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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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能够再次换血吗把毒都转移到我的身上”连城璧睁开眼,眼中闪着迫切的希望。

    “你体内的血,本来就已经有毒,就算换血,也毫无作用。而在换血之前我就与你说过,此生你们只能拥有彼此,艳儿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别人的血液”“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连城璧暴跳如雷,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看着她在遭受蚀心的痛之后对他露出虚弱的笑容,他恨不得自己去死那简直比剜了他的心还要痛得多

    “连兄”朱白水说不出安慰的话,他的心里何尝不想要以身替她只是不能,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啊

    八角亭中,坐着一品茗赏荷的男子。

    “没想到这江湖中人,倒也有那些个痴情的。”

    朱白水只作未闻。

    “这连夫人也算是有福的了,得连堡主这样痴情的人对她。”中年男子抿了口茶,些微叹气:“这世上,有情人,难成眷属。”

    朱白水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已经问出:“那你与我娘”

    中年男子微微一叹:“我与你娘本就是个错误。”当年不过是因为她的长相与梦中之人有六七分相似才一时迷乱,醒悟之后却越发空虚,而犯下的错误,却已经没法弥补。

    朱白水再不说话,目光远远地看着那落日,暖阳照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朱公子快夫人想见您”正此时,贾信忽然疾步而来,看他脸上神情,朱白水直觉不安,猛地起身,掠身而去。

    中年男子见状,犹豫了下,最后也跟着去了。

    “艳儿”朱白水一走进屋子,看到的便是榻上那女子苍白的笑容。虚弱的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哪里还有往日肆意张扬的明媚

    她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浑浊,嘴角却惯性地勾着浅笑,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晕,曾经粉嫩的唇此刻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紫黑。

    连城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丝毫顾不得自己毒发时的疼痛,那个不可一世的连家堡堡主,此刻就像一个孩子一般,咬着牙关才没叫自己哭出声来。

    “毒已经扩散至全身了。”杨四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朱白水不敢置信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早上的时候,她还笑着说自己马上就能好起来的,要他这个做舅舅的带着原儿去玩,怎么这会儿,毒性一下子就扩散至全身了

    “艳儿,听得到我说话吗”连城璧轻轻抚摸着她汗湿的鬓发,双唇颤抖着,眼底是一片绝望。

    “孩子”连城璧将耳朵贴着她的唇,才听到她模糊的两个字,慌忙叫人去把孩子抱来:

    “快把小少爷抱过来”

    “艳儿孩子在这里”连城璧小心地抱着哭闹的儿子,轻轻放到她的怀里。看到她眼中渐渐绽放出的神采,他心中又喜又悲,等到看到她黑紫的唇色,一颗心又慢慢坠入谷底。

    回光返照

    “城壁啊。”榻上的女子柔柔一笑:“你要好好的。”

    连城璧如同雕塑般怔愣,猛地抬头看向她:“艳儿”

    “听我说。”杨艳道:“原来什么都不记得,也是一种幸福。”她淡淡地笑着,嘴角凉薄的笑意,看的连城璧心惊胆战。

    她想起来了“艳儿你”连城璧惶然道。

    杨艳勉强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起来了。”早在成婚之初,她就已经想起了一部分事情。只是,直到怀上原儿,她才想起了一切。

    前世,今生,烟消云散的过去,和温暖幸福的现在。

    他的爱,那样牢牢地将她包围,也许也是老天对她的眷顾吧,有这样一个男人,爱她如斯。

    带着前世的负累,纵然她可以活得潇洒,心灵却始终无法得到解脱---她无法抛开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只能懦弱地选择什么都不记得,问心有愧地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暖和安然。

    “城壁,谢谢你。”她的嘴角牵扯起微弱的笑,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谢谢你让我无拘无束地过了这四年,只是她恐怕又要做罪人了,他还这么年轻,原儿还这么小而她,却又要做那狠心之人。

    只愿来世,再也不要记得前世今生。

    “千万千万不要做傻事”她吃力地说着话,纤手慢慢抬起,抚摸着他沧桑了许多的面颊。

    连城璧傻傻地盯着她,她脸上并没有他最害怕的怨恨或者后悔,她只是无力地看着哭啼的孩子,勉强扯出微笑:“原儿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受委屈”

    听到这句话,连城璧猛地回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怕自己一开口答应,她便毫不留恋地去了。

    “艳儿”朱白水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她的眼神已经涣散,杨四等人皆是背过身,堂堂男子汉,却无法阻止亲近之人的离去,学了一身了不得的武艺又如何

    “白水”意识已经模糊的女子看着慢慢走近的朱白水,缓缓地伸手,她的瞳仁慢慢放大,口中所言完全是出于本能:“瑞儿”

    没有人知道瑞儿是谁。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糊涂了,唯独站在窗边的中年男子却好似被雷劈到了一样。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那女子嘴角绽开的笑颜,看到她抚上朱白水的脸颊,口中轻轻絮道:“瑞儿娘亲对不起你”

    梦里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现实,病床上的女子忽然就变成了梦中那张熟悉的脸,她整日整宿地昏睡,唯独醒来之时,才会那样强笑着看着他和儿子

    “宝儿”一切都像不受控制一般,跌跌撞撞的男人一把推开跪在榻前的朱白水,丝毫没有顾及众人诧异的眼神。

    朱白水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此时的形象有多狼狈,他好似木头一般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地握着艳儿已然跌落的手。

    一切都晚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直到最后一刻都将笑容凝固在脸上的女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前世今生,谁也留不住她。

    “你究竟是何人”连城璧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人都以为他痛失所爱,定然是悲痛欲绝,但是他没有。

    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只是他再也不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那是只属于她的特殊。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颓坐在榻前的中年男子,一位王爷,年过四十,也绝非第一次见到艳儿,为何会在这一刻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

    他是男人,他太清楚他眼中的深情,那是失去挚爱的绝望,可是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他站起身,就又是那个高贵的诚王,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前一刻还风度翩翩的男子,此刻已然老了十岁的模样。

    “你只要知道,我要带她走就行了。”

    “休想”连城璧忽然在这一刻爆发,但是显然中年男子也是有备而来,他的暗卫们武艺虽然不及连城璧,但是人多势众,双方竟然是打得不相上下。

    白杨c绿柳想要上前,却被杨四等人拦了下来:“让他去吧。”如果不打这一场,他们接下去该担心的,便是他了。

    朱白水丝毫不为外界所动,他看到的,只有榻上那个女子,想到在峨眉的那段日子,日出黄昏,山清水秀,他与她一同练武,看着她欢喜自在的笑容,心里便暖暖涨涨,而此刻,空荡虚无,似乎一切都没有了再坚持的意义。

    是啊,什么都没了。

    连家堡里一片阴霾,夫人过世,堡主不吃不喝,若非小少爷高烧不退,只怕堡主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和夫人的那间新房了。

    追风九骑一夜之间消失在江湖,行踪不定的诚王却忽然就在姑苏停了脚步,而曾经传言出家的朱白水真的在峨眉金顶剃度了。

    江湖中,似乎悄然地发生着很大的变化,但是连家堡霸主的地位却不曾改变。这个从幼年成名的男人,正处于人生的巅峰时期。

    尽管经历了丧妻之痛,但是江湖上的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丈夫何患无妻但是很快,就有人不赞同这种说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当连家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着,当连城璧成为比逍遥侯更可怕的存在

    人们开始怀念那个有着温润笑容的世家公子。只可惜,随着连夫人的逝世,一切都成泡影。很多人,开始记起那个连面容也不曾见过的女子,也许,她真的带走了一个男人尚算温热的心吧。

    “爹”十三岁的少年生得清秀俊俏,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枚粹蓝的镖,脸上笑容很是阳光:“三师傅给了我这个,说是娘以前用过的,是真的吗”

    连城璧看着那枚熟悉的流星镖,麻木的脸上慢慢露出怀念的笑容:“你娘,她的暗器与轻功都十分厉害。”那枚流星镖,正是那日艳儿射向白发三千丈的那一枚吧,唯一一枚没有粹毒的流星镖。

    “咦真的吗”少年惊奇道:“那我得好好跟着三师傅学”

    在原儿六岁的时候,消失多年的追风九骑再次出现在连家堡,他们的小师妹不在了,但是小师妹的儿子还在。他们要将一辈子的武艺都传给他。

    “爹,今年重阳我可以去峨眉看舅舅吗”少年灿烂一笑,那熟悉的眉眼让对面的男子忍不住怔忡,他的艳儿,笑起来双眼也如月儿一般。

    如果真如那人所说,艳儿已然是历经了前世今生的人,那么他的苦苦追寻,大约会让她苦恼吧。

    奈何桥边寻她千百年,不如全了她的心意,将原儿好好照养长大。

    这是他和她的骨血啊,又怎么能不尽心呵护。

    看着儿子含笑的眉眼,想到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子,连城璧的嘴角终于绽开清浅的笑容。纵然心死,也愿意为她一句话苦苦支撑。

    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失望啊。

    第三卷陆小凤

    陆小凤1

    江南,桃花堡,花家。

    三月如约而至,满园的桃花都盛开了,娇嫩的粉色花瓣,犹如美人艳丽的唇,在春风的吹拂下,美不胜收,

    但是这一切,在花家人的眼里,都比不上从那桃花林里走来的女子万分之一。

    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皓肤如雪,神情温柔,朝霞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就见她脸颊泛着粉色,唇角轻轻勾着,旋起两弯酒窝,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是添了几分娇俏。再看她一身粉色裙装,掩映在桃花中,也不知是人比花娇还是花比人美。

    她鬓上只一支双鱼银簪,简洁而大方,走动间,裙角微动,自有一股不为人道也的清灵之气。

    让人叹息的是,这般美丽的少女,双眸却是用一条黑色纱巾覆着,也不知那纱巾之下,该是一双怎样动人的眼眸。

    尽管蒙着双眼,她行走时却好似常人,嘴角的笑容也依旧明媚而开朗。这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这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事实上也是如此,桃花堡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或者说,见到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会讨厌她。就算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坏蛋,看到这样明艳动人的笑容,也会舍不得破坏的。

    “凤儿,到嫂子这里来”桃花林中,有一座精致小巧的八角亭,而此时,亭中正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看到少女之时,脸上露出更加亲切的笑容。

    被叫做凤儿的少女听到声音,顿了一顿,随后抬步,准确无误地朝亭中妇人走去。“嫂嫂。”她浅笑着开口,说话声音清甜温柔,令听话者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那妇人正是这桃花堡堡主花如令的夫人,也是这位少女的堂嫂。

    论辈分说,少女的父亲花成景是花如令最小的堂叔,二人虽然以叔侄相称,年纪却相仿,这位少女,花倚凤,则是花成景四十那年得来的女儿。

    众所周知,花家一向多儿孙,女儿却是少得可怜。这花成景已经有了五个儿子,猛地得了这么一个千金,自然是疼到心眼里去,连花如令等人,也是眼红得紧,把这小堂妹当做女儿一样宝贝着。

    桃花堡的下人都知道,这倚凤小姐虽然不是老爷夫人的亲骨肉,却是比堡中七位公子更加得老爷夫人疼爱。每年,倚凤小姐来堡中小住的日子,老爷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出门的,只专心地陪着倚凤小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生怕她一个不如意,日后便不愿再来桃花堡做客。

    能够让桃花堡上下这么多人喜欢她,这位倚凤小姐自然不可能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虽然年幼时偶尔会与几位少爷闹闹脾气,大部分时候却是乖巧懂事的,并不爱惹是生非。更何况她要是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你一眼,就是再大的气也没了踪迹。

    倚凤小姐与堡中七少爷年纪相近,二人小时候总是玩在一起。大人们也都爱玩笑,说这面上是姑姑与侄儿,实际却是哥哥带着妹妹。

    一向脾气好的七少爷,当年还为自己的小姑姑,与关系最亲近的六哥打过一架。这事儿,堡里的人都记得,人人都道七少爷从小就是个怜香惜玉的。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七少爷七岁那一年,桃花堡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敌人―――铁鞋大盗。这个被称为地煞星的恶魔,将魔爪伸向了桃花堡。尽管最后他没有从桃花堡抢去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们的七少爷,却因为这一场意外,永远地失去了再见阳光的机会。

    从那以后,七少爷的眼睛就成了桃花堡上下的心病。更让老爷和夫人难过的是,那日与七少爷一起玩躲猫猫的倚凤小姐,把这一切都当成是她的错。

    从此,天真烂漫的女孩就再也没有拿下自己眼睛上的黑纱―――-她说,她要知道七童究竟是什么感觉。

    恨不能以身代。

    七童的眼睛实与她并无瓜葛,她却为此自责至今,苦学医术十余年,从未想过放弃。

    更让花夫人内疚的是,就在凤儿从药王谷学成归来的那一日,她拿自己做试验,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再也见不到阳光。

    那年,她才不过十六岁。

    “凤儿,这次不多在堡中多住几日吗”花夫人和蔼地拉着少女的手,温柔地问道。她是桃花堡的夫人,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眼前的少女,却是让她打心眼里喜欢和怜惜的。

    “嫂嫂,凤儿想去百花楼看一看七童。”少女抿唇浅笑,弯起的嘴角使她看上去鲜活而娇美。

    “也好,说不定他见了你,就晓得回家来看一看了。”花夫人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为了不让家人为他继续而操心而选择一人离家的幼子,说不担心才是假的。

    “七童是个好孩子,嫂嫂您放心就是了。”花倚凤孩子气地倚在花夫人身边,乖巧地宽慰着她。

    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过世,父亲虽然疼爱她,却始终没有办法取代母亲的地位。而堂嫂对她的好,恰好弥补了她对母亲的幻想。也正是因为这,父亲每年才会将她放在桃花堡两月,道是自己有事要出远门,实际却是为了叫她享受母亲般的关爱。

    她都懂的。

    花倚凤今年不过十八岁,比小侄儿七童还小了两岁,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智。她虽然不如哥哥们聪慧,却也不是蠢笨之人,多年学医,尽管还没找到医治好侄儿眼睛的办法,一般疑难杂症却已经难不倒她。

    在别人眼里,花倚凤是个爱笑的孩子,和让人心疼的花七童一样,她的嘴角也总是带着淡然而满足的笑容,他们姑侄二人,有时也一同彩衣娱亲,只为博家中长者一笑。

    但是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会焦急,也会难过,天真烂漫的笑容遮掩不住她屡屡失败的颓丧。

    一日治不好七童的眼睛,她便一日不会放弃。她亲身感受到了失明的痛苦,才会明白七童的笑容有多么宝贵。她的七童,应该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一生活在黑暗之中。

    花家是个大家族,每个人都很快乐,每个人最疼爱的,也都是眼前这个少女。她此刻正坐在一辆华贵的马车里,车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丝毫感觉不出一点震动。

    花倚凤靠在窗边,感受着透过车帘吹拂到她脸上的春风,柔软,犹如爱人温柔的手,也仿佛七童轻柔的笑声。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七童了,整整八个月,他都没有想着来见她一面。花倚凤决定生他的气,这次起码要超过两个时辰。

    从桃花堡到百花楼,一路上花倚凤都没有说话。药王谷并不许带丫鬟,所以花倚凤习惯一人行走,此次若非花夫人坚持,只怕她连赶车的小厮也不会带在身边。

    江湖很大,也很复杂,但是她一向独来独往。

    她是个弱女子,还是个很美丽的弱女子,花家的男人们,几乎恨不得时刻陪在她身边,阻止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人靠近。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他们的小凤儿,不仅学会了七童的绝学流云飞袖,使毒的功夫也可独步江湖―――她师承医术天下第一的药王谷谷主,又得谷主夫人喜欢,传授了早已失传的独门毒术,寻常人若是招惹了她,也许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但是她是花倚凤,花满楼的姑姑。

    也许她并不在意,但是花满楼热爱生命。他连一朵花也舍不得摘下,又怎么会喜欢她随意杀生呢

    只要是七童喜欢的,她就会去做。何况生命宝贵,她打心眼里也不喜欢鲜血的味道。

    自然,给予人教训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拿剑杀人的人,可以让他永远握不了剑;女子的人,可以让他一辈子碰不了女人。总之,花倚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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