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不得不说，李锦绣教授的授课很有意思。

    除了第一天的课，她几乎不呆在办公室里跟秋起帆讲书本上那些条条框框的内容，而是带着秋起帆爬香山c逛故宫c钻胡同c挤地铁c吃小吃。

    所谓的“教学”，则是在这日常的行走生活中，用信手拈来的身边事给秋起帆予以启发。

    某一天，李教授带着秋起帆参观西什库教堂。这是北京城里最大的天主教堂，1703年开堂，，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它的四个高高的尖塔，三个尖拱券入口及主跨正中圆形的玫瑰花窗，堂前左右两侧各有一中式四角攒尖黄色琉璃瓦顶的亭子，亭内是乾隆亲笔写的石碑。

    “如何证明万能的上帝不存在？”李教授一边散步一边随意问道。

    “请万能的上帝找一块他搬不动的石头。如果他找到那块石头，但是他搬不动，说明他不是万能的，如果他找不到那块石头，说明他也不是万能的。”秋起帆也随意回答，这种初级题目他早就从书上看过了。

    “嗯，那如何证明万能的上帝存在？”

    “呃”他没想到李教授还会来这一出，刚否定的一个命题，非要自己又要证明它的正确性，顿时卡住了，看着主堂内的耶稣圣像发愣，久久答不上来。

    “啪”地一声轻响，李教授轻轻敲了敲秋起帆的后脑瓜子，问道，“门在何处？”

    “门？”秋起帆电光火石之间回忆起李教授第一堂课的情形，不由灵机一动，“门在别处！”

    “那，如何证明万能的上帝存在？”

    “万能的上帝不在此处，也不在别处，不在找搬不动石头的路上，他就是搬不动石头本身，搬不动石头就是上帝。”

    “你这是诡辩。”

    “预设‘万能的上帝’这种条件本身就是诡辩。既然您设置了这个无所不为的大前提，那后面由此产生的逻辑演绎就成立。正因为‘万能’意味着无穷可能，所以我接下来怎么胡说您都不能反驳它是错的。”

    “嗯”，李教授微笑再问“道在何处？”

    “无道可言。”秋起帆探探手，答道，“学生眼中还有门”。

    本来，秋起帆自认为这个答案还算巧妙。他化用了禅宗的一些对答技巧，谦虚地暗示自己还需要进一步学习，还有“门c道”之“执”，而另一方面，他认为“无道可言”也有老子《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的意境。

    却不料，李教授听完他的答复，肃容说，“你所看的书，大概是够多了，但却入了歧途。中国的道家和禅宗的思辨，重意趣技巧甚多，而缺乏严谨的推导体系，始终难成大器，很难变成一个完整的学术系统可供全世界学习。今后，你要多学一点外语，看一看西方哲学的原著，看看人家怎么把机巧变成更完善的研究体系。”

    “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比如指南针，但止于导航找路，而没有发展出科学的地磁学研究体系；又比如火药，古人很早就知道用硫磺c木炭和硝石配比出黑火药，但止于制作烟花爆竹或者简单的战争，而没有发现化学元素周期表”

    一番话，说得秋起帆冷汗涔涔而下。

    自此以后，她每次带着秋起帆外出后，就会布置一大堆课外作业：列出长长的书单，要求秋起帆按时进行阅读，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范畴学》c《解释篇》c《前分析篇》c《后分析篇》c《辨谬篇》，黑格尔的《逻辑学》，《小逻辑》等古典形式逻辑书目，到数理逻辑的《数理哲学导论》c《数理逻辑与集合论》，《离散数学》等等，并且要他在其后的课堂上谈出自己的观点。

    如此一来，秋起帆既要把李教授布置的书目读完，不敢有半点偷懒，还要看宇文放发来的航空专业资料。整日忙碌，倒也无暇注意到，离当初那6月之约，竟是越来越近了。

    在一间宽大的室内会议室内，宇文放打开手中的遥控器，会议室中灯光暗了下来，巨大的投影银幕上开始播放马航h370的3维模拟航迹图，以及事发后各国组织搜寻的海域卫星图。

    “当天凌晨1点21分，飞机即将飞离马来西亚的空管区域c飞入越南的空管区域， 370航班的机长向马来西亚吉隆坡的空管塔台做了最后一次例行通报，这时候，马航h370的位置是在北纬6'58'2c东经103'37'8，也就是马来西亚空中飞行管制中心c与越南胡志明空中飞行管制中心“交界处”。

    “1点40分，越南富国岛上的军事雷达发现后来被证实是马航h370的行踪。根据记录，飞机从3万5千英尺的正常巡航高度突然拔高，飞到4万6千英尺的飞机飞行高度的“极限”，然后又突然急速降低高度，直至低于军事雷达能覆盖的2千英尺。这可能意味着飞机失事坠毁，但经多个临近国家在附近海域搜索，包括美国部署游弋在南太平洋的军舰，却没发现任何h370的飞机残骸。

    “到了凌晨3点左右，也就是马航370飞机起飞2个半小时c飞机失联的1个小时40分钟后，越南和马来西亚的航管机构通知了三亚航管中心：马航370航班飞机还在飞行。但是并不是按北偏东方向飞往目的地北京，而是大幅度转向北偏西，在朝西南方向飞行。最终消失在航管中心的雷达中。”

    “我们目前根据前期判断的三个可能的岛屿着陆点安排了人员，但问题在于，如果飞机在海面迫降，还有5个小时的航油足够支撑飞行将近5000平方公里，在这么大面积的海域内任何一个海面点都可能实施迫降，我们现有手段无法侦察”

    一名中将军衔的白发军官一边听宇文放的口头汇报，一边在桌面的汇报材料上圈圈画画。听完宇文放的汇报，他停下手中的笔，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说道：“继续分析飞机可能着陆的地点，就算在海面迫降，也要运到陆地上不是？周围海区的船只动向要进行分析，如果是核潜艇参与，那问题就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解决的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排除各种可能性；

    “此外，对各国在搜寻过程中涌现出的新设备c新技术c新思想，我们要抓紧总结，形成书面报告；

    “接下来还有三件事，其实也是一件事，咱们近期从各军种c各地方选调的这批预备学员，要提前准备对内考核选拔，目的是为了明年春季的全军技术大比武再选拔一些新鲜血液，当然最主要的是，上级通知我们，联合国近期组织了一个航空方面的精英集训营，只面向全球招募12个名额，上级希望我们起码要争取到1个。”

    “散会。对了宇文，你这次带的小伙子是这一批预备学员中年龄最小的，他准备得怎么样？”白发将军合上笔记本，随口问道。

    “报告将军，他适应能力挺强的，锦绣教授在带他。”宇文放说。

    “哦”，白发将军闻言，挠了挠鼻子，“嗯。”便没再说话，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当天晚上，宇文放回家跟秋起帆说了要提前考试的消息，这意味着原计划6个月的培训时间肯定要缩短，至于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考试，谁也拿不准。秋起帆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架巨大的飞机中找厕所，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终于在一个狭小的座位底下发现了一个蹲坑，哗哗哗地解决了问题，那是浑身舒坦然后就醒过来了。

    “你小子还尿床啊”三更半夜的，宇文放被秋起帆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一边翻出干净床单给秋起帆的床换上，一边暗自责备自己，因为秋起帆的聪明，他一直把他当成年人看待，生活上也没怎么特殊照顾过，学业上更是文山题海地伺候着。

    “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宇文叔叔，今天我要带什么文具吗？”又过了两周，宇文放临时接到通知，这一批预备学员就要集中参加选拔考试了，获胜者才能留在基地中，淘汰者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拿上你的u盘就行。”

    秋起帆跟着宇文放走出宿舍区，来到他最初到过的苏式老砖楼前，这里叫7号楼，秋起帆已经从u盘里知道了。但是，他除了会客室去过一次，还从未到过这栋楼里的其它房间，看着宇文放在电梯前直接对着监控器进行虹膜防伪识别，也是有点小诧异，“管得这么严哪。”

    宇文放抱起秋起帆，也让他将眼睛对准监控摄像头，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电梯门打开了。两人坐上电梯。

    也不见宇文放按下到哪层的按钮，电梯门关闭后就开始直接运行。大概过了1分多钟，电梯门才打开，由于电梯没有窗户，秋起帆没有参照物，也不能判断电梯的运行方向和速度，但他估计，这么长时间，7号楼地表又只有3层高，不用想也知道，电梯是在朝地下运行。

    电梯门打开了，迎面是一条长约10米的玻璃通道，通道前方，一名警卫站立起来，向宇文放敬礼，同时朝秋起帆递过一个文件袋。秋起帆打开一看，里面有薄薄的几页纸，封面写着《保密协议》。

    “不用看内容，签吧，不签你进不去。”宇文放说，“来这里的人都要签这个。”

    秋起帆也爽快，接过警卫递来的笔，用幼稚的笔迹，头一次在一个正式文件上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待续）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