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趁着黑夜的掩护，她一路踏枝踩叶疾跑着回到住处，仍是惊魂未定。

    说不上的感觉，全身毫发无损，心却像是浸在冷水里，提上来冰冷非常，还湿溻溻地滴着水，怎么想怎么难受。

    窗外有风，光秃秃的树枝拍打窗棂，一声声直打到屋内人的心上，古棹渐渐觉得脉搏都随着这声声拍打改了频率，随之一跳一跳的，渐渐乱了方寸。她闭上眼，稍微定下神，又起身一把将窗户拉回，将风声树枝声一概关在窗外，枝叶晃动不再入眼，声音却越发响了。

    心烦意乱。

    疾跑时吹乱的发丝还黏在脸上，古棹草草将纷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勉强露出她光洁的脸庞。脑中的思绪也同这头发丝一般，勉强拧成一股，却仍是一团乱麻。

    脑海中很多存留的信息疯涌而上，毫无调理又来势汹涌，甚至掺杂着许多她忽视的或是遗忘的记忆。

    古棹挑挑捡捡，总算将有用的信息理出个大概。

    这情报贩子的真名没人知道，却因其狡诈老被人暗讽老狐狸，久而久之也就叫开。

    此人在杀手行当里名字传得广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情报可靠，另一个就是难杀了。

    从前不懂为何许多杀手都拿他没办法，如今却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且不论他那莫测的傀儡术，单就与本人衣着长相几乎无差的替身就够他们这群人喝上一壶。

    连人都认不出还怎么杀？古棹心烦意乱，她先前虽有办法，如今却是用不上了，毕竟，她连要请入瓮中的“君”是不是本人都无法确定。

    得有什么办法辨认出替身和本人谁是谁来，古棹绞尽脑汁，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浮现出百晓生那张胖脸。

    “你们在我这里都还能躲躲，裴左肯定是躲不过，我这鼻子隔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

    这话那胖子说得眉飞色舞，其他人却是撇嘴冷笑，话虽如此，可裴左身上那是房间的熏香，本身也带不上什么味道，他若不是借助外物，断然分辨不出本人来。

    这总是个办法，古棹半倚着床想，如果能用气味找人，她只用分辨一次真身，就一劳永逸了。

    或许心中石头总算落下，古棹歪头靠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花了两日的时间来分辨自己见到的情报贩子是不是本人，同时也捣鼓到低价香料做实验。

    奇怪的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区分替身和本尊。设计引到香料店门口的本尊，会被带着同样气味的替身所混淆，就是找条小狗来辨，也像是害了嗅觉，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况且分辨本尊与替身的方式总在日常习惯，她无法一日什么也不干就盯着这两人，到最后搞得自己心力憔悴，痛苦不堪。

    随着此人的行程离京城越来越近，古棹有些慌神，那老狐狸这几日跟她简直猫逗耗子，但凡她有什么行动，此人立即见招拆招地对付她，末了还不断让本尊和替身交替出现在她面前，怎么招摇怎么来。

    古棹恨得牙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锲而不舍地做着各种尝试，再一次次看希望破灭，她虽然急，行动却毫不懈怠，瞳底映着执拗，怎么也不肯放弃。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或许应该考虑找暮夜联手。

    这一带杀手走了不少，还留着的人中也就属暮夜实力出众，拉到手肯定颇有益处。

    古棹一路摸到暮夜的房间，从窗外翻进去，就见暮夜坐在房中，似乎早有所料，正等着她来。

    “既然大家都有合作意向，就不算我求你。”见了这幅场景，古棹松了口气，立即把滚到嘴边的各种让步尽数咽了回去。

    “这点便宜你也要占？”暮夜有些无奈，他推开桌旁的椅子，示意古棹坐下。

    “我从不占人便宜。”古棹人影一闪，迅速将自己按在了椅子上，“你这些天笑话肯定也看了不少，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看上你的笑话。”这倒是一件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出去买了些消息。”暮夜略做沉吟，终于还是一句句道来。

    “那日见到你之前，我曾去房舍探过，并非本人。我以前从未收到过这方面的信息，因此外出买了些情报。”

    “此人有一个替身。”古棹往后靠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你若是问到的是这个就没什么用了。”

    “从前没有成功的杀手中有一位一直坚持自己刺杀成功，但他无法解释为何这个情报贩子仍然活跃在世间。”暮夜顿了顿，又接上，“如今看来他是死了一个替身。”

    古棹听着，心里却不以为意，她早知替身一事，并不需要再听暮夜叙述一遍，正跑神，忽听对方说了一句有关傀儡术的，猛然一勒缰绳，将窜了几里的神思拽回来。

    “他遇到的本尊并不会傀儡术，这点他可以担保。”

    如果这是句实话，那么会傀儡术的是替身？

    古棹立即将目光投向暮夜，心中全是不可思议。

    一个替身，一边在树林里面展示傀儡术，一边在床上躺着？或者他得先到树林里展示傀儡术，接着飞速回去睡觉。无论是哪种假设，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们一开始追踪的本尊不翼而飞了。

    暮夜略做沉默，又迅速抛出来一个猜想：“我觉得他没有替身，一直都是一个人。”

    古棹勉强抬抬眼皮，心道这下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有了解释，可你辛苦跑出去搜集的情报不是毫无用处吗？

    她心里纵然一百个不赞同，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和那位杀手的话对不上，跟她这几天的遭遇还是对的上的。

    因为是一个人，所以香味能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因为是一个人，所以两“人”之间切换毫无障碍。

    看古棹眼神变了几变，暮夜心里了然，他正正神色，道：“你也信了不少，不如我们”

    “我们这么合作，两个逮一个，不信搞不定。”

    本要出口的话被生生堵回去，暮夜脸色并不好看，但他也得承认古棹的话是没错，只得道：“你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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