破合同就能制衡我高三爷吧?啊?哈哈。”

    “合同不管用，我就天天去码头找你论理，反正我现在瞎了，命也不重要了。”

    凌风抬头看向声音的黑暗处，眼里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冷声道：“我连命都不在乎了，还怕你一个地头蛇吗?”

    高三炮眯眼看眼神无光，无惧生死的凌风，脸色阴鸷的道：“你一个蝼蚁的命不值钱，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不过，看你确实瞎了的份上，我高三爷可以施舍一下，给你五千块钱当医疗费吧。”

    高三炮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杨手撒在地上，笑着离去。

    凌风听着皮鞋踏踏远去的声音，搭在病床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十几次后，他摸到旁边赵小武的胳膊。

    “扶我下床。”低低的声音让赵小武浑身一震，默默地把凌风扶下床。

    看他双腿膝盖跪在地上，手指摸索着捡散落在地上的钱，赵小武的眼泪无声从脸庞划过。

    “凌风你起来，我帮你捡。”

    “没事，我捡。”

    凌风拂下腕上的手，趴在地上一张张的把钱捡起来，五千块钱对他一个眼瞎的废人来说，没有资格高昂着头颅放弃。

    时间就像是蜗牛爬行一样，赵小武转头不忍再看跪在地上的人，他只希望时间能快点，再快点，把凌风的屈辱快点带走。

    再次回到床上的凌风，眼睛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对赵小武说：“小武，应该很晚了吧?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不行，你现在不方便……”

    “小敏，明天要去大学报到，你不在怎么行。”

    赵小敏是小武唯一的妹妹，凌风知道只要提到她，小武一定会妥协。

    “那我打电话给许琳。”

    “她还要上班，别麻烦了。”

    赵小武还想拒绝，可看凌风疲累的样子就没有坚持。

    “好，我明天再过来。”

    凌风安静听他自己的喘息声，过分安静的空间，使陷在黑暗里的恐惧又扩大几分。

    他闭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希望再睁开眼睛后，发现这其实只是一场梦。

    他修的船没有发生爆炸，他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他没有因为生活的艰难，而跪在地上捡那少的可怜的五千块钱。

    “呵呵。”

    过了不久，凌风冷笑一声，想的再好也只是幻想，真实的他还是陷在黑暗里，难道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光亮了吗?

    “嗤。”凌风自嘲的睁眼。

    刷的一道白光袭来，刺的凌风眯眼抬手阻挡那束强烈的光源。

    过了半晌，白光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明亮。

    凌风把手撤下去，疑惑震惊的望着东面墙壁上的白光，像是开了门一样的通亮灼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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