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年夜守岁

    接下来的日子，素纤称病足不出户，就连替老夫人抄录的经文也暂时搁置了下来。老夫人担心素纤的身子，特意让岳妈妈请来大夫问诊，但大夫却道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开了些滋补的方子了事。

    大夫人得知素纤身子不适，格外开恩的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还让胡妈妈前来假模假样的探望了几次，也就不再过问宜香阁这厢了。

    三姨娘那里则更将书健看的紧了，几乎整日一步不离的跟在身旁，使得书健虽然对素纤担心的不行，却碍于被姨娘看的太紧，脱不了身，整日使着小性子闹的不可开交。素纤为免书健忧心，让翠丫将鹦鹉鸟儿送回了书健房里，终归是小孩子，玩心甚重，有了鹦鹉的陪伴，书健心情也好许多，也不再整日吵闹了。

    时间过的极快，在素纤装病的日子里，宜香阁里倒是难得的清静，时光好似又回到了当初远居雀苑那般恬静。转眼到了年关，林府上下再次为年夜守岁忙碌开来，照旧例，年夜府里会举行家宴，众人围坐齐聚直到子夜，共祈来年安康兴旺，素纤虽然‘病体不适’，但如此盛大的节气，若不参加则是于礼不合的。

    “二小姐，今日年夜守岁，老夫人特意给各房的姑娘新添了好些配饰，您看看，这珠珍彩簪可是用足金打造的，还有这梅花碧钗，上面的黄宝石听说是京城的老太君遣人赏下的，老夫人特意请了珍宝轩里的师傅打造了两枚，府里只有您与大小姐有的，这可是嫡女才有的尊荣。”翠丫从福寿居归来，将手里的饰盒的打开，一面兴奋的说道，一面将盒里的饰品排放在桌面上，一件件饰品精美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有呢，织房里也给各房分了银鼠披肩，二小姐您快看，毛绒绒的多软和，呵呵！”喜儿紧跟着入房，手里托盘里放着叠的整整齐齐银鼠披肩，披肩上一对绒球垂悬在托盘一侧，随着喜儿的身形摆动，晃来显去煞是惹人喜爱。

    “真好，今年我也可以在正院里正经守岁了。”素纤上前伸手从柔软的披肩上抚过，颇有些感慨的言道。触手之处顺滑细腻，一想到自从母亲逝世后，自己被撵到雀苑里居住，每到年夜守岁的时日，便站在阴冷的雀苑门前，遥望着灯火辉煌的正院暗自落泪。那时能与家人守岁，于她而言简直是遥不可及的侈梦，“只是今年的年夜，父亲却不在府里。”素纤有些遗憾的言道。

    翠丫见素纤喜悦之余，难免落寞之状，连忙安慰道，“二小姐放心，刚才我去老夫人房里领取赏赐的时候，老夫人说京城传来消息，老爷的病己经大好，眼下都能下床行走了，想来不久就会痊愈回府团聚。”

    “是吗？”素纤惊喜的笑开了，这消息可比眼前的金银珠饰更让人愉悦，“如此明年我就可以与父亲团聚了。”

    见素纤转忧为喜，香草将其搀扶着坐到妆台前坐定，对着铜镜里如花般娇艳的人影言道，“二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替你好好妆扮一番，稍后我们得往正厅里守岁了。”

    素纤点了点头，回身看了一眼香草，意味深长的言道，“近日身子倦的很，这些头饰虽然精美，却太过累赘，只戴上梅花碧钗，再挑一朵素静的绢花偑上就是。”

    香草会意的点了点头，素纤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既然近些日子称病，今日与大家见面，当然少不得有些病态才是。若是容光焕发入席，岂不是让有心之人猜疑。

    很快香草将素纤乌黑的青丝挽成一高耸的盘云髻，斜斜的插上梅花碧钗，再挑了一朵淡紫色的绢花别在后髻上，翠丫也取来青缎掐花对襟外裳替素纤穿上，再系上银鼠披肩，顿时铜镜里映出虽显孱弱，却温婉清丽的倩影来。

    喜儿将灌好的汤婆子套在白绒锦袋里塞到素纤手里，贴心的言道，“二小姐身子弱，久未出苑，可不要冻着才是。”

    收拾妥当，素纤满意的点了点头，在香草的陪同下往正厅走去。

    岁末正是阴寒交回的季节，天空飘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阵阵寒风吹来径直往脖子里钻，素纤耸了耸肩，步伐端庄的行走在青石小径上。香草立即上前替素纤理了理系在领间的披肩，低声言道，“二小姐，您这模样，倒真有些久病内院的娇弱，幸亏奴婢知道您是装病，否则奴婢可不舍得让您这样顶风冒雪的去正厅守岁。”

    “噗！”素纤轻笑，回头看了看四下并无外人，悄声言道，“病了有病了的好处，眼下正院里的有些人，可是巴不得我病的一塌糊涂的好。”

    低语窃笑中，二人己来到了正厅。

    进入正厅，暖意迎面袭来，只见正厅两侧摆着两座硕大的金铜雕花暖炉，较素纤房里的不知大上多少倍，炉子里炭火熊熊散发着腾腾热浪，进入不久，素纤背心己渗出少许汗意。

    “纤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c姨娘请安！”素纤极在香草的搀扶下，上前对坐在正席的老夫人及大夫人行礼，步态蹒跚声调轻柔好似果真抱病而来一般。

    “纤儿来了，快快入座。今儿是守岁的大喜日子，纤儿身子抱恙可不要久站的好。”大夫人一返常态的热情，离座大步上前亲昵的拉着素纤的手，向席间走去，“哎，看把纤儿冻的，小手冰凉，香草你是怎么伺候你主子的，大冷的天儿在外行走，怎么不准备汤婆子暖着。”

    香草鞠了鞠身，恭顺的言道，“回大夫人，我们二小姐手里本就捧着汤婆子，可是二小姐近来怯冷的很，许是在外耽误的时间久了，才会冻了手脚，是奴婢伺候不周。”说着，从大夫人手里牵过素纤的手，果然冰凉袭人，香草诧异的看了素纤一眼。

    大夫人只是随意一说，只是为了在老夫人跟前表现自己对素纤的关爱之心。得香草如此说话，也不于过多追究，只是故作怜爱的喃喃道，“可怜的孩子，身子骨当真弱的不行。”而后，便返回座位上，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

    素纤入坐，侧身对面露异色的香草顽皮的眨了眨眼睛，顺手将另一只捧着汤婆子的手贴在香草手上，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来如此，素纤是故意单手捧着汤婆子，将另一只手露在外面冻凉，只为了给旁人造成，身子弱的连汤婆子也捂不热的错觉。香草强忍着笑意，退到一旁伺候。

    “纤儿，近日大夫开出的药可曾按时服用？”老夫人的关爱却是真心，见素纤面色清冷，未着唇脂的双唇淡而无色，不由忧心的询道。

    “纤儿让祖母挂心了，纤儿每日按时用药，只是不知怎么了，身子却一日不似一日了，想必是气候太冷的缘故，待来年开春，或许会好上许多。咳咳咳。”素纤弱弱的应声，随即掏出锦帕掩在唇边轻咳起来。

    “这可怎么是好，若是药不对症，改日再换个大夫看看，不可误了身子才是。”老夫人心痛的说话，倒将围在身旁的林芝兰等人晾在了一旁。

    林莹露幸灾乐祸的笑开了，“二姐真是可怜，刚才母亲还在说再过几日城里新建的灯楼落成，让姐妹们同去观灯，看来二姐的身子是去不成了。”

    观灯是康州城里一年一度的习俗，每年正月初三，街面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这时无论官家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孩，都会相邀上街观灯祈福。今年周大人接替知府之职，特意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修建了一座三层高的灯楼，从顶端到底楼，满挂彩灯很是眩目，林芝兰等人早己跃跃欲试，翘首盼望着初三灯会这日，也可出去尽兴玩耍一番。

    往年素纤哪里有机会出府游玩，今年有了机会，却是在‘病中’想来又是白白错过了。素纤憾声言道，“有什么法子，身子骨不争气，我还是在府里将养着好了。”

    不等素纤说完，大夫人己经抢先开口了，“纤儿微恙，在屋里困了好些时日，眼瞅着有机会出去透透气，哪儿有不去的道理。为母己经命人在灯楼对面的聚仙阁里包下了包房，改明儿多让几个下人伺候，你们都去玩玩儿。若是累了尽管在聚仙阁里歇息便是。如今纤儿己经贵为我们林府的嫡女，这种场合若不露面，岂不是让旁人说道为母的不是。”

    大夫人字字句句说的中肯，尽显当家祖母的贤德大度，老夫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大夫人投去赞许的目光，含笑对素纤言道，“你母亲说的是，纤儿病了这么些日子，总在家里憋着也不是个法子，倒不如与姐妹们好生聚聚或许身子会轻快许多。初三那日，我命林管家准备好轿辇，直达聚仙阁，若当真乏的厉害，在包房里歇着，透过窗口也是可以观赏到街面景致的。若是身子可以支撑，去看看新建成的观灯楼，回来给我这老婆子说道说道，也算多了个新鲜的话题。”

    素纤原本就有意出去玩玩，见老夫人出言相劝，也就颀然应下了，“如此纤儿就恭敬不如从命。”

    老夫人开怀的大笑起来，其余人等心思各异附合着笑成一片，乍一看去，正厅内好一派齐乐融融母慈女孝的景象，谁给料到暗里却是疾涛汹涌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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