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园择珍

    虽然日前暗传大夫人会将素纤配给自己侄子，但胡妈妈心知肚明，这只是大夫人故意放出的风声，目的只是推动素纤逃出府邸而己，若较了真去，纵然大夫人厌恶素纤，却因着她林府二小姐的身份，不可能如此乱点鸳鸯谱的。因此在这当口，胡妈妈仍旧不忘为侄子谋得点儿好处。

    “哼，想的倒美。你那侄儿如此不成器，办砸了我的大事，不罚便也罢了，岂能如此便宜了他。”大夫人冷声一哼，鄙夷的瞄了一眼胡妈妈，“再者说了，刚才素纤那丫头所说之言，你也听的真切。香草虽然目前在雀苑里伺候，但曾经却是在老爷房里办过差的，更是老爷当年亲自赏给素纤那丫头的。若如此草草给解决了，岂不是故意让老爷不快。我看还是不必妄想的好！”

    胡妈妈尴尬的笑了笑，只因一门心思想着香草那丫头竟然动手伤了自家侄儿，因此才会不开眼的向大夫人讨要此人，替侄儿出气，谁知却硬生生的碰了一鼻子的灰。看着大夫人不屑的神情，胡妈妈恨不得再搧自己一个耳光，以惩戒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生出的妄念。

    “那。。。那依夫人所见，香草这丫头当如何处置？”胡妈妈略微收拾心神，试探的轻询道。

    “。。。”大夫人沉默少许，沉声言道，“明日让她去前院膳房里做事，一日以后便让她回到雀苑伺候，就说二小姐己经回来了，一切只是误会，其余的也不必多说。”言毕，大夫人面色冷凛的言道，“不过关于后院来了外人一事，吩咐下去，谁也不可再提。否则仔细他的皮！”

    “是，是，老奴省得。”胡妈妈连连应声，诺诺的退了下去。

    从玉兰苑出来，翠丫终于畅快的深深一吸，心情放松了少许，“呼，二小姐，刚才吓坏奴婢了，奴婢以为大夫人会就昨夜之事责罚于您，好在大夫人开恩，将此事掩了过去。。。”

    “开恩？呵呵。”素纤缓步而行，目光深遂的望着蜿蜒前进的青石小径，冷冷一笑，“倘若此事未牵扯到林芝兰，她岂能如此容易放过我。不说旁的，单凭闺阁女子私出府邸一条罪名，就有得我受的。禁足受罚事小，在康州城里坏了清白之名才是大事！”

    翠丫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奴婢明白了，难怪大夫人一听到二小姐您提及碧春轩等宅院，便变了脸色，就连原本一直笑意盈盈的大小姐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不少。奴婢愚钝，还真没想到这一茬。。。”说到此处，翠丫突然有些八卦的窃笑着凑近素纤，低声言道，“二小姐，难不成那私入雀苑之人，当真一路拈花而来，窥视过大小姐的碧春苑？”

    素纤失笑，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翠丫，忍俊不己，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头脑太过单纯，否则也不会随便听了个大夫人欲将自己许人的传言，便急急的劝同样头脑简单的本尊私逃出府，险些惹出祸事来。

    “你还真当大夫人这位当家主母是吃素的，父亲卧病在床，大哥游学在外，府里皆是女眷，大夫人皆会如此大意，让外姓男子轻易的进了后宅，昨日那私闯雀苑的歹人乃胡妈妈的亲侄儿，他分明是得了上面吩咐，故意冲着我来的，至于谁是幕后指使，不用我说想来你也应当猜出来了吧？”素纤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

    “啊！难道昨日那人是大夫人指使，故意前来坏二小姐您闺名的？”经素纤一阵点拨，翠丫这才回过神来，话刚出口，因惊骇过度，玉齿紧张的咬着淡红的下唇，一对闪亮的眸子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素纤面色平淡的略微点头，翠丫忍不住压低声调，暗声询道，“那昨夜二小姐您被掳之事，可与大夫人有关。。。”

    素纤赞许的看了翠丫一眼，看来这丫头算不得太笨，还有得救，略一指点，便懂得举一翻三了。素纤轻轻点头，沉声言道，“若我猜的不错，那将我许给胡妈妈侄子的传言，也只是故意放出的话罢了。一切只是玉兰苑里那位设好的一个圈套，只等着我们傻傻的往里钻罢了。。。”

    “啊。。。好险。。。好险。。。幸亏昨夜二小姐您果断决定回府，否则我们可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翠丫吓的小脸一片苍白，嘴里连声碎语道。

    “罢了，索性此事己然过去，日后不必再提，翠丫你可记住了，昨夜我被人掳走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倘若日后有人问起，只说我们出门兜了个圈，便沿路返了回来即可。”

    翠丫深知此事事关素纤名节，连忙紧捂着双唇，满脸戒备的连连点头。

    素纤满意的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口中喃声言道，“被掳一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纵然是大夫人唆使，只要我们守口如瓶，她又岂会自暴其短，只能佯作不知了，此事眼下也算是暂时揭了过去。。。”

    二人一面浅谈一面前行，这时，不远处的花园里传来断续的说话声，“掌柜的请在此稍候，老奴这就去请几位小姐前来挑选。”

    “有劳妈妈。”

    素纤抬眸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银棕色锦缎长袍，年过五旬的男子，在花园正中青石矮凳上坐定，正回头吩咐身后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青衣小厮，将手里捧着的数个硕大的红漆锦盒放在跟前的石桌上，“小心着放，稍后小姐们来了，可得机灵些，林府里的小姐挑选饰物向来阔绰，稍后紧着上好的推荐给小姐们。还有那猫眼石，可是大小姐一早就看中的，呆会你可得伺候好了。”

    此人正是玉珍斋的掌柜，刚才奉了大夫人的传话，亲自送来店铺里新到的珠饰供林芝兰等人挑选。

    素纤二人驻足，透过一株株玉兰花树遥遥观望着，青衣小厮毕恭毕敬的掀开饰盒盖，园子里光线充足，满盒的珠宝玉器钗环偑饰，在阳光下璀璨十色分外炫目。

    花园的另一方，传来一阵轻快的莺声笑语，大小姐与三小姐以及四小姐在胡妈妈的引领下，一路说笑着向花园走来，身后跟着一位手拿本册的素衣中年男子，此人正是帐房郭先生，想来是得了大夫人吩咐，特意前来记帐登录的。

    翠丫一脸艳羡，随之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素纤，眸子里光泽随之一黯，暗道：同样是林府的小姐，她们就可以锦衣玉食，珠环满髻，而我家二小姐，却连三餐都不均匀，如今还沦落得需得掺杂些野菜方能勉强裹腹。真是可怜，要是当年二夫人不早逝，又或者老爷不曾缠绵病榻，二小姐也不会沦到如此受人冷落的地步。。。

    想到这里，翠丫悲戚的轻声一叹，对面无表情的素纤轻声劝道，“二小姐，奴婢伺候您回去吧。老爷寿辰将至，膳房里一定采买了许多食材，稍后奴婢再跑一趟，试试看能不能寻些回来，也省得整日用那粗涩难咽的野菜。。。”

    “不必了。”素纤抿唇一笑，打断了翠丫的说话，抬腿便向花园走去，“今日我虽在大夫人跟前占了上风，但她心里铁定恨极了我，此时你去讨要食材，必定空手而归。与其坐等旁人施舍，不如大大方方的去得那本该属于我的一份！”

    说话间，素纤己经神态坚定的走出了好一段距离，翠丫微愣当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虽然心中忐忑，却依旧紧紧的跟了上去。

    “大姐，你看这金粉珠花真漂亮，珠子大小均匀，色泽通透，是上好的珍珠串成。。。”三小姐林莹露笑的如盛花的花朵一般，手里拈起一枚粉色珠钗轻晃着，阳光打在红泽轻泛的双腮，将本就不错的容貌衬托的更显娇可，此时的林莹露，哪里还有刚才在玉兰苑门前摔倒的狼狈模样。

    “三小姐好眼光，这钗子上的珍珠，可是出自南海上好的母贝，珠体粉润绝无一丝人工涂染，乃是由贝体自带而出，浑然天成，可算得上是珠类的上品！”掌柜的连忙讨好的言道，借机将自己的货物捧了个天花乱缀。

    林莹露脸上颀喜之色更浓，连忙将珠钗插入发髻间，生怕被旁人夺了去一般，同时不忘对林芝兰与林如雪笑问道，“可还使得？”

    林如雪一面把玩着一对羊脂玉镯，一面点头轻笑道，“三姐生的白净，与粉色饰物最是相配，妹妹看着极好！”

    林芝兰随意的扫了一眼林莹露发髻间荧光泽粉的珠钗，心不在焉的敷衍道，“还算不错，粉色珠子俗是俗了点，不过倒也勉强使得。。。”言毕，顾不得理会林莹露唇角微僵的神情，对掌柜的扬声询道，“掌柜的，我选好的猫眼石在哪儿？快给我瞧瞧。。。”

    掌柜闻言，连忙从怀里取出单独携带一枚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顿时一枚如蚕豆大小，五彩夺目浑圆的猫眼石赫然出现。一时间，桌上那几大盒的饰品也显的失了颜色。

    “果然是好东西，若我看的没错，此猫眼乃仅次于金绿猫眼的海蓝猫眼石。”清脆的说话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林素纤脸上挂着六畜无害的笑容，体态端庄的缓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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