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病了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在苏南的记忆中，自己和梁鑫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饭，不论是五花八门的种类还是千奇百怪的地点，甚至就是价格也是有的昂贵无比有的却是路边的快餐。

    但是这一次或许只是两个人第一次只是想要一起吃一顿饭，尽管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梁鑫才联系的自己。

    在很久以前，苏南就记得自己无意中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这一句话：恋爱，就是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顿的饭。

    苏南路过楼下的便利店，透着窗户玻璃的反射，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驼色的连体裤，米黄色的打底衫，头上则是戴着一动浅黄色的贝雷帽，脚上的黑色短靴显得人体态高挑，时尚感和气质扑面而来。

    这还是自己在照顾顾叔叔的时候，为了应付顾叔叔对自己职业的好奇，愣是准备了好几种不同的款式，时尚c文艺c甜美c优雅c可爱，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在这里用上了。

    苏南在面对顾叔叔的时间里，总会下意识的迎合他的心意，仿佛自己把对家人的需求移情到这个充满责任感的父亲身上，以此获得短暂的满足。

    从沉思中醒来的苏南很快就在路口看到了男人，正好是下午5点整，男人站在车门前，两个对望了一眼，两人之间无声的蔓延出一种诡异的紧张感。

    苏南后颈的汗毛微微立起来，尴尬或者害羞，等到她意识到这种情绪，她忍不住放大自己的瞳孔，眼里慢慢渗出古怪的笑意，渗人的很，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但是隔着不过一米远的男人，也是面无表情的朝着苏南咧嘴笑了，笑的比苏南还要吓人。

    打开车门，苏南上了副驾驶位，梁鑫坐上了驾驶座，一路上沉默无言，尴尬的气氛无声无息的浸透了整个空间。

    但是两个人却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开口，两个人都事沉默的类型。

    如果赶上了顾叔叔在场，苏南是绝对不会冷场，反问会热络的交谈，而梁鑫也是惜字如金，因为，他始终认为行动远比言语高效的多。

    以至于等到了停车场，梁鑫全副武装的带上鸭舌帽和口罩，苏南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车站公交那里看到巨大的海报以及来回不断播放的剪辑视频有了放大的感觉。

    上到五楼的大厅，梁鑫压低声音的报了预约号，进到了包厢。

    意外的是，这里装潢并不是很华丽，甚至自己没有见到几个顾客，但是衣着简单的侍者领着人进到包厢，苏南一眼就注意到临窗的夜景，正好可以看到华丽的夜晚的城市，桌边的玻璃花瓶里，正好插了几株娇艳欲滴的小玫瑰。

    淡淡的花香充斥在空气里，让苏南惊喜的咬住嘴唇，宽大的包厢里面只有靠着窗户旁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也正正好只有两张椅子，莫名的显得奇怪。

    从常理上来说，这个房间对于这张桌子，绝对是大了。

    而且，桌面上也没有菜单，苏南奇怪的看了一眼梁鑫，男人取下口罩和鸭舌帽，说：“等一下，就好”。

    苏南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在时间的长河里，苏南往往可以从第一眼见到人，就会简单明晰的知道她的喜好或者是聊天的方向，察言观色已然成为一种习惯，而且，聊天，女的无不外乎就是家庭，衣服，打扮，发型，无不很快就融入一种圈子里，男的，苏南多半就是聊聊工作，或者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但是，对着梁鑫，聊什么了，一路上了已经很尴尬，吃饭也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要不聊家人，恩，美好的心情还是不要用来破坏了，工作，他的工作和自己的圈子差的太远了，好像不论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感觉在说废话。

    苏南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珠，一抬头就对上男人黝黑的眼珠，一瞬间，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

    她不用绞尽脑汁的想着迎合别人的喜好，融入其中，所有的话全部要过脑子走一圈，一圈天聊下来，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可是，往往在聊天之中，不熟悉的人会因为一个爱好而变的熟悉，工作上的事情往往就会变的很简单。

    在这里，此时此刻，苏南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想说话，也没事。

    苏南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眼中的深意。

    两人只是微微一笑，空气里的花香也在无声无息中多了一丝甜腻腻的滋味。

    忽然，梁鑫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男人皱了皱眉，还是起身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南微笑着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一个人走了进来，疾步冲到了苏南面前，等到苏南意识到脚步声有点不太对劲的时候，来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她对面。

    是苏可妮，里面粉色的长裙，外面加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苏南第一时间想到的名字就是这个，再也不是曾经的苏芊芊了。

    没有任何动静，苏南依旧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窗外华灯初上，几栋高楼大厦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的落在空气中，时而是一朵盛开的鲜花，时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建筑，然而最美的还是在马路上犹如灿若繁星的银河，令人目眩神迷。

    “美吗”苏可妮自顾自的说：“我第一眼见到也觉得很美”。

    苏南读懂了其中的潜台词，她曾经来过，曾经和梁鑫来过。

    苏可妮依旧说着话：“刚刚来到这座城市，妈就变了，找了保姆，哪怕是一天，她都会找了百般借口，就是不做菜，宁愿去外面叫餐，要不就是把菜打包回来，用微波炉热，也绝不肯动手，仿佛只要不做就能够让曾经发生的事消失一样，但是这座城市口味清淡的很，吃了那么多年的家乡菜，心里总是不痛快，后来有人介绍了这里，说是老家人开的，好歹确实是有家乡的味道，才好了许多，等到后来遇到了梁鑫，几乎就是他来这里打包，没办法，这家店不接受外卖，我就记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就那一次，这里包厢十分难订，差不多都要提前一个星期才行，我怕被记着被拍到，都是在车上等的，唯一的一次就是我生日，他是提前订的，但是我那次只呆了十分钟”。

    苏南挑挑眉，无声的看了女人一眼。

    “我还有其他的约”苏可妮无所谓的嘟着嘴说：“我比你大两岁，从记事以来，爸就抛弃了妈妈，后来，又抛下了我，再后来就是你妈妈了，最后就是你，他真是糟糕透了，一辈子都是在不停的扔下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我发誓只有我扔下被人，而不是像我妈妈一样”。

    “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苏可妮兴奋的睁大眼睛，微弱的好奇夹杂在这冰冷的眼神中。

    苏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梁鑫去接电话”。

    “我不是来找他”苏可妮眼神淡漠的说：“只是找你帮个忙”。

    苏南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说：“我还以为你是作为他的前女友来警告我的”。

    “为什么，不是作为一个姐姐了”苏可妮奇异的反驳道。

    仿佛是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苏南眉眼舒展的哈哈大笑，甚至不得不用右手挡住自己的鼻子下方。

    苏可妮也不开口，只是无声的凝望着女孩。

    真是，就只有这个笑容才能让自己觉得她和之前记忆中的少女产生了一丝联系。

    笑的时候，脸上圆鼓鼓的脸颊，泛出两朵浅浅的酒窝，因为大笑，光洁的牙齿也开始露出来，黑葡萄的大眼珠明媚的靓丽。

    她好像看到了还是读小学的苏南，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蹦蹦跳跳的叫自己姐姐，自己不搭理她，她就会故意的摔上一跤，等到自己跑过去，又会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声，是什么时候，她和苏南越来越远，苏南越来越不爱笑了。

    苏可妮当然知道母亲对自己面前的苏南做了什么，她还小，而苏南更小，只是简简单单的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女孩就会听话了，次数多了，人也就木讷了。

    那时候，那个男人也会因为生意，三天两头的不在家，所以后来的故事就变成了那样。

    “她病了”这些陈年旧事，纷繁杂絮，波涛汹涌而来，苏可妮也失去了佯装的姿态，心事重重的说。

    苏南咂摸了嘴，心里忽然意识到什么：“她不是一直都病了吗”。

    “自从那天婚宴结束之后，越来越严重”苏可妮神情严肃的说。

    “是吗，那你应该去找医生，而不是找我”苏南耸耸肩，冷冷清清的开口：“而且，我再去见她，她说不一定会病的更严重”。

    苏可妮当然知道这是胡话，但是在爸面前拆穿妈，她也没什么兴趣，而且苏南离开自己母亲越远越好。

    母亲对于苏南的影响力甚至让苏南不能成为一个而单独的个体存在。

    至于其他的，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算不上焦急的神情，苏可妮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说：“她老是念你的名字。”

    苏南落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医生说她的记忆紊乱，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可以去见见她”苏可妮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算了一下时间说。

    她还递了一张名片说：“如果哪一天你改变注意，我希望你可以联系我”。

    苏南没有接过名片，反而是看向窗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答应过她，我们不会再见了”。

    苏可妮苦涩的笑了笑，还是将名片放在桌子上说：“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她走的很慢，没有来的时候那般急切，像是在等苏南改变主意，最终，身后还是的空气里传来一声浅淡的话语：“少吃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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