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林式目光从相握的两只手转移到陈婉苍白的脸上。“我没事了，阿振，别担心。”

    林振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都怪我没有教好那孩子，害得你受苦了。”

    林式看着这幅深情相望情意缱绻的画面。渐渐与记忆中那个场景重合。

    那几年在美国他的公司刚起步，由于他的判断失误，造成公司巨大的财政赤字，那几年他投资的本金几乎全都栽了进去公司的理财分析师甚至做好了公司破产后的财务划分。那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后来他熬过去了，再也没有犯过那种错误。

    他的事业终于开始起色。

    他无比激动地跟母亲打了个电话。老王后来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喜形于色，根本不像平常那个冷静睿智理智果断的林b一ss，反而像一个刚进入社会的毛头小子。

    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他忍住没有跟母亲联系，怕自己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会忍不住生出怯懦之心。而现在他成功了，他终于有机会跟她说出那一番话。

    妈，我有钱了，终于有能力可以保护你，我把你接到美国来好不好离开他吧。

    然而那句话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小式，我要结婚了，是你爸爸”女人一贯温柔的声线带上了几分难掩的喜悦，可以想象得出，电话那头的她是有多么的开心毕竟从小到大，他也从没听见过她这样开怀的笑声。

    他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永远比不上那个她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背反伦常甚至得到全世界的反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他站在一起的吧。

    即便那个男人，曾经对她那么冷漠。

    “嗯，你喜欢就好。”他听见自己违心的声音。

    他没有参加那个婚礼。他听说林振的原配妻子前一个晚上刚死呵，多么讽刺。

    后来，在母亲的再三恳求下。他处理好国内分公司的上任事宜，把总部全权交给老王处理。那一天，他再一次看见记忆中的女孩。

    那个女孩，已经失去了笑容。她的眼神中全是防备和孤独，就像暴躁的小刺猬，应激地回击一切对她不利的举动。他记得她曾经的笑容，仿佛汇聚了全世界的阳光，恨不得让人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可是现在，他竟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他，那么无助，那么孤独。

    “小式，你快去找今夏吧，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地上有水，我一急就没看清今夏肯定以为你们都误会她了，她现在心里该多难受啊”

    “好的，我现在去找她。”林式替她掖了掖被脚，急匆匆跑出去。

    客厅里只有佣人在打扫，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车孤零零地停在树下。

    今夏的心情糟糕透了，除夕夜里所有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除了林式的公寓，她根本无处可去。她就像一抹孤魂野鬼游荡在在这座喧嚣的城市里。

    坐上了出租车后发现自己根本没钱，钱包里只有一张林式给她的卡，她总不至于问司机能不能刷卡吧？

    目的地已近在眼前，今夏局促地掏出手机，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求救的人。

    司机从反光镜看到她的动作，玩笑般开口：“我说你该不会没钱吧？”

    她尴尬地掏出林式的卡：“师傅能刷卡吗？”

    “小姐，不会吧您大年夜的我不回家吃团圆发，陪您绕了那么大一圈，您别说要赖账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

    “你家长电话呢？叫他们来帮您付吧。”

    “我家就在楼上，要不我把手机放在您这我上去拿个零钱就好，你相信我。”

    司机狐疑地瞅了瞅她的手机：“我怎么知道你上去了还会不会下来，还有你那个手机谁知道是不是已经破了。”

    今夏有些急切地说：”当然没破。”她把屏幕按亮给他看，“我还有这张卡，也压在您这儿，我发誓我一定会下来的。”

    司机想了一下，还是坚决拒绝：“不行！大年夜的，我赶完这趟活就要回家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这个司机肯定不知道自己拒绝了多大的财富。

    “我说你就不知道打个电话，难道你爸妈都不在家？怎么可能呢，大年夜谁不回家呢”

    “师傅”她企图用她真挚的情感来说服那个固执的司机，却看到前方林式那辆鲜艳的兰博基尼。林式的长脚正从车里跨出来，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今夏眨了眨眼，“这下好了，我哥哥过来了师傅，新年快乐！”

    “哥哥！”她大声叫着，冲他招了招手。

    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冲他笑着，林式看见那个久违的笑容，觉得烦人的严冬里也有了那么一种值得珍惜的东西。

    他笑着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用带着暖气的羽绒服裹住她，将她冰冷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饿不饿？我点了你最爱的榴莲披萨。”他递给司机一张一百块，揉了揉她的头，“刚刚不是叫你等我么？”

    他大衣口袋很大，她的手不安分地拖着口袋摇来晃去。

    “别动。”林式有些冰凉的手一下子抓住那只不□□分的手。

    今夏一下子僵住了，热气从脖子涌到耳根。她下意识把手抽出来。抽出来之后手没地方放，又不好意思放回去，只好放进自己没有一丝温度的口袋里她这是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尬尴之下，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提了一个更尬尴的话题。

    “对了，你妈妈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在床上躺着休息。”

    “啊我刚刚c我刚刚——”

    “我知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额间几缕乱飞的发丝捋到耳后。

    期末成绩终于下来了。她怀着激动又有些害怕的复杂心情颤着手打开了那封信件。

    纵览全局后，她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公寓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她要赶紧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

    前台小姐已经脸熟她了。她毫无阻拦地被放进公司大楼，兜里揣着那个被撕了一个口子的信封。

    “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今夏推门而入，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戛然而止。——他们在开会。“不好意思，走错了。”她关上门瞪了瞪后面跑上来的秘书助理，“你怎么不跟我说他们在开会呀，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她刚刚分贝之大，估计整层楼都能听到。

    “我正准备说，您就冲进去了。拦都拦不住。”秘书助理嘟囔着，但也不敢抱怨。把这尊大佛伺候好了，万一哪天老板看自己不痛快了，还能盼着她给自己求个情。

    “说吧，什么事。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散会后，林式在办公桌上整理散乱的文件。

    今夏摇了摇手中的信件，跑过去跳到林式的书桌上盘腿做好。“期末成绩出来了，你猜我考的怎么样——”

    林式看着她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办公桌上撒泼，抽了抽嘴。“难道每科都是满分？”

    “切——你这样讲我就不告诉你了。”她重重地跳到地上，把信封藏到兜里，”就知道损我！”

    林式抽了一张纸巾，抹去桌子上她的鞋底不慎抖落的灰。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你别整天无所事事地跑来跑去，你寒假作业一个字都没写过。难道你打算回学校后抄别人的？”

    “喂——林式。你讨不讨厌啊你，你别老是说作业”

    “昨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什么六点起床就看书。我看你是睡到现在，一个字都没看吧。”

    还真他妈被他猜对了。

    “我明天保证写！我发誓！”

    “你以为我会信？”

    她一咬牙：“不然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叫我，我把作业带到你的办公室，你监督权我！”

    “这可是你说的。”林式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糟了她一冲动就被林式带跑了。

    林式每天五点半必醒，六点必出门。见鬼的作息时间。天知道他去公司那么早是为哪般？

    第二天早上，今夏不情不愿地站在洗脸池前刷牙。她神志不清地看了看身旁精神抖擞的男人，吐出一口泡沫。“我后悔了，下午写作业行不行我实在是困啊，现在才五点四十，我在学校里都没起那么早啊。我现在闭上眼我都感觉我还在做梦呢。”

    林式神清气爽地往头发上喷了点定型水，将柔顺的刘海缕上去固定在一边。淡淡扫她一眼。“不行。”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有些湿润的短发，微微上扬的下颚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滑嫩白皙。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脖颈下滑，划入灰色的毛衣里——她匆忙撇开视线，扯着他的手臂往外面推：“你别臭美了行不行，赶快出去，我要上厕所了。”

    “林今夏，你快点。我再给你五分钟。”

    “不许催我。”她猛地推开浴室的门，露出一个头来，“被你催得我都便秘了。”

    “林今夏！”刚意识过来，浴室的门已经被她眼疾手快地关上了，“你给我去你那儿上！”

    “你这个洁癖怪！不上就不上。”今夏拉开门，一块黑色的毛巾盖在头上，往自己套间的厕所走去。

    “等等——”他拉住她的后领，扯过她头上的毛巾，“你用它擦头？”

    “我用块毛巾也不行了！我不仅用它擦头，我还拿它洗脸对了，我昨天还拿它裹了西瓜！”今夏盯着他，没有漏过他任何表情的变化。她知道，对待一个洁癖最好的办法就是——竭尽所能地恶心他。

    可现状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憋笑？

    “你快去吧”林式笑得直不起腰，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得更加零乱。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灿若星河的眸子仿佛燃起了火光。她的心里有一瞬间噼里啪啦炸出了火花，她为她自己而感到羞耻。但同时心里为自己争辩着，谁都会被漂亮的东西迷惑的，她也不例外。

    “对不起宝贝，那是我用来擦脚的。”

    她发誓，她很想把那块所谓的擦脚布塞进他的嘴里。

    “你还要笑多久？”今夏斜着眼瞪着驾驶位上看上去很开心的男人。

    他右手撑着下巴，企图挡住他因为过于开心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然后忍不住破功。”宝贝我想我可以笑一年。”

    “林式！”

    “好的，就让我笑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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