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背书

    时间，亘古流逝，又屹然静止。

    在此之前，向清远从来没有重视过时间的可怕，纵使听了无数遍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纵使他已从一粒种子成长到了人生华春，他始终都没有想到过时间怎样，岁月怎样，他将怎样。直到不久前————

    “够了，这是什么鬼地方！”砰得一声一一一一一一原先井然有序的琳琅什器轰然倒地，烛台灯盏碎片到处，一片狼藉。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个原来倚在榻上c眉眼精致的人儿。

    向清远忿忿地立在小室一角，解气地俯视着眼前鸡毛琐屑一地，小脸上硬是挤出了个狰狞的笑：“暖暖，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我就把你这儿给毁了c砸了c烧了，让你后悔万分。”说完心还不平，又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苹果向敞开的窗子砸去。说来也奇，向清远花了大力气扔的苹果还没出窗，就已被一种无形力量厄住了速度 ，最后完好无损地回到了桌上。

    与此同时，一切倒地的c破碎的都像是被按下了倒回键，十分神奇地重置到原位，排放有序，一切如初。

    仅剩的，是那个还立在宫殿一角面露狰狞的人儿，嘴角挂了抹不变的笑意。

    很显然，向清远早就知晓这种结果。

    “一次又一次，这还有完吗？”

    很显然，这个看似门户大开的小室没有丝毫动静，那摞屹立不倒的书安静的一如未发生。这时窗外微风轻拂，悄无声息掀起了先前被向清远重重阖上推倒在地的古书，似是无声地回答了向清远的问话，又似暗藏讥讽。

    见此情景，向清远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撒。他颓然地坐下来，无力地看着眼前浑然不变的器物。咧嘴而笑，不见一丝喜悦之感，眼神黯淡，若不是满心苦涩颓废之感，谁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呵呵，时至今日，身不由己，他向清远又能如何。明明是自己答应了要做的事，现在反悔了，又能怪得了谁？再说刚才大吵大闹c举止癫狂c像个疯妇一般不讲道理，实在是···哪怕再一味接着年纪小的盾牌，也着实是说不过去。想到刚才的疯狂之举，向清远还是像个烧红了的虾米，面露赧然。是了，造成这一恶果的，还不是我自己吗。

    “好，好，好，我就背下去，看看你能刷什么花样！”想到这，色厉内荏的向清远又回了最初的位置，重新背书。

    传说这世上有一种人，举一反三c过目不忘，无论什么书只要看过便不会再忘，普通人称他们为天才。然而很可惜，不管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人，向清远显然不在他们之列。哪怕是一篇音调和谐c朗朗上口c不过百余字的《琵琶行》，向清远当年在背它时都读了不下数遍，分段逐句，一个词一个词联结而成，花了不少功夫，就这还是在他感兴趣的前提下完成的，更何况是一本全然生涩深奥的文言文书籍，还厚过了他的身高？

    可背的慢又怎样？任务艰巨又怎样？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应该尽力而为。他向清远虽不成器，却还是愿意坚持的。更何况暖暖已经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无夜无乏，无饥无渴，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向清远又伏案桌前，开始一行一行地朗声阅读，把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心里。有时候好不容易记住了这一段，往上一看，果然，上一段又是只觉得有点眼熟了。无奈之下，只好在中途返工，去重记上一段。等到好不容易记好了，下一段又是只有零星印象了。如此，循环往复。

    其间向清远也不是没有再发脾气，一是上次实在是他理亏，再来周围景物一成不变看多了实在乏味，所以他闹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又开始专心背书。渐渐地，向清远还真又找着了几分高考复习冲刺的感觉。

    终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那本书已翻过逾半，而向清远却没有任何的喜悦高兴，他只是按照原来的进度读着c背着，没有丝毫其他想法，像一个被设计好程序的机器人只是在那背着。何为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外如是。

    如此，再厚的书也有尽头，而他背完的这一天也终于到了。

    那天，向清远的手一如往常的翻过那页，奇怪的是映入眼帘的不是白纸黑字的文章，而是典雅古朴的末页书皮，与其封面遥相呼应。“原来，这本书已经背完了啊”向清远眼中有了一丝恍然，喃喃低声，却不见任何的欣喜表示。

    十年苦工一朝成，人皆见其华名满天下，又怎晓，泪曾落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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