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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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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儿,带我们坐着干啥。”

    “带你看看东大最美的风景。”

    “吃屁吧你,我京戏一哥什么美色没有见过。”

    张笙捏了一把陈韬的腿。

    “为什么我会有你这种低俗的儿子。”

    风景刚刚昙花一现了三秒,是陈韬自己眼瞎,真不是做爹的对他不好。

    张笙是这么想。

    六月末是修罗期,期考将近,整座东大凄凄惨惨戚戚,图书馆二十四小时不关门,莘莘学子挑灯夜战,泪血横流。

    方月也不例外,他在张笙身上投入的太多,学习这块就不怎么讨好了。

    他搬了书,窝进张笙寝室,耳边都是微信提示音,弄得方月烦的要死。

    一张口就能喷火了。

    张笙懒,不乐意住高楼,拿外卖都能跑断腿,旱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盼点雨,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少的可怜,滴在心烦意乱的二楼雨棚上更是要命,方月紧抓着晨光05,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把书桌掀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叮——

    “吃柠檬的”方月压着嗓子,听见后面有轻微的动静,猛地转头回去:“你他妈干什么去?”

    周六的下午四点半,往常的张笙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和方月打游戏,今天方月复习,他大发慈悲带着耳机看美剧,看方月蹿火也不跟他计较:“出去一趟。”

    方月的声音有点大:“我他妈问你去干嘛!”

    搁平时张笙早就抄家伙揍人了,今天他心情好像非常不错,愣了一下挑了挑嘴角:“你猜?”

    方月内心我屮艸芔茻猜你血妈。

    不等方月说话,门啪嗒一关,张笙只带了个手机,头也不回的走了。

    背影还挺帅。

    方月崩溃,什么逼玩意儿重点。

    娘希匹,这通邪火是没地方发了。

    指针慢吞吞的向前蹭,方月几乎怀疑自己的手表是不是便秘了,方月怒火中烧了刷了套题,手表显示才六点。

    张笙还没回来。

    该吃饭了,张笙是不是忘了宿舍还有个人?

    当然张笙就算记得也不会在意的。

    梦里都不会给可怜兮兮的期末生点一份黄焖鸡。

    方月抓着只有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和钥匙,冲出去后五分钟又黑着张脸回来拿伞。

    ——家里只有一把伞,张笙没带。

    方月脑子一热跑出来了,站在生活区其实不知道往哪找张笙,他趁着点血红血红的电量提示疯狂给张笙打电话发微信,张笙一个也没回。

    方月不小心撞了一个朋友,相互都是只看手机不看路的主,客套了五分钟的道歉,脑子稍微清明一点了。

    张笙穿的很随意,涂鸦t,九分裤,一双买了蛮长时间的aj,头发也没洗,很可能去的地方不远,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

    以张笙的偶像包袱,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

    张笙中午只吃了碗粥,下午想吃水果碍于方月芒果过敏只能吃那颗仅剩的苹果。

    都是不顶饱的东西。方月懊恼。张笙可能饿了,窝了一天想出门走走,张笙吃东西慢,一个半小时根本不算事。

    方月选择往张笙比较喜欢的那家日系小食走。

    张笙平静的提着一个纸盒,耐心的杵着,这家日系小食价格高,很少会有学生单独来装逼,偶有几个路过的好奇往这看,张笙就挪挪,尽量把小学妹挡在里面。

    女孩子吧,丢不起这个人。

    张笙没想到,自己灵光一闪买个蛋糕,不预定要等这么久,已经到了饭点就想顺路带点回去。

    他对这学妹印象还挺深,交际花说不上,特别会来事儿是真的,本科部里很出名,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听说家庭条件还可以。

    为什么张笙一个金光闪闪的几代放着自己的钻石圈子不处,非要注意这朵对他来说满街都是的小丁香?

    这学妹是方月班长,和方月一个学习小组,和方月一个社团,东大本科宿舍是男一栋女一栋的插,妹子阳台正好对着方月,每晚互唱情歌都没问题。

    张笙以前还给方月推了一张男女合唱精选。

    俩人经常“相互帮助”,十次遇见八次这学妹都在,想不注意都难。

    玩的这么要好的男女生不多,张笙觉得小妹妹对小弟弟有意思是正常的,毕竟放眼本科部,能和方月打的是一个都没有。

    张笙被截的时候内心有点好笑,这一年是笙爹脾气太好了,怎么自从方月出现一天到晚给人堵,他张笙不要面子的吗?

    你要是拐的走你就拐。张笙默默说,往我这曲线救国算什么。

    然后人小姑娘头一低,唇一咬,娇滴滴的问张笙有没有女朋友愿不愿意和她试试。

    张笙眉毛都要飞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张笙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蛋糕:“我对象还在等我回去过生日。”

    学妹眼眶红了,张笙抱歉笑笑。

    “可是,可是,方月说你没有对象呀”

    废话,养了只公狗。

    “很快就是了——我打算今天告白的。”

    张笙没打算让方月被出柜,小孩儿嘛,都说不准,张笙想着,要给小朋友留个退路。

    说死了多不好啊。

    “抱歉。”

    先处着吧,张笙没多久就要工作了,医院已经联系好了,这段时间方月毛毛躁躁的,张笙不知道那叫没安全感,他只本能的想奖励点什么,不想每次洗澡出来都看见方月拉着一张马脸玩他手机。

    方月的嗓子有种罕见的无助。

    “张笙?”

    张笙回过头去,只觉得伞下面的人是那样难过,压的他呼吸不顺,头皮发麻。

    我的韬。张笙差点咬到舌头。兄弟这把栽了。

    学妹就这么被丢下了,雨逐渐大了,张笙和方月一前一后的走,没人说话,没人解释,方月不等张笙进伞,张笙也不主动跑上去,小心的护着盒子,尽量让自己走的平稳。

    方月进门之后没忍住给张笙丢了一条毛巾,这人全身湿了还笑的挺得意。

    方月讥讽的问:“哟,送的什么呢?”

    张笙袜子一脱:“可不是,爸爸这张脸就是铁打的饭票。”

    新仇旧恨齐齐上涌,方月用力把张笙推到椅子上:“说吧,哪吃不饱了,我喂你。”

    老畜生耳朵一红,笑着抓住方月手腕。

    他今天心情真的很好,谢绝了几伙妖魔鬼怪的热情邀请,看方月这两天辛苦,还颇有兴致的屈尊买了个蛋糕。

    这是张笙第一个有方月的生日。

    张笙自觉很快就要脱离低端人类范围晋升成佛了,他今天既不想肝游也不想鬼混,陈韬打电话的时候都直接让他去死,正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差点奶油不做人了。

    但是方月有点不对劲,这种熟悉的味道酸到齁,张笙一时没想明白,方月是醋那学妹还是自己。

    张笙闲闲伸了一只手:“方”

    “是了,我一个怎么够。”方月爆发了,“您就是根发丝也要不同的人捧!”

    张笙皱眉,轻轻在方月手腕上弹了一指头:“说人话。”

    “还要我说什么?”方月拿了张笙手机,把记录找出来给他看,“说什么?学着这谁说屁股痒吗?!等您笙哥金枪光临啊!”

    “刚那女人,你知道她什么人吗!公交车了解一下?!”

    “张笙你就是个狗日东西!”

    “方月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张笙压不住了。

    “我乱说什么了?您下半身不是生龙活虎吗!东大第一铁柱!明年这个时候儿女都能成团向我讨红包了吧!包多少合适?!每人他妈二百五!”

    张笙很少和人吵,过程不过三分钟一般能赢,势均力敌就动手,和方月待久了差点忘记拿刀的正确姿势。

    他顺手把书桌上的盒子抄过来,没顾得上强迫症有没有奶油粘到盒子上,开了一边口就往方月脸上摁。

    “首先,我是这个性格,受不了你可以滚;其次,我们什么名分都没有,你没资格要求我怎么样,这些人在我的人际里都很重要,不是你能比的。”张笙嫌弃的把沾到的奶油擦干净,好像他等了一个多小时提了一盒臭气熏天的泥,恶心到不想看。

    方月哑口无言。

    他砸了能在这间宿舍里找出来的他送给张笙的东西,一件一件丢出窗外。

    研究生宿舍没有宿管,惊的几个窝着写论文的到处探脑袋。

    张笙非常平静,平静的像是睡着了。

    呼吸平稳,衣衫整齐,和狂乱的方月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场战役成了张笙人生中第二时长的历史高峰,以方月摔门结尾,张笙在椅子上保持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姿势,极其专业,甚至没打包行李,一身轻松的提早的离开了东大。

    张笙谁也没通知,只请了几个非常喜欢他的老师吃了餐饭。

    要不是后来写了《ait》,陈韬甚至不会相信张笙这种人能有心疾,最开始张笙只是表现的脾气不好,容易焦躁,不喜欢说话,时时刻刻绷着身体,显得很紧张;然后到对着朋友都烦躁不安,动不动就会被吓到。最后发展到今天,《ait》在柏林颁奖那天张笙在酒店里等他,虽然提早就知道了消息,一口气拿了别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奖项后,陈韬觉得自己是飘回房间的。

    张笙穿了一件酒店提供的浴袍,安静的坐在电视机前看刚才外媒的第一手剪辑,手机和啤酒放在一起,整座套房都充斥着张笙喜欢的柑橘香,清苦,微刺。

    陈韬走的很近了,见张笙还是没有反应,悄悄看了一眼张笙手机,在播放《ait》的未删减版,只在北美上映。

    衣料摩擦,紧张像是苏打饮料里的气泡,很小,但很多,咕嘟咕嘟,压的少年少女睫毛微颤。她揣着最纯真的心慢慢靠近,不带任何杂念,虔诚的碰了碰心尖上的少年。

    剧情里,江彦趴在课桌上补眠,他那个成绩优越的同桌,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把初吻交托给了他。

    陈韬自然而然的想碰张笙一把:“笙儿”

    张笙倒了。

    张笙反应很大,趴伏在地板上,满眼慌乱的看着陈韬的方向,犹如一张薄透而脆弱的纸,轻易就能撕的四分五裂。

    陈韬赶忙抓住张笙,发现这人在发抖。

    张笙在害怕。

    “别碰我。”张笙看不见听不见,奋力把手当做棍子甩出去,“离我远点!”

    从那以后,陈韬后知后觉,张笙已经很久不主动和人接触了。

    张笙像是被关进黑暗里的猛兽,没人看见他残废的爪牙,亦没人看见他流血的心口。

    陈韬看张笙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十来分钟,急的眼泪都掉了,哪里还顾得上奖杯酒会,用力的抱着张笙喃喃,叫张笙不要出事,问张笙哪里疼,告诉张笙他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他会给张笙叫医生,张笙以前那个内科的哥们儿就不错,不对啊这事儿该挂什么科?

    速度回国以后,陈韬联系到了张笙一个学姐,张笙进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精神医院,又转到了国外一家私人疗养,其间几次崩溃,制服过程是陈韬一辈子的阴影,断断续续有两年,张笙才重新拿回情绪的控制权,但还是经不起大刺激,学姐一套一套的专业术语陈韬不懂,张笙瘦的只有骨头的手带着不由分说的力度把陈韬塞到身后,像是个刚刚睡醒的小学生,温顺的领了药,和学姐道谢。

    冷战了七月,冷战了八月,张笙有点恍惚,他记不起没有方月的日子他都在潇洒什么。东大附属医院财力雄厚,不像学校一样老旧的可怜,装修可以说是豪华的。张笙协助了一台手术后给自己泡了一杯葡萄糖,喝不出什么甜味。张笙不大满意,想吃家里保姆甜到腻的拔丝芋头。

    张笙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被陈韬知道。

    张笙稍微理了理衣服,就想往外走。

    方月摸了一根烟在指尖赚:“处理经验很丰富?”

    张笙顿了一下:“老毛病。”

    老什么毛病,四年前张笙还是个上房揭瓦的好汉,徒手能干翻五个小流氓。

    张笙想了想,再嘱咐了一遍:“别告诉陈韬。”

    方月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好歹读了两年医,虽然后来荒废学业下水了,还不至于不知道张笙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结合一下刚刚那位非常脸熟想不起来叫什么的医生学姐,方月再傻也知道事情没有张笙讲的那么轻松。

    方月猜了一下:“焦虑症?”

    张笙没有反驳,方月知道自己猜对了。

    怎么得的?

    多久了?

    我走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

    没听说老张下台啊?

    怎么治?

    你还好吗?

    一千六百多天的分离,一天一句,一天十个字,没能传达的话慢慢沉积出一场倾盆,把方月浇透了。

    我想你了。

    四个字在唇齿间徘徊不去,羞愧出了苦味。

    再度归来,方狗披着公司精心策划的皮囊,说着漂亮得体的话,优雅而八风不动,颇有点以前在微信中片叶不沾身的张笙的影子。

    他没有这样冲动过,仅仅想要牵一下张笙的手,告诉他,方月喜欢张笙,方月想张笙了。

    张笙垂了眼睫,声音很轻:“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方月惨然一笑。

    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出的国。

    对不起,我没有和班长有什么。

    对不起,都是骗你的。

    说不出口啊。

    次日陈导舒坦多了,带着小眼镜,捧着杯板蓝根坐在机位前,听摄影三给他8昨天的床戏。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陈导看本的时候纠结过这段,很担心小演员没经验玩不动,没想到张笙板子一拍自觉上了。

    小花被夸了,笑的很羞涩:“是张导教的好,亲身教学呢。”

    陈导的脸僵了一瞬。

    小花给他比划:“昨天我坐在沙发上,张导衬衫套睡裙的操作看得我一愣一愣,他手往方月胸口一搭,我都觉得有种燥热。”

    陈韬呲牙,就该想到这位身经百战的祖宗能怎么教人!

    摄影二悄咪咪摸过来,撸了陈导脖子龟缩一边:“昨天我去吃饭,一台侧摄没关,睡前检查了一下。”

    “怎地?”

    “不是我说,比姑娘还带劲!”摄影二挤眼:“我晚上传你一份?能当片看。”

    陈韬愣了一下:“你把张笙教戏当片看?”

    摄影二还有点美。

    陈韬脸色直接一沉:“你是不想干了!”

    摄影二跟了陈韬七八年,没见过这个架势,当场有些难堪:“凶什么,我删了就是了”

    “我是为你好。”陈韬冷笑,他严肃的样子非常唬人,“要是落张笙手里,你还能有狗命?”

    摄影二毕竟也认识了张笙这么久,现在琢磨一下是有点害怕,立马捧着笔记本走了。

    陈韬窝火,是有人随着年龄增长,油的脑子不清醒了!

    “方月的演技我是真的服,他不是科班出身,没经过系统培训,经验也不如我,但是人物把握的很到位啊!”

    “小伙子有前途,来来来先签个名,电影上了就增值了!”

    “这得是下一个炜哥吧?”

    “怎么样,哥几个是不是要重征?”

    “我们胡汉三团回来啦!再来一次被奖项砸的腿软的经历吧!”

    方月情绪比较低落,笑的有些勉强,他觉得自己不是演技好,而是比他们更知道张笙在想什么。

    陈韬就当他在酝酿情绪了。

    电影拍得很顺利,午休时期还准备了几个花絮,例如进入状态的小花妩媚一笑,衣摆轻撩,露出了排列整齐的暖宝宝。

    这几格gif被粉丝们哈了好一阵,只当小花又接了新剧,公关负责人笑而不语。

    方月在小花的建议下下了一个直播app,记录了今天的九节虾和草根老鸭汤。滤镜是个好东西,把盒饭拍的像米其林三星,方月的吐槽很有趣,没过多久就收了一批小粉丝。

    现在的粉丝鬼精,觉得这个天天吃盒饭的小哥哥声音好听手也好看,对脸好奇的不得了,开始砸礼物要求方月露脸,方月一脸懵逼,突然小富了一把。

    张笙看场子的时间变少了,电影不仅仅是是拍就完事儿了,剧组开始长迁,飞了三次国外取景,张笙忙于走动,就跟了一次日本的,买了不少游戏。有些推脱不了的应酬,陈韬会带着小花和方月一起去,基本是先绕道ac接张笙,看半小时车程diy造型课程。

    “你诊所不去吗?”

    “我已经是个吃股份的咸鱼了。”

    “体育局呢。”

    “辞了。”

    陈韬震惊:“你爸没抽你?”

    “嘘,”张笙在小花的星星眼里给自己上了点腮红,以至于不像个过劳的将死之人,“他不知道。”

    陈韬很心痛:“虽然我不知道你整天钱花哪去了,你突然这样,钱够用吗?”

    “知道了就快点打钱。”张笙系好领带,“该孝顺就孝顺,哪那么多屁话。”

    这是一段难得安逸。

    仿佛他们不曾相识,不曾相知,不曾相斥,张笙是名导御用团里普通的编辑,喜欢对着发小指手画脚;方月是一个叛逆期迟到小模特,向往姐姐口中浮华的娱乐圈,任性的扎了进来。

    没那么多理所当然,没那么多义无反顾,方月不会知道张笙溃烂的一面,张笙也不会过问方月的反常。仿佛两个人向来如此,不多说不多做,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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