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那情报贩子也是胆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迹，一路走来就差把行程写在他自己脸上。

    古棹大略观察两日，发现此人作息极不规律，全然凭着自己的性子，明知身侧几路人马虎视眈眈，仍然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得很。

    这追杀他的几路人马古棹都明里暗里打过照面，甚至还有张熟面孔——杀手行当里出名的人物。

    “真是场硬仗。”古棹嘀咕，这下她不仅要搞定那个老狐狸，还得防着这么一帮子饿狼。

    夜半十分，有极轻的脚步声接近那情报贩子的住处，黑猫般跳到树上，又鬼魅一般从树梢溜到房舍顶上。

    这老狐狸不住客栈，偏偏借住民居，反而便宜了他们这帮杀手趁夜色接近。

    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家伙妄图先下手为强，这阵子正趁着夜色打算行凶。

    他们很有默契地摸进了不同的房间，各凭本事地寻找目标，显然要抢人头。

    这附近杀手不少，都不是什么善茬，见此情形，又有一批人包抄过去，只等房舍里的人出来就将其一刀毙命。

    谁知前方忽生变故，只听几声急促的刀剑碰撞声，后一批包抄过去的几人迅速回撤，轻功用到极致，仿佛前方有着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回事？

    后面离得太远，在夜色遮掩下对前方状况一无所知，前方能撤回的都忙着奔逃，怎么也不会停下来给他们解释两句。

    古棹等了许久，直到四周又恢复寂静，只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从树上轻轻跃下，小心翼翼地往那处房舍方向移去，没敢用轻功，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

    杀手讲究一击致胜，若是打草惊蛇，就很难再成功。

    古棹一向谋而后动，这次却被这么些个败事有余的货色打乱了计划，只能退而求其次，祈求这帮家伙还算有本事，能多套出些那老狐狸的本事。

    冬日的杂草都失了生机，横七竖八地斜倒在地上，古棹一步一停，伴着走过杂草的沙沙声往前。

    路上隔一段距离倒下几具尸体，是方才没能逃掉的几人。

    古棹蹲下来观察四周的痕迹，除却这几人打斗的痕迹，并未见到其他人或大型兽类的痕迹。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一个队伍，还能互相残杀不成？

    “很奇怪吧。”临近的树上倒挂下一个人，正是那名声颇响的杀手暮夜。

    这人显然停留在此地许久，刚才竟全然没有被察觉，隐匿能力可见一般。

    “谈不上，反正不是药物就是”古棹伸手去探地上尸体的脖颈，忽地一愣，接着拉下尸体的衣领，露出几道狰狞的红痕。

    “的确不是药物。”古棹叹道，又伸手去探尸体手边的武器。

    “你看看他的手腕。”暮夜从树上翻下落在古棹旁边，指向其中一具尸体。他本意是让古棹自己看，谁料对方退后一步，挪了个位置给他，还专心地研究着手中的短刀，一边道:“劳烦你动手。”

    疑心真重。暮夜探手从腰测箭袋中取出一支短箭挑开那具尸体的衣袖，暴露出他手腕上的红痕，同他脖颈上的红痕类似，都像是丝线缠绕勒出的。

    “你觉得像什么？”暮夜转向古棹，见她已经将那柄短刀收入袖中腕扣。

    “傀儡术。”

    暮夜点头，心道常闻傀儡术危险异常，以往还道是幼时哄骗孩童的笑话，今日一见竟是名不虚传。

    古棹却是思考旁的。

    假如真是傀儡术，以此人的闻名程度，这样的本事早该传得武林皆知，怎的如此默默无闻，直到今日才忽然暴露？

    两人贴近蹲着，各有所思，沉默许久才反应过来，站起后退一步，告辞离开。

    古棹跑出一段，见没了暮夜的身影，又倒转回来往那屋舍溜去。已经打草惊蛇，她也不必顾忌，必要亲手试试那老东西几斤几两。

    她运气实在太好，竟然碰上了最先进屋的一伙人，骇得她一时以为撞了鬼。

    在她心里已经是群死人的家伙正一个个生龙活虎地站在她面前，身上也没有伤痕，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称得上整洁。

    “几位大哥，”古棹抱拳一笑，颇有点拜见前辈的意思，“这是得手了？”

    “那老贼溜得太快，没见着人，真是晦气。”这几人骂骂咧咧从古棹身边经过，没人理她，你一句我一句忙着说话，多是些互相抱怨的话，他们总觉得是对方碍了自己的事，一面抱怨，一面推推搡搡，全然不知自己躲过了什么。

    “真是好运啊。”待那些人离开，古棹轻笑，觉出这任务的有趣来，颇有些兴奋地舔舔下唇。

    她沿着这几人出来的路走回去，不多时就立在了房舍边上。

    这不过是寻常民舍，四周也未步下阵法，普通得紧，只柴扉边随意地靠着两个木偶，孩童手掌大小，关节精巧，似是木偶戏的道具。

    先前见识了傀儡术，如今见了木偶，古棹不敢大意，翻身上了屋舍的房檐。

    这情报贩子是她一早就跟着的，自然识得他的样貌，可掀开房瓦见到本人，瞬间又迷茫了。

    单看轮廓脸没问题，衣服也正常。可他本人正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不知发着什么神经。

    他一会儿蜷起身体，一会儿又伸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滚来滚去，活像什么外族的仪式。

    但显然不是，且不说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单就他自己这幅神志不清的鬼样子，怎么看都像脑子坏了。

    我怎么从未听说这老狐狸是个脑子有病的？

    那这是杀还是不杀？古棹犹豫了，她不干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事情，在不确定此人是否是本人之前，她并不打算动手。

    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古棹打算撤走，正巧这时见那人停下这稀奇古怪的一系列动作，直挺挺地倒到床上，将身体平整地铺开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响起鼾声。

    他刚是睡着还是醒着？古棹又趴回来盯着，见他放在床边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猛得一惊。

    听闻此人非常多疑，睡前衣服都是按自己的习惯胡乱摆放，以便早上醒来确认是否有人进过自己屋子。古棹曾靠近过他暂住的地方，东西摆放也是一团混乱，断不会将衣服叠得如此整齐。她环顾周遭摆设，竟也井然有序。被骗了，这不是本人，古棹更加警惕，也埋怨自己轻敌。

    此地不宜久留，古棹心道，却不敢立即跃下逃离，又待着观察一阵才找准时机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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