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离开的人

    又一个周末，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苏南坐在自己窄小的房间，对着镜子，用厚重的粉底遮盖住自己越来越憔悴的脸色以及深深的黑眼圈。

    她打电话联系了沈怀青：“hi”。

    “你是”沈怀青礼貌的开口。

    “苏南”她俏皮的尾音准确无误的证明她自己。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沈怀青疑惑的开口。

    “我之前找你的时候，问了你的学生要的”苏南想到很久以前自己还偷偷摸摸的跟在这人后面的时候，有去上他的课。

    “喔”

    “上次不是说好了，我要回请你的”苏南左手有节拍的敲击着桌面：“你在哪”。

    对面静默了片刻，还是回答道：“我在市中心的图书馆，你要过来吗”。

    “图书馆”苏南想了一下：“恩，好啊，那我现在过去找你吧”。

    “恩”。

    苏南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钟，就到12点了，赶过去的话，差不多应该可以吃个中饭。

    苏南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还是好的，或者在沈怀青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独自一个人在这个高速行走的巨兽中生存，遇到他这样一个好人，就恨不得蚂蟥一样，一旦咬住，就不愿松口。

    但是苏南盯着镜中的自己，也许自己只是想要转移自己的痛苦，而沈怀青可以提供一些专业的意见去解决自己现有的困境。

    苏南笑了笑，脸皮不停抽动，她有些恶心自己。

    等到了图书馆，她并没有打电话，而是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找过去，她希望自己可以找到他。

    周末的图书馆人很多，有学生，有上班族，还有老人，这是苏南第一次意识到除了下班，上班唯一可观的人流量。

    他们将图书馆的位置坐满了，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坐在地上，靠在一角，看书。

    苏南兜兜转转的一圈，二圈，三圈，沈怀青来电话了。

    “到了吗”

    “恩，到了”苏南不开心的开口。

    “你在哪”沈怀青说。

    “在四楼”

    “喔，那你等我一下”。

    苏南咬着唇，呆在四楼的楼道里，看着沈怀青从电梯里出来，对着自己笑，两人去了楼梯口。

    “中午就吃这个吧，我今天还有资料要查，实在没法出去吃”。

    苏南接过沈怀青递过来的三明治，好奇的开口：“你刚刚去买这个了”。

    沈怀清点点头。

    苏南心下一阵难过，眨了眨眼睛，低头把三明治打开，慢慢吃起来。

    沈华清也坐下来，像是意识到苏南的失落，就试探的开口：“你是哪里人”

    “j城的”苏南随口答道。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差不多有三年了吧”苏南想了想说。

    “你怎么想着一个人到这里来的打工的”。

    苏南喉咙一阵干涩，低垂着眼角：“我以前是来这里找人的”。

    “找人”

    “恩，找人”。

    “那你找到了吗”

    苏南眼神暗淡的点点头“找到了”。

    “那你怎么没有”沈怀青奇怪的开口。

    “他认不得我了”苏南口吻颇有点自嘲的说。

    沈怀青看了女孩一眼，忽然说：“我要去五楼的资料室找资料，你”。

    苏南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说:“我也在这里去看看好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恩”。

    苏南坐在五楼的书架间，看着沈怀青在厚厚的书本不停的翻找着什么，回过头又看到窗外的参天大树，在风中舒展着枝叶，阳光落在右手上，一点点的挪过来。

    沈怀青起身活动着身体，顺便将资料一一归位，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他回过神来，走到书架间就看到苏南坐在地板上，右腿曲起，上半身靠在书架的边缘，脑袋低垂，手里的书本在风中‘哗啦哗啦’的作响，他走近，才发现女孩子睡着了。

    她的脸上白皙如玉，唇上是淡淡的胭红，风带起的长发不时落在她的脸颊上，轻柔而又温暖的抚摸着她。

    只是她的眼底却是青的厉害。

    沈怀青叹了口气，也席地而坐，幸好这里是五楼的资料室，大多是很少有人会来回走动的，不然少不得要被人说。

    时间好像走的很快很快，苏南在梦中追逐着遥远的亮光，不停的奔跑，就醒来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沈怀青手里拿着厚厚的书，她抬头看看那天上的流云，又回过头来看着沈怀青。

    她想她可能做了一个美梦。

    “怎么了”沈怀青头也不抬的说。

    苏南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抬头：“你的资料找到了吗”。

    “恩”。

    苏南看着沈怀青在一脸淡漠的表情，但手里的书眼见着就要看完了，心下想着说不定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醒来。

    像是意识到苏南的花痴脸，他皱着眉：“还不赶紧起来，就没见过在图书馆睡觉的”。

    苏南尴尬的站起来，一脸开心的点头。

    就连出来图书馆，苏南依旧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

    沈怀青不由得开口：“怎么了，做梦梦到你男朋友了”。

    苏南脸色一变：“你说的是上次在医院的那个人吗”。

    沈怀青点点头。

    苏南呵呵一笑，忽悠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关系：“那是我以前的校友”。

    “校友”沈怀青戏谑的调侃道：“我看着不像，你那时还在病房，他就坐在那，一直看着你”。

    苏南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他说的场景，终究还是尴尬的摇摇头：“是吗”。

    沈怀青这才意识到什么：“怎么了，你们至少也应该是朋友，出门在外，能遇到一个校友，那也是一种缘分，而且，他看上去很帅”。

    苏南呵呵一笑，不停地点头，心里默默想着人家可是靠脸吃饭，这吃饭的家伙肯定是倒腾的光鲜亮丽点。

    沈怀青看着眼睛快要笑成一条缝，再加上嘴角的两个小酒窝，内心一阵悸动，忽然开口：“你的脸”。

    苏南愣了愣，转过头，对着手机壳后面的镜子看着，哇内心发出一股咆哮，看样子她最近的粉底有点不给力，一张脸蛋，暗沉的黄色，厚厚的黑眼圈，简直就是昨天晚上从酒吧里面打捞出来。

    苏南尴尬的皱着脸，惊慌失措的找到附近的一处长椅坐下，低着头，从包里面掏出气垫粉底，开始补妆。

    她听到沈怀青的脚步声，不由的开口：“等一下，等一下”。

    “没事，我背对着你”沈怀青低声的说着。

    “喔”苏南乖巧的应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在指间穿过，顺带将夏日的夕阳也渐渐的带来，落在苏南的胳膊上，腿上，手上，就像是镀了一层油彩。

    “你最近没。有睡好吗”沈怀青看着对面街道栖栖遑遑的人群。

    过了好一会，风中才传来苏南的回答：“恩”。

    “怎么了”

    “总是想起以前的事”苏南停下，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着。

    “以前的事情，不好吗”。

    “i d一n’t kn一”苏南的的确确无法区分那些事情是好的，哪些不是。

    在她几乎可以说是平凡的人生中，她竟从来没有思考过她的未来，也没有想过她的过去，只有在离开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时候，她的生命遵循着社会的大流，流到哪里便是哪里。

    而在离家的时光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力更生，她必须思考，思考现在未来，思考明天的房租，明天的晚餐，如何让五谷不分，肢体不勤的她活着。

    但是她依旧不想去区分离家之前的日子。

    有的时候，她很想念他们，想念那段时光，纵然可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想念。

    “你昨晚有做梦吗，梦到什么”沈怀青的声音夹杂着街上喧嚣的鸣笛声传来。

    苏南忽然厌倦了这该死的提问和回答，厌倦这遮遮掩掩的自己，这样的过去，她甚至没有告诉肖晓东，哪怕在那段自己以为的爱情降临的时候，她也没有提及。

    但是，现在，她的胸口似乎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就像是楼上久久不落的靴子。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懊恼的咽回自己的心头。

    “还好吗”沈怀青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回头看了一眼。

    苏南仰着头，哽咽道：“我想他们”。

    “他们”他重复了一遍。

    苏南抑制住自己心头的忧伤，让眼角的泪痕淡去，努力平静的道：“他们是我以前一起生活的人”。

    “你们关系不好吗？”

    “不好”苏南嗤笑了一声，摇摇头。

    “他们做了什么吗”

    “没有”苏南沉默的盯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他们分秒必争的追着赶着，就怕自己成为时代的吊车尾：“他们只是离开了”。

    “离开”

    苏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前些年，遇到过他们，他们很好，真的”。

    “也许你们应该谈谈”沈怀青想了想说:”下次，再见面好好聊聊，也许这可以让你好过一点”。

    “我不想去”

    “你在害怕吗”。

    “害怕”苏南抖动着双手，从包里掏出包烟来，点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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