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入宫侍疾二

    素纤神情沉着的回话，话锋转换之间，将唐轩玉唤作师傅，虽然此言真真假假，却也有证可查。再者唐轩玉教习自己指压之术，称其为师并无不妥。因此素纤如此言语，倒显的极为坦然了。

    “哦，原来如此。”太后闻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你这娃儿倒也不邀功，虽不是大夫，但术有专攻，若你的指压之术，能使得哀家腰疾缓解，便是大功一件。”

    说着，太后向素纤招了招手，“平身吧，此时哀家正痛的厉害，来给哀家看看。”说话间，太后面露痛苦之色，略微艰难的换了个躺姿。

    素纤起身，轻轻搀起宽阔的丝锦袖口，露出一截白晰如藕的皓腕，缓步来到太后身旁，柔声言道，“太后，请平卧凤体。”

    一旁伺候的宫婢闻言，立即上前轻托着太后的身子，让她平卧在凤榻上。

    “有劳这位姐姐灌一壶汤婆子前来。”素纤小心的撩起太后的凤袍，露出月白色的亵衣，对身后的宫婢言道。

    此时刚入初秋，虽然早晚略有寒意，但总体气候还算适宜，哪里用得着汤婆子取暖。

    宫婢不解的看了素纤一眼，却并未多言，而是急步向寝殿外走去。

    太后俯卧在榻，侧身看了素纤一眼，随意的询道，“汤婆子？你这娃儿是唱的那一出，不是说指压缓疾吗，怎么用上了汤婆子？”

    “太后，您只管闭眸歇着，素纤自有法子让您好过。”太后虽然有些质疑，但神态倒也温和，素纤原本紧张的心情己缓和了不少。

    不多时，宫婢拿着灌好的汤婆子进入寝殿。

    素纤小心的将装在锦绒套子里汤婆子，轻轻的搁在太后腰部，并轻压着来回推动。由于手法极轻，加上汤婆子隔着锦绒套，太后感到腰部虽然有微炙的暖意，但这温度倒还能够承受。经过反复来回磨搓，腰患处暖意越浓，直浸入肌肤以下，好似骨子里也暖和了起来。

    “嗯···此法甚妙，想不到你这娃儿倒比太医院的老学究的手段高明。”太后舒服的低喃着言道。

    素纤笑而不言，继续反复推动，大约过了一盏的功夫，方才拿开汤婆子。将温暖的十指，伸入太后亵衣内，十指轻压，心中同时默念着唐轩玉之前教的过的穴位要点，一招一式的按摩起来。

    素纤手指细长，指法稳健有力，每一次穴位点的极准，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指压只是十指着力，但若长时间压动，而且每一下力道都得均匀，因此实既上是一件极费体力的活计。

    素纤压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便有些吃不消了，指尖酸痛难忍，额头的豆大的汗珠也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伏卧在床的太后好似察觉到了素纤乏力，侧头柔声言道，“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下，不可强撑。若把你累坏了，日后哀家腰痛之时，该怎么是好。”

    “是。”素纤拭了拭额头的汗珠，重重的舒了口气，小心的搀扶着太后，让她舒服的靠在凤榻一头，“太后，现在可感好些了？”

    “嗯，好多了，你这娃子倒的确有些手段，刚才哀家还痛的厉害，经过你一烫一揉，竟好了八层，看来今晚哀家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太后笑的极为开怀，自入秋以来，便时常痛的夜不能寐，整日里喝着太医院的药方，却并不见松，如今竟得了素纤这位一样乖娃儿伺疾，叫她怎能不高兴万分。

    “纤娃儿，你伺疾有功，哀家要赏你一物，你自个儿看看梨木雕格上的玩意儿，喜欢那件便拿去把玩便是。”太后笑眯眯的指了指另一方梨木雕格上，摆放着的各类玉雕器皿，对素纤言道。

    素纤暗暗咂舌，那梨木雕格上摆放的器皿极为精美华贵，其实林府在京中也算是豪门显富，这些年下来，好物件素纤也见得不少。可是若与太后寝宫里的器皿相比较，则完全不值一提了。

    不难看出，那雕格上的物件，不是各地上贡，便是他国的珍品，一件件皆为稀世奇珍。任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可这些物件在老太君嘴里却仅是把玩闲耍的小玩意儿。难怪人人都对皇家趋之若鹜，林芝兰与紫绢也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皇宫里扎。

    素纤缓缓走到寝殿正中，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眼前的物件，回身对太后笑言道，“太后，素纤就选它。”

    “它？你竟然选它？”太后愣了。

    “对，素纤就选它了。”素纤抿唇一笑，幽黑的眸子里泽光微闪。

    “香炉？你这孩子，拿这旧香炉有何用？”太后见素纤指头圆桌上的金铜香炉，极为不解的言道。

    “呵呵，太后误会，素纤指的并非香炉，而是香炉里的薰香。”素纤如莺鸣般的轻笑开来，随即伸出白晰的柔荑，将冉冉升起的薰香往鼻翼旁搧了搧，微闭双眸深深一吸，浅笑着连连点头。

    “这有何难。”太后终于明白了素纤的意思，回身对伺候在身旁的丫头言道，“翠竹，给林姑娘取一盒薰香。”

    翠竹福了福身，却略显不满的瞄了素纤一眼，返身向内殿走去。

    “太后，素纤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就成了。”素纤俏皮的用手指比划着。

    “诶，哀家既然承诺在先，你只管拿去便是。”太后大气的笑了笑，“你这丫头倒也有些眼光，此薰香乃泊州进贡的香料。听说此香由当地特有的草本一饮霜莲炼制而成，饮霜莲仅在泊州地界内才能存活，一旦出了泊州便难以培植，因此极为稀少，同样此薰香的产量也是极低的。”

    说话间，宫婢翠竹己极小心的捧着一方不大的锦盒从内殿走了出来，闻得太后正在谈论此香，翠竹看向素纤的眼神更为不喜了。

    “哦，想不到这薰香还有如此的来头？”素纤意外的看了一眼被翠竹搁在圆桌上的香盒，喃声言道。

    翠竹闻言，终于忍不住闷声言道，“林姑娘不知道吗？此香料极为珍贵，就连我们太后也仅有三盒，你倒好，一开口就要了一盒去。此时反而说不知道这薰香的来头···”

    “翠竹，不得无礼。”翠竹言语过多，太后低声喝道。

    “是，奴婢知错了。”翠竹有些委屈的颌首退了一旁。

    素纤这才明白，为何翠竹听见自己向太后讨要薰香，顿时没了好脸色，原来她将自己视作贪婪无度的屑小之辈了。

    虽是如此想法，素纤也不解释，拿起圆桌上的香盒，轻轻的揭开盒盖，锦盒内无数粒大小均匀的塔状香粒，散发着清爽怡人的香味。

    一时间，头脑清醒了不少，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敢问太后，是何时开始薰燃此香的？”素纤指尖轻翘，掂起其中一颗香粒，搁在掌心随意的把玩，同时轻声询道。

    “嗯···”太后略作思索，言道，“夏末时分，宫里便开始薰燃此香了。”

    素纤含笑不语，将手心的香粒压碎成沫，看了个仔细，方才抬头对太后继续言道，“若素纤记得没错，泊州乃极寒之地，一年四季冰天雪地，气候极其恶劣。”

    “嗯，这倒是没错。”太后点了点头，“泊州的气候的确极为寒冷，嗯，丫头你为何突然谈起了这个话题？”

    “刚才太后说，此薰香由当地草本一饮霜莲炼制而成。泊州气候阴冷，而饮霜莲唯有在泊州才能存活，足以说明饮霜莲性属寒质，因此用饮霜莲提炼出来的薰香，才会有提神清爽的功效，在夏季薰燃更是极为解暑。”

    说着，素纤将手心半碎的香粒放回锦盒内，拎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往太后跟前的茶盏里继满茶汤，笑莹莹的言道，“可是眼下己经入秋，气温不再是酷热难耐，而且最要紧的是，太后您的腰疾乃是因为气候变幻，导致寒邪入体而苦不堪言。此香本就有避暑生寒的效力，太后寝宫里整日薰燃此香，可是万万不合适的。”

    “如此说来，是此香是点不得的。”太后惊诧不己，随即怒上心头，扬声喝斥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时常来哀家宫里请脉，却不知道哀家的身子不能薰燃此香，只会开出苦涩难耐的药汁给哀家服用。哼！真是可恶之极！翠竹，还不快熄了此香。”

    “太后息怒，太医精通医术药理，对薰香方面的常识不甚了解，也在情理之中。素纤母亲生前极擅制香，素纤跟着学了些皮毛，故而此时才能派上用场。”素纤柔声宽慰着太后，随即侧身对一旁的翠竹言道，“有劳翠竹姐姐将此薰香换下，待明年夏暑之季再用也不迟。”

    翠竹这时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素纤，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素纤笑了笑，“林姑娘，刚才是奴婢小人之心了，你不要介意才是。”

    随即，立刻上前熄灭薰香，将香炉挪了下去。

    “呵呵，翠竹姐姐说笑了。”素纤颇为大度的笑了。

    正在此时，寝宫外传来宫人的回报声，“启禀太后，兰妃娘娘求见。”

    “兰妃来了，让她进来吧。”太后略微坐正，随手理了理衣襟，目光平和的向寝殿门口望去。

    兰妃？素纤暗自思量，若没有记错，兰妃便是五皇子的母妃，之前曾听父亲提起，当年张府的冤案，与兰妃本家脱不了关系，若要较起真来，说她是张府的仇人一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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