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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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颉没喝几杯酒,也早醒了大半,却觉思绪无比混乱。一丝细微却尖锐的耳鸣从耳边蔓延开来,窜到头顶,让人头皮发麻。周边的声音还在,却不真切了,他看得到章瑗在说话,却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陛下?”章瑗见他久不应声,试探着唤道。
章颉怔了半晌,忽然伸出手去,攥住章瑗的手腕。章瑗吓了一跳,皱起眉头,又唤了一句:“陛下?”
但章颉只是盯着他看了一阵,又慢慢松开了手。他只是想看看清楚,严清鹤到底与他魂牵梦萦的这个人,有几分像?可他觉得头疼,他一时竟然想不起严清鹤是什么模样。
他想的是谁,他爱的是谁?
章颉感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却理不清楚;又或许是他在抗拒真相,所以不敢多想。
他连喝了几杯酒,想压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酒液入喉辛辣,在鼻腔里又留下醇香的余味。他不感到困倦,反而觉得十分清醒,清醒得亢奋。他听到心在跳动,跳得比平时还要快,连同额角都在跳动。
无比清醒,却不想思考。酒在身体里散开了,有些燥热。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严清鹤。
宴席散的时候,严清鹤已在皇帝的寝宫里等了许久。他百无聊赖,翻看皇帝床头摆着的书,那个装着玉饰的小盒子放在他怀里。
终于等到皇帝回来,严清鹤把那个小盒子攥在手里,起身迎接皇帝。
他看到皇帝,脚步却不由得一顿。皇帝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那表情不是疲乏,也不是不悦,却有些威严甚至于是狠辣,叫他心头一颤。
皇帝直直地向他走来,他手里的东西还没有送出去,皇帝就吻上来。
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急促,粗暴,充满侵略性,像是在发泄。
严清鹤觉得皇帝莫名其妙,他尚且还懵着,跟不上节奏。唇舌交错,他不习惯这样激烈的吻,透不过气来,嘴唇都有些疼。
这个吻结束时,严清鹤大喘了几口气。他感到皇帝的不正常了。皇帝抱着他,头搁在肩膀上,接着偏头去吻他的脖子。
太用力了,有些疼。严清鹤并不感到情动,只是疑惑与惶恐。忽然皇帝轻轻咬了咬他的喉结,又用舌尖舔了舔。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盒子,硌得手疼。
不是的,皇帝平常不是这样的。皇帝在床上从来都是极其温柔的,会细细地亲吻他的手指,吻他耳后敏感的地方。皇帝体谅他,会尽力让他得趣,也从来不在脖子上留下吻痕。
外衫被皇帝脱掉,只留了一层里衣。皇帝甚至没有去床上的耐性,只就近将他按在宽大的书案上。
七月流火,夜里已经有些凉了。窗还开着,章颉饮过酒不觉冷,严清鹤身体还没有大好,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生生挨着硬木书桌的一片冰凉。
严清鹤手一松,那小盒子就落到地上,啪的一声,不知摔坏没有。
皇帝向下亲吻他的胸膛和锁骨,这姿势实在不舒服,严清鹤想说去床上做,但实在说不出口,于是挣扎。但皇帝居然咬上他的锁骨,严清鹤吃痛想推开皇帝,但皇帝死死压着他,根本推不开。
严清鹤害怕了,他觉得皇帝是疯了。他知道皇帝喝酒了,但酒气并不浓重,他知道皇帝没有喝醉。
正是没有喝醉,才让他害怕。但他还是对皇帝说:“陛下喝多了,您清醒一点”
皇帝不理会他,他就喊:“放手!”
于是皇帝索性又吻上他,堵住他的嘴。严清鹤心一横,去咬皇帝的舌头。皇帝果然就松手了,捂着嘴和他对视。
严清鹤希望皇帝能清醒过来。他的头发已经散乱了,手撑着书案,直直地盯着皇帝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却像是有火焰在烧,执着得叫他发寒。
章颉没有醉,他也当然不会醒。他什么都不愿想,只想发泄一场,转移自己杂乱的思绪。他毫不觉得困乏,确认自己没有醉,意识的存在感无比强烈。可意识又像是太过强烈了,使肉身的世界恍惚起来,宛如身在梦中。
严清鹤用手推拒他时,他好像嗅到一丝隐约的兰花香,可他们都不薰这样的香。如在幻境。
严清鹤不想再挣扎了,他根本打不过皇帝,尤其是看起来疯了的皇帝。皇帝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只是索取。
他与皇帝做了这么多次,头一回真切地感到痛。又冷,又硬,还有痛。
咬紧牙关,还是有□□泄露,夹杂着痛与快感。他闭上眼睛,太阳穴一阵湿凉,好像是泪水。
严清鹤想,皇帝果然不需要什么可笑的心意。
章颉醒来时,天已大亮。日光朗朗,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是他感到略有头痛,才回忆起昨夜喝过酒,又吹了风。
他渐渐想起昨晚他做了什么。他的确没有喝醉酒,他是醉在浓黑的夜里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头一直隐隐作痛,他几乎要怀疑只是大梦一场了。章颉忽而又想到,他自己都头痛了,那严清鹤呢?
昨夜严清鹤执意要去偏殿里睡,章颉心事烦乱,无意纠结,也就放他走了。他是失了魂才把人折腾成那样,又扔下他一个人去休息。
他叫道:“刘善!”
刘善正指点着手下的太监收拾皇帝要穿的衣服,闻声赶到皇帝床边:“陛下可要起了?”
章颉问:“严清鹤呢?”
刘善答道:“严大人还未起”
章颉一听刘善慢吞吞的语调,就明白了三分。
严清鹤不出所料地又发烧了。章颉叫了个太医去守着,他感到头更疼了。
幸好严清鹤还未醒。他后悔得厉害,悔得胸腔里又酸又闷,还担忧着严清鹤。可他有些不敢去见严清鹤了。
是他对不起严清鹤。章颉想起一年前,他头一回注意到严清鹤。那是内敛沉静的一个人,可挡不住那股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架势。
不过一年,却遭了这么些无妄之灾。章颉想到最初严清鹤见他时的惶恐不安,想到他伤病初愈却反来安慰自己没事,想到某个夜里他问“拿我当什么”,又想到昨日他衣衫不整,红着眼眶无望的怒视。
他们的关系原是缓和了的。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他们昨夜当同床共枕。今日休假不上朝,他随意看看折子,严清鹤会接着看起居录。
原本是很好的。可人们以为黑夜能掩盖一切,就肆无忌惮地在夜里犯下罪行,忘了白天将会显露出血迹斑斑,犯人将被审判。
他想起章瑗。他也不过活了三个十年,他少年的十年与章瑗相伴,然后用了接下来的十年怀念他。
他明明可以忘却,但偏偏念念不忘。
十多年了,他念的真是章瑗么?后来他也曾见过章瑗几回,但他心心念念的毕竟是那个少年的章瑗。
然而少年已经不在了,故而他一遍遍地回想,害怕那段时日,那份心动从记忆里模糊掉。可时至今日,他执着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只是这样一个不可忘的念头?
严清鹤说,他的父皇是不爱美人爱江山的。那个人是真帝王,亲情也罢,爱情也罢,他从不放在心上。那年,刚刚从少年长成男人的章颉,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人们都说他最像他的父皇,他却不想那样像。可当江山放在他手里,生杀予夺不过他随口一言,他才有些明白父皇的无情与淡漠。
因而他守着一段情念念不忘,不敢忘。
他守得太久,忘了为什么而守。如今他坐在天下的最高处,终于也像先帝一样,冷眼看别人的悲喜。
可他终究还是不如他的父皇高明,还是将自己的心,系在了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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