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9 傻瓜

    左溢非常伤心，走到一段人来人往的道路，背对行人，依靠在香樟树的树干，默默啜泣。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虽然左高栋中年丧妻，可是，左溢跟着爸爸生活，并没有受过半点苦。左高栋作为一个律师，事业成功，收入不菲。左溢过的，也是小康人家富足安乐的日子呀。

    怎么就碰到沈海潮？

    怎么就如此心碎神伤不能自制？

    也不知伤心了多久，蓦然，他看到顾海瞳站在他身边。

    怕给顾海瞳看到尴尬，左溢连忙举起手，擦了擦脸。四处张望的样子，好像是学习累了，应该出来，散布在着喧嚷其实偏偏私密性较强的马路上。一边独自品味着自己，一边感受着富有生机的人间，好把被沉重的学业折腾到痉挛的大脑好好放松下来。

    顾海瞳没有给回旋的余地给他，坦诚地说：“我都看见了。”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和沈海潮之间说的话，我也都听见。”

    左溢很吃惊，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回神。

    顾海瞳皱着眉教训他：“你怎么可以这样？”

    左溢以为她要责怪自己伙同沈海潮算计她的事，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低喃：“对不起，海瞳。我——实在无话可说。”

    顾海瞳继续大声说：“左叔叔那么关心你，那么把你放在心上，你却为了一个这样的女生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我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左叔叔的电话你也不回。你每个月都要打电话回家，免得左叔叔担心你，你却都忘记——怎么可以这样？”

    只是为这个？

    左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没法面对海瞳，也对自己的爸爸做不了交代。是啊，他怎么就让自己变成眼前这样一个人了呢？

    顾海瞳教训过他，注视着他的两只圆溜溜大眼睛眼神如此清澈。左溢反省片刻，吸了口气，然后说：“我都知道，以后不会了。”

    “我打电话你要接哦。”

    “好——”

    “左叔叔的电话，你也要及时回。”

    “知道了。”

    “一个月要主动打一次电话回家。噢，不，一个月我觉得太长了，应该每个星期打一次回家。”

    “好，海瞳，你简直就像我妈一样。”

    顾海瞳驻足，蹙起秀气的眉毛，佯装生气：“你刚才说什么？”

    左溢顿时感到自己失礼，慌忙道歉：“不对不对。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应该是我的小妹妹，可是教训起我来，简直就像我的姐姐一模一样。”

    顾海瞳这才笑起来。

    夕阳下，顾海瞳的笑容竟然这样美。脸蛋圆圆的，虽没有沈海潮那么精致漂亮，可是，就像长得很好的红苹果一般，让人一看就有很喜欢的冲动。大大的两只眼睛完成了月牙，嘴角扬起，脸颊上还出现浅浅的梨涡。

    这样的女孩，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理想作为女朋友的对象。她单纯，她善良，她正直，她活泼可爱浑身都充满温暖的阳光。可是，左溢恼恨自己：为什么偏偏不喜欢？

    坐在江州大学操场边的草地上，左溢问顾海瞳：“还和你们大学那位帅哥交往吗？刘辰枫其实蛮好的，人帅气，能力也很强。尤其是，他家庭条件很好，一定可以照顾你，让你以后不会再吃苦。”

    顾海瞳抱着双膝，淡淡说：“已经分手了。”

    “真的吗？”左溢脱口而出。旋即，他又非常惋惜：“怎么会这样？”

    顾海瞳说：“性格不合适。我也知道他各方面都特别优秀，可是——”仔细想想，自我检讨：“大概是我太平凡了吧，我匹配不上他，又跟不上他的脚步，觉得很是他的负累。”

    左溢怜惜地看着顾海瞳的脸：“你完全不必这么想。”

    顾海瞳轻轻笑。两个人一时之间沉默起来。又过了会儿，顾海瞳反问左溢：“就那么喜欢沈海潮吗？世界这么大，有的是各种条件都很好的女生，你只要果断，何愁没有一段美好继续开始？”

    “你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起了，就没法下去。”

    “放开视野，或者可以。”

    左溢把脸转过来。

    顾海瞳的眼睛，从未这样急迫，燃起非常闪亮的希冀。她就差明明白白告诉左溢：“有我啊，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可以赴汤蹈火去爱你。”从头发稍，到小手指，顾海瞳用上浑身力气，渴望左溢能够听到她心底里面的声音。

    然而，最终她还是失望。

    左溢感动的神情流露在脸上，可是，头最终开始调转开去。

    拔起地上一根青草，左溢替自己打岔，好不那么迷乱沉入不该沉入的情境。左溢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有人能够发现你的好，比如刘辰枫。我也很羡慕刘辰枫。可是，我做不到。”看着顾海瞳，悲伤而又无奈地说：“我就是做不到。我喜欢海潮，从看见她第一眼开始。梦中注定似的，深入骨髓c刻骨铭心。”

    这一夜，顾海瞳躺在宿舍的床上，暗暗流泪到凌晨才依稀睡着。睡梦中都能深深感觉心灵受重创的哀伤。

    顾海瞳真的感觉自己输了，输在那个什么也不是c从乞丐堆里被刨出来的沈海潮手下。

    第二天起来，她的眼睛红肿。为了不让樊瑶c吴丹和刘英英注意，她去卫生间洗漱，都蓬乱了头发，想用头发把脸遮住。偏偏樊瑶她们不让她如愿。樊瑶只瞅了顾海瞳一眼，就看到顾海瞳非常不对劲的地方，冷冷哼道：“还晓得抱歉，理工大的校草和一年级的小鲜肉都为你打起来啦。你这个女当事人到底应该露个面才对。”

    顾海瞳还没反应过来。吴丹从床上一跃而下，对顾海瞳说：“昨天晚上去哪儿啦？剑道社的比武，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什么打架？什么比武？”

    樊瑶简直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转过脸。

    刘英英条理清晰告诉顾海瞳：“刘辰枫学长昨天在食堂找卫泽清，人很多，说的话大家都听到。刘辰枫学长说什么，让卫泽清离你远一点之类。卫泽清没理他，然后，刘辰枫学长就把卫泽清给打了。”

    “是刘辰枫打了卫泽清吗？”顾海瞳大吃一惊。

    吴丹说：“对啊，一拳嘴都破了呢。”

    樊瑶继续插一脚：“不仅如此，刘大校草势力多大，一伙人一拥而上，对一年级生拳打脚踢。昨晚的食堂都乱套了呢。”

    顾海瞳脸变色，急忙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换了衣服，随便扒了两下头发，冲出宿舍。

    吴丹和刘英英怕她出事，急急忙忙拾掇了一下，也追出去。即将上演的好戏，樊瑶当然不能放过。最后，四个女孩一起拥进体育馆剑道社。剑道社外人山人海，围聚了所有知道消息并且兴致勃勃来看闲的八卦人士。土木工程系的余健峰看到吴丹来，就和几个田径队扔铁饼的大力士用手把人群扒开一条缝。吴丹经过时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顾海瞳宿舍这四个女生便挤到前面。

    剑道社里面，刘辰枫c卫泽清已经换上白色练功服。刘辰枫手持竹剑，指向卫泽清，让卫泽清拿家伙。

    刘辰枫的背后，哼哈二将马忠明和王宇轩自然是铁杆的拥趸。还有篮球队一票拥护队长的人，人气很高。

    反观卫泽清，寥寥几个一年级生，也是死要面子c不愿意就此被三年级学长欺负到死的硬骨头。他们从今天起，都算卫泽清的铁杆。和人多势众的三年级生比，气势着实弱了许多。

    顾海瞳立刻便要冲上去，企图拦住两个人，不让他们动手。

    吴丹一把把她抓住。

    吴丹说：“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昨天在食堂打架，卫泽清说成是和学长切磋技艺啊。”

    “什么？”顾海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还是刘英英来解释：“校园闹事的人，按照校规，都要被带到校保安处接受问询，然后判定事情性质，得出结论最后通报所属院系，轻者警告，重者记过。昨天打架，食堂的桌子凳子打翻了许多，保安处的人当然要来。”

    顾海瞳明白了：“所以卫泽清开脱为切磋技艺。”

    吴丹看她懂了，就接下去：“是啊，保安处的老师还问他：切磋过拳脚了，是不是还要切磋点什么？卫泽清说：是！”

    顾海瞳皱起眉头轻叫：“所以，他才和刘辰枫学长来剑道社？”到底和刘辰枫交往过，顾海瞳太了解刘辰枫的各项特长。刘辰枫从小接受的便是贵族精英式教育，主科成绩很强自然不必说，琴棋书画也都样样拿得起。贵族精英还很重视体育，篮球是群体项目，刘辰枫打得好。个体项目，刘辰枫也学，入水游泳，上岸便是剑道。

    卫泽清挑什么不好，挑剑道，他是嫌昨天被打得不够严重吗？

    想到这儿，顾海瞳止不住要为卫泽清担心。她的目光也落在卫泽清脸上。那张清秀好看的脸，眼角c嘴角还留着淤青。看得出，昨天刘辰枫没有留半点情面。这让本来就逃不过感情牵绊的顾海瞳鼻子发酸c眼睛发热。

    “这个傻瓜，他怎么就这么执着呢？学长让你离我远一些，你当时答应他就是。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坚持？之前还那样去维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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