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抢夺嫁妆

    秋雨榭的丫鬟婆子们，那都是一个顶两个的，等着老夫人知道的时候，金禧阁早已经被搬空了。

    老夫人林氏气得不得了，她才瞧了苏氏的嫁妆单子，想着等着三七之后再动手的，却不想，宛如那丫头竟然捷足先登了，气得直接杀到了秋雨榭，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史嬷嬷，童妈妈的了。

    宛如让童妈妈重新清点苏氏的嫁妆，列了单子去，童妈妈领了差事，史嬷嬷瞧见东西不少，便道：”不然老奴跟着童妈妈一起吧，不然的话，怕是明个儿也清点不完。”

    宛如坐在妆台前，由着沉香挽了一个双环望仙髻，只簪了素银的首饰，声音清冽的说道：”史嬷嬷不急，慢慢清点了就是了，没人能从我手里夺了我母亲的东西。”

    史嬷嬷恭声应了，这三小姐倒是聪慧，听出来了她的弦外之音。

    永乐侯府没落，见到大小姐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动的，但如今苏氏已死，若是永乐侯府不觊觎，那才是稀罕事。

    她也是想着，早些清点完，就算是被拿走了什么，也有账册，等着大小姐过来的时候，再一并要回来。

    宛如收拾停当，站起身来，在熏炉前坐了，倚着一秋香色苏绣软垫，唇角噙了一抹笑意说道：”睡醒了，总得闹上一场，才能用了晚膳的，史嬷嬷去准备了膳食吧，约莫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吃了。”

    史嬷嬷原以为，宛如不让她去帮着童妈妈，是想要她在面前坐镇的缘故，却不想，宛如竟是打发了她。

    正惊讶着，老夫人林氏已然上了门，宛如轻笑着，说道：”史嬷嬷去吧，我还等着吃呢。”

    史嬷嬷心下疑惑，却也没表现出来，自恭敬的福身去了小厨房，心里放心不下，便派了烧火丫头苗儿去打探。

    这边林氏气冲冲的进了正房，看着秋雨榭的装饰摆设，愈发气恼，也不看宛如的请安，直接坐到了上首的罗汉榻上，质问道：”宛如丫头，我怎么听说，你将金禧阁的库房搬空了？”

    宛如行云流水的站起身来，缓声回道：”回祖母的话，大姐姐让宛如住在秋雨榭，将金禧阁腾出来，那就是给了未来的继母准备的，母亲原本的嫁妆，自然要搬出来的，不然的话，倒好像是母亲占着金禧阁不走似的。”

    一句话，就让老夫人林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苏氏没有离开金禧阁？

    老夫人林氏强撑着稳住心神说道：”你如今年纪尚小，若是让人哄了你，将你母亲的嫁妆诓骗了可怎么是好？还是搬到我的永环院去吧。”

    林氏说着，就要让人动手。

    宛如水眸一转，玉手轻抬，玉色的宽幅袖摆微微展开，犹如一朵绽放的绿梅一般，冷冷问道：”祖母是一定要现在就让人将母亲的嫁妆抬走吗？”

    林氏没想到宛如竟然会来阻拦，没有回了宛如的话，生硬的指着身边的婆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紧着去搬！”

    春香原在门口守着，见老夫人林氏突然间强势起来，立刻便挺起脊背，上前跪地哭喊着道：”老夫人，您要给夏雨做主啊，三小姐将夏雨卖给王五了。”

    ”什么？”林氏瞪圆了眼睛，本就老态龙钟的脸，似是将皱纹都撑开了些。

    宛如只在一旁的黄花梨雕花椅上坐了，吩咐沉香上茶，抚着手里的紫金海棠花手炉，轻声细语道：”方才孙女午睡的时候，夏雨在外头聒噪，孙女便将她发卖了。”

    林氏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宛如还能轻飘飘说了这话，当即恼恨道：”那夏雨原是我跟前的大丫头，你竟敢发卖了她？谁给你的胆子？”

    宛如不在意的说道：”祖母不是将春香与夏雨都指给孙女了吗？一个丫鬟罢了，可以买卖的活物件，为什么不能卖？难道要等着她蹬鼻子上脸的骂了主子，孙女还装作没听见？”

    ”如今母亲去了，孙女的名帖已经递到宫里头去了，若是传扬出去，孙女连个丫鬟都打发不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宛如说的不是没道理，一个丫鬟罢了，在这个时代，也就是个活物件，她这个做主子的，要打发一个丫鬟，没什么不成的。

    林氏却觉得，宛如这是明晃晃的跟自己作对：”你这哪里是发卖一个丫鬟，这不是打了我的脸？你去打听打听，有哪家的老夫人，前脚才赏个丫鬟下去，后脚就让孙女给发卖了的？”

    宛如依旧是淡淡的，轻启朱唇，没有半分温度的说道：”也没有哪家老夫人赏的丫鬟，还要自己选了住处，骂了主子的，这样奴大欺主的丫鬟，孙女要不起，不然祖母还是收回去吧。”

    ”你你这是不孝忤逆，我这就让人将这事儿传扬出去，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何脸面在京中立足。”林氏气得狠了，站起身来，就要指着身边的全妈妈去外头喊叫。

    宛如却是莞尔一笑，道：”那就劳烦祖母了，左不过我也不想入宫的，想必，我这般不孝忤逆的世家小姐，该是入不得宫的。”

    林氏生生的被堵在那里，重新又坐了下去，粗喘了几口气。

    如今府里的丫头，只宛如是容貌最出色，又是肖似苏氏的，最有机会让永乐侯府翻身，五丫头最终成了个皇子府的滕妾，终是又失了一个筹码。

    林氏整理好情绪，尽量慈祥和蔼的说道：”算了，一个丫鬟而已，既然是奴大欺主，那自然没有留着的道理。”

    春香没想到老夫人这样就妥协了，急忙又喊了一声：”老夫人，奴婢与夏雨可是十岁就在您的永环院伺候了”

    没等林氏说话，宛如便一声冷笑：”原来，祖母跟前的人，不只是忤逆孙女，连祖母也是敢忤逆的，到底是祖母的脾气好，气量大。”

    林氏越听越气，原就没处出气呢，春香这般一说，林氏一抬脚，露出紫檀色万字不断头的软缎绣鞋来，给了春香一个窝心脚，怒骂道：”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春香被踢得胸口疼的很，窝在一处，再也不敢言语。

    林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母亲才走，你跟前也没个得力人，现下你母亲的嫁妆，还是抬到永环院去吧。”

    ”得力人倒是有的，我瞧着，大姐姐留下来的人都是不错的，个顶个的拿得出手，不过，既然祖母这般说，想必也是有道理的。”宛如说的缓缓的，格外的气定神闲。

    烧火丫头瞧了半晌，便扭身去了小厨房，与史嬷嬷回话。

    ”怎么样了那边？”史嬷嬷心里发慌，做饭也有些三心二意的，三小姐才来秋雨榭第一天，若是就这么吃了亏，大小姐怕是也不依。

    苗儿便将方才春香的事情说了一遍，方才低声说道：”嬷嬷，我觉得三小姐吃不了亏，我瞧着三小姐一点儿也不着急不着慌的。”

    史嬷嬷皱眉，道：”就怕三小姐根本不知道先夫人留下了多少嫁妆，才能这样气定神闲，你接着去听，等着老夫人走了再来回话，或者，老夫人要用强，你就紧着来告诉我。”

    苗儿用力点了点头，又趴在墙根去了。

    这边宛如在缠丝玛瑙碟子里，挑了一个橘子，拿在手里，细细的剥着，莹白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挑着雪白的脉络，瞧着格外的好看：”既然祖母觉得这秋雨榭的人，是不得力的，那也打发出去吧。”

    林氏听了，心下一喜，原以为宛如是要给她没脸，才会打发了夏雨，却不想这宛如就是个生性凉薄的，跟谁也不亲近，一个不顺心，就要打发了人。

    原本这秋雨榭养着的人，她每个月都要用大把的月例银子供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有宛如出面打发了，她求之不得，只道：”既然宛如丫头觉得她们伺候的不好，那就打发了也就是了，赶明个儿再寻了人牙子，买上几个伶俐听话的，也就是了。”

    ”恩。”宛如剥好了橘子，掰了一瓣，放在嘴里，轻轻的嚼了，又用茶汤漱了口，方道：”那就这样吧，沉香，你领了后头的童妈妈，前面的谢婆子，苗儿七个人，回了忠国公府吧，你们原都是伺候大姐姐的，先去问问大姐姐跟前还需不需要人，若是不需要了，我再给你们一笔银钱，各自回家去吧。”

    林氏嘴角一抽，没想到凌宛如竟然要让沉香去报信，冷脸说道：”方才你打发夏雨的时候，可没见你去永环院请示我的意思。”

    宛如喝着茶的手微顿，似是很认真的在想了这个问题，随后说道：”先前的夏雨，是孙女觉得她不好，要发卖的，如今这几个，却是祖母觉得不好，要发卖了的，孙女自然要去问问大姐姐的意思，不过既然祖母说没必要，那就且先缓一缓，让沉香自己归家去吧。”

    沉香似是明白了宛如的意思，平静的跪下说道：”奴婢是忠国公府的家生子，归家去，也就是回了忠国公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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