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心鬼难测

    院子里原本很冷清，冷不丁地被这个女人悲戚戚地喊一嗓子，所有的人都是吓了一跳!

    我几乎一步就跨到了窗户前面，隔着钢筋栅栏向外面张望，隐约的只能听到一阵阵嘈杂，似乎有人要冲进院子里来。

    说实话，我对猴子他妈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她竟然死了，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预感告诉我，事情绝对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负责看守我的人都是二愣子，别看打架斗殴的时候都争着往前冲，但面对我这个“不祥之人”，一个个都退避三舍，生怕从我身上沾染到厄运。

    他们本来神经就高度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喊惊吓到了，有两个胆子小的扔掉棍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三个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这女人三拽两拽把人推出去，自己却一转身径直走到了窗户前面，仰起一张严肃的脸看着我。

    三婶?!

    这是我第一次在近距离看三婶，她很瘦，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头发焦黄、皮肤干燥，如同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特别是脸色很差，苍白、蜡黄、泛青，几乎没有血色，躺在棺材里装死人根本就不用化妆。

    可她的表情很严肃，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那种专注的样子，好像一个厨子在菜市场里面挑拣哪块肉更好。

    突然间，她细眉一挑，眼缝里射出两瞥寒光!

    虽然隔着一道钢筋栅栏，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从三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小全，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看来你身上有辟邪驱鬼的宝贝!”

    我一惊，本能地用手捂住胸前。

    “三婶，你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

    她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口气依然不友好，“那还不是你害的?”

    “我怎么会害你，在此之前，咱们从来没有见过!”

    “哼，没见过你的人多了，因为你倒霉的也不少，刘侯和他妈不就是吗?”

    我想要辨别几句，外面的吵闹声却越来越近，似乎一大群人马上要涌进院子里。

    三婶迅速地从身上拿出来一个纸包，隔着窗户递了过来，说了句“晚饭后吃，见机行事”，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离开的背影，又恢复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农村妇女的样子。

    三婶刚离开不久，几个歇斯底里的人就冲了进来，其中一个我认识，正是猴子的爹，其他的应该是他本家的叔伯兄弟。

    他手里面挥舞着一把杀猪刀，眼睛通红，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几个负责看守我的二愣子拼命地拦住他，相比这也是三叔交代的，为了他的计划，我现在还不能死。

    看到这一幕我并没有害怕，反而释然了，把纸包藏好，平静地坐在房间地上等着。

    门外传来“铿铿”的砍门声，夹杂着恶毒的咒骂，我在猴子爹的眼里，显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他要杀了我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也说不清楚，猴子和他妈的死是不是我害的。

    门即将被砸烂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出现了，他如同饿狼一样的动作，跳起来狠狠地踹在了猴子爹的身上，接着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

    “咚!”猴子爹当时就被踹晕过去了，其他人也立即安静下来。

    是三叔，也只有他当过兵的身手，才会这么凌厉和无情，其他人立即就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靠近房门一步。

    “你们家的人长能耐了是吧，我说的话都忘了?!”三叔低沉地吼了一句，口气中充满了威胁。

    按说我应该感激，他是为了保护我，可这种保护，和一只野兽护住自己的食物没什么区别。

    我重新走到窗户前，三叔的目光也恰好投过来，四目相接，他心怀鬼胎的样子显露无疑。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交代几个看守我的人事情。

    此时三叔已经披麻戴孝，我想到今天是七爷爷发丧的日子，按照这里农村的规矩，送葬是不超过十二点的，否则不吉利。

    处理完七爷爷的丧事，接下来就要处理我了。

    等到院子里恢复了平静，我悄悄把三婶给的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撮红色的粉末，闻起来有一股怪味。

    整个下午，在外面晃悠的几个二愣子，手里的棍子都没撒手，看我的时候，那表情就像青蛙看到蛇。

    我心里也很难受，并不是为了自己，是因为不能亲自去送七爷爷最后一程。

    天快黑的时候，唢呐吹出的悲戚音乐渐渐停止了，我活动了一下有点麻木的双腿。

    冲着后山坟地的方向跪了一下午，但愿七爷爷入土为安!

    这时候，锁着的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三叔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径直来到我的面前。

    “吃吧，吃完了我跟你说点事情。”他口气十分冷漠。

    我看了一眼篮子里，三个白馒头垒成香炉状，一条鱼被筷子戳穿了双眼!

    这是断头饭?我瞟了一眼，低声说没胃口。

    三叔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是吃点吧，好上路。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看样子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会突然动手。

    我当然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真要动粗，他三两下就能把我的胳膊扭断。

    “三叔，这一切真是你策划的吗?就为了当上村支书?”

    尽管猴子死之前已经告诉我原委了，但我还想亲自证实一下。

    “全儿啊，不管什么原因，你死了对很多人都有好处。”

    我咬着牙说道：“尤其是你，对吧!”

    三叔并没有生气，反而轻松地依靠在窗户边，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

    罪不在你，罪由你担!

    罪?我有什么罪?我猛地向前跨了一步，这个动作有点大，外面“呼”地一下子闯进来五六个人，气势汹汹地看着我。

    三叔摆摆手，让他们出去，而且不经允许不能进来!

    “也好，我也想让你死个明白，反正还有点时间，干脆给你讲讲你这个不祥之人究竟是怎么来的!”

    说着，三叔把身上摸出来一本残破的线装书，扔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刘家庄的族谱，看了你就会明白的。”

    我有点意外，不知道三叔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原来刘家庄还有族谱这种东西。

    当我触摸到族谱纸张的时候，登时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好像七爷爷那封信的纸张，和这族谱一模一样!

    我一通翻找，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被撕掉的痕迹!

    “这族谱一直都是由七爷爷保管的吗?”

    三叔也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这个问题，他点点头，面露疑惑。

    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却尽量不露声色，看来确实是七爷爷的魂给我捎信，可在他灵堂上，又几次暗示我离开!

    只有一个解释，人心发生的变化，连鬼都没有办法预测!

    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浑身都剧烈的颤抖着，三叔的脸色也在我的笑声里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全儿，你笑什么?!”

    我没搭理他，自己开始翻找祖父那一页的族谱。

    可我读了几行字之后，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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