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

    17时间的沙漏是一些人或快乐或悲伤的计时器，也是一些人生命旅程的结束曲。

    三个月后四毛子去世。于超和妻子与牛圆圆简单告别后回了东北，临别时牛圆圆千叮万嘱一定不要把她的病情告诉她父母还有我。回到家后于超一直挂念只身一人在医院的牛圆圆。他不知她的生命还有多久，尽管他走时她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但谁知道对于癌症患者而言，哪一次的好状态会是真的，哪一次是回光返照啊。就像他表哥走的那天早上，精神状态就很好，谁晓得他吃完一个鸡腿又吸半支烟，如厕一半就断气了呢。妻子明白于超的担心，可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一直在北京照顾她啊。

    于超妻子说，店里生意我们要经营，再说你个大男人照顾牛圆圆也不方便，我看要不咱们就通知她家人，看看怎么办吧？

    于超吸了口烟，说：她不愿让家人看到她现在这样，或者她还有些怨恨家人吧。不管怎样，她不想通知家人咱们就得尊重她。

    妻子抢过于超手中的烟，扔进玻璃烟灰缸说，还抽，在医院这些天白待了。不通知她家人，你说怎么办？我也挺担心她一个人的。

    于超拧开保温杯往还在冒烟的烟灰缸倒了点水，又喝了口水，说：牛圆圆不吸烟不也患癌了，一切都是命啊。本来这事应该通知王小健的，可圆圆就是太倔强了。

    于超妻子叹了口气，说：哎，上学那会除了你们这些男生，圆圆就没几个闺蜜？

    于超想了想，说：她和高秀女关系倒是不错，哎，怎么想到她了，都是红颜薄命。

    于超妻子接过话，说：不在的就别提了，想想活人行吧。

    于超眼睛突然一亮，说：蒋婷婷，对，我去找蒋婷婷，她一定能照顾她。

    说完于超就往外走。

    于超妻子：打电话不就行了，非得亲自去啊？

    于超：多少年不和校花联系了，哪有她电话。张强家在县里有个洗车行，我去就行了。

    张强的生意越做越顺，这几年也攒了些积蓄。最近他正筹备和妻子来一场云南浪漫旅行。张强心想，钱是赚不完的，毕竟当年全校仰慕的校花，意不容辞的追随他这个穷光蛋，还在他身无田地的情况下与其组成家庭，生儿育女，而且还生了个龙凤胎。有时哈油心想，一个人命再好也不过如此了罢。如今条件好了，他更要弥补这些年对蒋婷婷的亏欠。但生活就是这样奇妙，有时候明明是可以平平淡淡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却偏偏会出现一些插曲，然后将生活扰乱。扰乱后恢复正常的，回忆起来，这些插曲就是生活的调味剂。扰乱后恢复不了的，一路糟下去的，就变成了刺喉烈酒。

    于超找到蒋婷婷时，哈油在另一个修理店加班，他想将手头上的活尽快处理干净，旅行时他不想任何工作的事干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于超与蒋婷婷简单的寒暄几句后便说明来意。

    又补充说，圆圆太可怜了，我猜她一直是爱着王小健的，她不想让自己的不堪暴漏在至亲至爱的人面前。如果不是巧合，连我这样普通的朋友她也是不愿打扰的。

    蒋婷婷沉思了一下，说：你让我考虑一下怎么和张强说。

    于超走时一再叮嘱蒋婷婷千万别把事情告诉王小健，这是对牛圆圆的尊重。

    晚上，哈油带着一身幸福的疲惫回到家，蒋婷婷已经备好晚饭。白天时蒋婷婷将一儿一女送到娘家，在心里彩排n个版本和张强的对话。但她都觉得不妥。蒋婷婷心想，要不就实话实说吧？一家人不就是要以诚相待吗？转念一想，这样也不行，因为她知道张强对王小健的兄弟感情也像一家人。她十分肯定这件事张强做不到闭口不谈。所以她现在需要隐瞒，这不是欺骗，是善意的谎言。蒋婷婷绝对没想到她的善意险些葬送了自己幸福婚姻，如果她早知道后来张强会误会，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去做了。

    蒋婷婷将两人面前各倒了一杯红酒。表情显得有些不安。张强一眼就看出了蒋婷婷的反常。

    张强抿了小口红酒，说：老婆，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蒋婷婷也喝了口酒，略微思考，说：老公我想明天去一趟北京。

    她以为张强会问，去北京干什么？但让他意外的是，张强很淡定的说：好啊。张强的淡定并没有让蒋婷婷放松下来。蒋婷婷又试探着说：可能会去很久，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张强表示相当迷惑的问：去那么久做什么？蒋婷婷凑到张强身边，一副小鸟依人样，有些娇气的说：老公，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我是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张强完全不理解蒋婷婷在说什么，强压着火，说：后天去云南的机票都定好了，你说去北京就去北京了，当然，云南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但你去北京做什么我总有权知道吧？

    蒋婷婷十分愧疚的说：老公，要不你先自己去云南玩几天，我过几天告诉你我去北京做什么。

    蒋婷婷说这番话是想到北京后劝劝牛圆圆，然后便通知大家，她知道毕竟牛圆圆的时间不多了，抛去别的关系不说，就同学一场也应该陪她走完最后这段路。但这个时候不管蒋婷婷说的多么诚恳都象在敷衍。因为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决定后的通知。

    这场谈话最后不欢而散，蒋婷婷一再保证一个月以内肯定把事情原委告诉张强，但在哈油看来，这就像医生抽了他一管血后，告诉他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通知他化验结果一样让他不爽。

    第二天蒋婷婷来到火车站赶赴去北京最早的那趟列车，张强表面生气没来送她，但妻子离家十分钟后，他便打车来到火车站。本来这也不会出现什么误会，但坏事就坏在于超的出现。于超给牛圆圆买了一些人参之类的补品，想让蒋婷婷带到北京。在候车大厅两个人便聊了一会，这恰巧被躲在墙角落的张强看到。张强的第一反应就是蒋婷婷移情别恋了。看到了吧，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如果没有坦诚做前题，之后就会出现一系列问题。

    如果当时哈油冲上去和于超打一架也就真相大白了，但他选择了沉默，他要给他最爱的妻子一个改过的机会，他要等她回心转意，自己回到他身边，他要骗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哈油认为只有这样他们以后才可能没有隔阂的继续生活下去，尽管他此刻心如刀绞，他依然选择了沉默，其实哈油选择这样做只是因为对自己不够自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配不上校花蒋婷婷的。他甚至会想，如果她找到更好的，他会祝福她，他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他以为这才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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