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别当真

    海上的一场狂欢，从头天晚上到第二日清晨，参加派对的人燃尽了热情，顶着一颗宿醉的脑袋，回房间昏天暗地蒙头大睡。

    整个上午，漂浮在海上的游艇安静如深海孤岛。

    晏咪洗漱之后，离开房间去餐厅，刚出门收到方炜发的消息，问她起床了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抬头看见方炜自走廊另一头漫步而来。

    到了餐厅，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晏咪点了三明治和蔬菜沙拉，方炜点了驴肉火烧和肠粉。

    方炜把热腾腾的驴肉火烧掰了一半递给晏咪：“中西合璧吃起来更香。”

    晏咪摇头：“一大早我可没有胃口吃肉。”

    方炜吃得津津有味，难得一大早胃口就这么好，他边吃边问：“吃完饭你打算干什么？”

    晏咪问：“今天不回去吗？”

    方炜停住吃饭的动作：“怎么了？才一天就腻了吗？”他在想要找点什么新鲜的给她玩，可出海的乐趣不就是远离喧嚣在海上漂着，看看天空看看云吹吹风发发呆，感受时光静静流淌么。

    晏咪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只是她确实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没兴趣，回家里呆着，在这里呆着，都一样的让人感到无聊和空虚。

    她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方炜想了想说：“要不一会儿我们去游泳？”

    晏咪泳技一般，而且她觉得在水里钻来钻去，搞得一身湿漉漉，没什么意思：“我不太想游泳，不如你一个人下水，我在上面躺着休息。”

    方炜抬头看看晏咪，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对生活越来越消极了，对吃喝玩乐没兴趣，对男人没兴趣，对生孩子过日子更没兴趣，如果不是因为赚钱可以换取更多自由，她只怕连对赚钱也会失去兴趣，只是躺在某个角落，挨过一天又一天。或许她早已抑郁成疾，只是自己以前并没有发觉，还以为她生性冷淡。

    这么想着，方炜心里就生出一丝愧疚。晏咪尽管不爱他，可也努力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700多个日日夜夜，一定有很多不易察觉的契机，可以让他一点点驱散她心里的阴影，可他并没有做到这些。她抱着一颗孤单的灵魂，走到他身边，又抱着更加孤单的灵魂离开。

    他自认为很爱她，可如果那些爱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生作用，那只能说明，他爱得不够多，或者给的不太对。如此想来，虽然是晏咪先一步放弃了他们的婚姻，而真正的过错方，或许是他，而不是她。

    “我其实也不太想游泳，那不如我们去海钓？今天天气很好，风也不大，我们可以一边钓鱼，一边看风景。”方炜想，如果她对这个也不感兴趣的话，他绝不能为了和她相处而再提下一个建议，如果他一直提议下去，晏咪一定会答应他，可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感受到压力不可呢。

    幸好，他看到晏咪的眼睛里有了一点星光。

    晏咪怕晒，特意带了披肩和遮阳帽，方炜则赤膊光脚，摆开了架势要好好当渔夫。两人并排坐在瞭望台上，长长的鱼竿抛出去，在水面划下一道抛物线。明媚的阳光铺满海面，像洒下无数碎金子。

    晏咪眺望海面，深吸一口气，感到胸腔被潮湿的空气填满，心情莫名好了一些：“钓鱼还有点意思。”

    方炜转头看着她，微笑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钓鱼。”

    晏咪故作轻松随意：“以后你有了女朋友，我也投入新的恋情，我们再这样出来钓鱼，对方会吃醋的。”

    方炜脸上的笑容僵住，过了一会儿，他吊儿郎当说：“你这个人心真是铁做的，我原本已经重新燃起希望了。”

    晏咪抿抿唇，认真地看着他：“昨晚的事主要责任在我，我喝多了，一时冲动，你别放在心上。”

    方炜说：“嗯，我没放心上。”

    之后，漫长的海钓过程中，方炜一句话都不再说，晏咪也不说话，她干脆也不去关注是否有鱼儿咬钩，一手托腮，望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发呆。

    “方炜，你在这儿啊？”齐畅拎着裙摆，脚步轻盈跳上眺望台，走到方炜身边坐下，完全无视晏咪的存在。

    方炜木着脸，看上去是在专注钓鱼，对于齐畅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

    “下午准备干什么啊？”齐畅笑眯眯，用肩膀撞一下方炜。

    方炜没防备，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看也没看她：“不干什么，返航。”

    齐畅大叫：“太没劲了吧，刚来就走，多玩玩，明天再回去不行吗？”

    方炜有点不耐烦：“大小姐，我们都有工作要做，哪像你这么闲。”

    齐畅莫名其妙：“吃枪药了？”转头瞥一眼晏咪，确切地说是白了她一眼，“你们俩吵架了？我多冤枉啊。”方炜不接话，齐畅盯住晏咪：“你们也真是的，有什么好吵的。不是我说你晏咪，方炜够好了，你也该学着知足点。”

    晏咪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两秒钟，探手扶了扶帽檐，站起身：“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齐畅咬牙不爽地盯着晏咪的背影消失在旋梯上，转而对方炜抱怨：“你女朋友也太傲气了吧。”

    方炜难得肯多说两句：“对啊，她就是很傲气，我都不敢惹她，你活该。”

    齐畅：“”

    到了中午，齐畅就苦着脸要求方炜尽快返航了。

    齐振坤病了，病起的急，上午齐畅跟他通电话，他还在公司开会呢，没过半天就突然栽倒在地，被送往医院。回去的路上，方炜打电话给齐振坤的秘书了解情况，对方说今天接连发生几桩坏事，齐总急火攻心，心脏病发作。

    游艇返回码头已近午夜，一伙人直奔医院看望齐振坤。齐振坤经过抢救，情况已经稳定，见了见女儿之后，就把方炜叫进去了，说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齐振坤鼻子插着氧气管，脸色灰白，精神萎靡，显然遭受重创。

    看见方炜，齐振坤激动地直喘气：“方炜，你是对的，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现在我是骑虎难下了。”

    问题出在那个海外收购案上，自从完成收购之后，齐氏已经连着三个月向那个空壳公司输出大量超低价产品，亏损相当严重，而且这种情况还将持续下去，如果齐振坤想扭转乾坤，拒绝合作，那后果将是齐氏集团彻底垮台。

    齐振坤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个陈淼是被境外某黑暗势力团伙控制，利用他在全球多个国家疯狂吸金，一旦某项计划被迫中止，对方将遭遇毁灭性打击，事业家庭一切可以被攻击的软肋。无所不用其极。

    可人都已经进狼窝了，再想出去是很难的，最好的结果就只能是利益置换，齐氏既然出了钱，对方就一定会给他们相应的资源，只是受制于人，难免身不由自。

    方炜在病房里安慰过齐振坤出来，只见齐畅双臂环胸站在走廊上，一脸愤恨，看到他，直冲过来：“你女朋友在哪儿？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方炜不由蹙眉：“行了，小畅，你不是小孩子了，别一天到晚这么孩子气，有闲工夫不如进去陪陪你爸。”

    “我问你晏咪在哪儿，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她。”齐畅气势汹汹，一副要势不两立的架势。

    方炜叹一口气：“你找她什么了不起的事，跟我说吧，我来解决。”

    齐畅最恨他这副不讲青红皂白处处维护晏咪的样子，她甚至怀疑，是不是晏咪杀了人放了火，他也会每天殷勤地送牢饭。她真的想不明白，晏咪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若说长得漂亮，她们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而且比晏咪有钱有地位的比比皆是，怎么方炜就一根筋认定她了不可。也或许有什么东西是外人看不到的，有的女人天生狐媚子功夫了得，经历的男人多了，经验丰富，一下子就能拿捏的男人的七寸，也未可知。

    思及此，齐畅越发愤怒：“你就只知道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在外面跟别的男人乱搞？就说那个陈淼，他是个普通人吗，晏咪是怎么搭上他的？你知道陈淼背地里管晏咪叫什么吗，烟烟，比你叫的都亲密，晏咪还贱了吧唧叮嘱人家不要喝太多酒，难道你真觉得他们只是普通主顾关系？”

    方炜冷冷看着齐畅，一言不发，他选择相信晏咪，就不会随便听信别人的谗言。

    齐畅看他显然不信自己说的话，简直气死，恨铁不成钢：“方炜你就算再喜欢她，也该有点原则吧，她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你就应该给她一耳光让她滚，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随便践踏你的尊严呢。”

    齐畅退后一步靠在墙上，让自己冷静下来：“行，你们的事我不管。我现在只想问问晏咪，陈淼做这种缺德事，她知不知道，如果她一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为什么还会容许他四处坑人？”她有理由怀疑晏咪跟陈淼根本就是一伙的，专坑方炜他们这种缺心眼男人。

    方炜也很清楚，他和齐畅是说不通的，只会越搅越浑，最近他一摊子事，忙得他身心俱疲，实在没工夫也没精力跟女人吵架。他没再搭理齐畅，跟齐振坤打了个招呼，离开医院回了家。

    另一边，齐畅不肯善罢甘休，给方嘉雯c关臣和肖闻齐他们打电话挨个诉苦，控诉方炜引狼入室，害她爸躺在医院里。

    当天晚上，方嘉雯就给晏咪打了电话，直接了当问她和陈淼什么关系，知不知道方炜被陈淼盯上的事，还把齐振坤病倒的事也一并说了。

    晏咪很意外，被问得一愣一愣，好半天答不上来。

    挂上电话，她拎起包出门去见陈淼。

    夜很黑，车前两束光照亮前路。

    晏咪双手紧握方向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不确定陈淼会不会对她说实话，归根结底，她和陈淼只能算普通朋友关系，连知己也算不上，他如果说，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吗，你算老几，那她就只能灰溜溜哪来回哪。

    不过无论怎么样，她还是去问一问吧，为了方炜，她也必须面对，不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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