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个世界(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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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人再顾得上打斗什么的,双生子部下们统统聚集到两人身旁,护卫他们朝门口方向跑,没站稳,摔下地还滚了两圈的助理正好滚到了姚锦脚边,他慌手慌脚爬起来,见其他人都在跑,姚锦站着身体虽左右摇晃,但却是没动静,以为他被吓傻了,忙伸胳膊过去抓他手腕,不期然啪的一声,手让人打开,这下换助理傻呆眼了,他狐疑的看过去,就撞进一双平静的毫无波澜起伏的明眸。
“船要翻了,我们快走吧!”像巍峨大山一样高猛的惊涛骇浪,一浪比一浪迅猛,玻璃窗龟裂的似乎随时要爆裂开,四周都是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助理拔高音量对姚锦大喊。
助理一双不大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刻豁然一张,他嘴巴也闭合不上,惊骇的看着他话一落,往玻璃窗走了两步的青年。
他难道不怕死?
还是说,他想死?
从姚锦面部神情里,助理知道答案是第二个。
可是,又为什么。
助理理解不了,姚锦长这么漂亮,又是老板爱人,老人又帅又有钱,男才男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为什么。
助理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身后方们开了,双生子和部下走往外面,经过商钦身边时,几人对视的眸光火花四溅。
商钦同姚锦表现出来的一样,没有逃开,在姚锦离窗户近了两步后,船身已然倾斜了快十度,这艘游轮体型巨大,也不是一两秒就能倾覆的。
商钦奔向姚锦,奔向那个住进了心间的青年。
长臂一伸,就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明明隔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却恍然有种隔世之感。
两臂环住怀里消瘦的身躯,再一次的拥抱,把心中那个空荡荡的地方终于填补上。
一种满足感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商钦几乎忘记,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逃命。
“老板,这边,快啊。”老板和姚锦拥抱在一起,的确赏心悦目。可老板不能出事,要是老板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做助理的就算活着,也觉得活不安稳。助理一手抓着门板。一边大喊。
商钦在姚锦额头亲了一下,紧握他手腕,拉着人就快走。
出了房间,外面紧邻一条不长的走廊,已经空无一人,其他房间的游客,早在第一时刻逃向楼下。
三个人,等在门外的那名保镖是临时找的,并不像助理那样视商钦生命为生命。之前就离开了。
快速走在走廊里。到楼梯口,转过拐角,半秒时间也不做停留,每一层,花了不到五秒时间,八层楼,七个楼梯,整个走下来,三十秒不到。
甲板上聚满了游客,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尖叫哀嚎咒骂声,谩骂游轮主办方骗人,坑了他们,也有的直接被吓哭了。一些楼层房间玻璃窗砰砰碎裂,海水灌了进去,甲板间隔海水有三层楼房高,倾斜的角度在一点点加深,已经快二十度了。
游轮救援工作迅疾展开,船身两边的救生艇都一一在缓慢的往上升,穿着游轮制服的船员在加急做准备工作。
一些激愤的人害怕晚一秒,船翻了,自己可能必死无疑,直接从十多米高的甲板上跳了下去,意图是第一时间跳进救生艇里面,然后第一个登船得救,只是实际残酷太多,他一跳下去,转瞬一个骇浪打过来,将他吞噬在深海里。
有不少人看他跳,也跟着跳,虽说晚了几秒,看到浪潮拍打过来,只是已经翻上了船杆,后面人群不断向周围挤,他们想退回去,没有任何可能,近一半是被后面的人推出去的。
有运气好,刚好落在上升靠近的救生艇里,大多数都运气不好。让浪潮卷到海里,生死不明。
浪潮渐缓,只是游轮的倾斜的态势成了定局,改变不了。
船员指挥人开始登救生艇。
一艘救生艇,很快就载满了人,往下方放。
商钦和姚锦,还有助理赶到时,海面上依稀可看到有八九艘装的满满当当,人群沸腾,争先恐后挤上救生艇。
求救信号第一时间就发了出去,然而这里位置离最近的机场都起码有一个小时飞行距离,因此与其等着外援,轮船自己方面的救援更实际。
这次游客比往常还多,救生艇全部坐满人,估计也还不够。到后面,船身倾斜程度达到近四十五,船长极力挽救,还是没能力挽狂澜,游轮倾覆的事实已经无可转圜。
船长通过广播,通知船上的诸众,救生衣和救生圈会每人派发一个,让大家不要惊慌,他会一直陪伴大家,直到最后一名游客离开。
人们几乎都疯狂起来,有的开始大力推搡,口角摩擦转眼就变成了暴力殴打。
立在人群外,商钦将姚锦护身前,知道他其实压根不需要自己保护,可那是下意识的,他并不想姚锦受到一点伤害。
“对不起。”商钦在嘈杂人声和海浪声中突然开口道。
“不是为过去,在监狱那会。我从不觉得那是个错误,如果要得到你,只能那么做的话,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对你松手。我为刚才的事还有现在的道歉,让你置身危险中,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我用自己生命起誓。”
这大概是商钦这么多年,唯一一次主动说这么多话,主动向别人道歉。
也应该会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
商钦去看姚锦,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看到的是姚锦瞥向右侧的视线,那里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商钦眼睛顺势转移,见到那里有个救生筏,筏上两个容貌一致的年轻男人,似乎那艘救生筏是专门为他们提供的,上面唯一仅有的就是双生和他们的部下。
双生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赶下来的姚锦和商钦,双方互视了几秒钟。
跟着站左边的权佑朝着姚锦遥遥举起了胳膊,他嘴唇蠕动,说了两个字,听不到声音,可明显猜得出那两个是什么字。
过来!权佑让姚锦过去。
商钦揽在姚锦要际的手臂收拢,旁边助理小跑过来,对商钦说他已经交涉好了,可以马上登船。
商钦让助理带路,助理额头都是跑出来的冷汗,一想到能获救。和老板还有姚锦安全离开,就深深松了口气,然而可惜,这口气立刻又提了起来。
胸脯上顶着一个东西,商钦垂下头,盯睛一看,认出那是他之前从双生子属下那里夺来的,可目前,它转了手,被握在姚锦手里。
咫尺间的眼眸相当明亮,粲若星辰,也同时,里面森寒。
“愿赌服输,在楼上那会,是我输了,把自己输给了权佑。再见,商钦。哦不对,是再也不见。”从商钦身前走开,姚锦步向双生子那里。
助理看了看商钦,又转眸去瞧渐行渐远的姚锦,眼睛使劲眨了数下,真不是自己错觉,姚锦他宁愿跟别的人,也不跟他老板。
助理觉得好像耳朵出问题,他从老板盯着姚锦的深沉幽邃视线里,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助理想开口叫住姚锦,青年身影决绝冷漠,助理也只好看着,惊愕的看着。
姚锦搭上权佑的手,在对方帮助下,跨进了救生筏,他一到,坐稳后权佑就向驾驶员说:“可以了。”
驾驶员控制绳索,先让救生筏着水,撤了四周挂钩,救生筏同游轮相离。
朝着游轮行进方向的左前方快速离去。
时间过去几分钟,海浪看似逐渐平静,越来越多的人坐上了救生艇或者救生筏。
游轮倾斜到快有五十度,许多还在船上等待救援的人跟着滑动,少部分抓着障碍物,没掉落到另一头,此起彼伏的尖叫呐喊,几乎声嘶力竭。
船长带领船员竭力抢救,但是抢救的速度赶不上轮船倾倒的速度,轰然声巨响,整艘白色豪华游轮,像一头庞然巨兽,砸进了深海里,所有船上没来得及逃离的人,和游轮一起,落进水里。
游轮沉没下去,制造出来的声音掩盖了其他所有,耳边轰鸣震颤,海水荡起一圈圈波浪。
商钦在船翻前几秒时间远离了游轮,浪波翻滚过来,水花扑打着他和船上其他人。
坐在最外沿的助理眨眼时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他一身狼狈,头发丝都在滴水,拧身瞧老板,后者衣裤也都湿透,可和他完全相反,老板依旧帅气不减刚才,英朗面孔深沉,盯着远方某个地方,表情凝重。
那个地方,助理眯起眼想了想,好像是姚锦和两个双生子离开的方向。
“老板,要追过去”最后那个吗字刚要脱口,砰!一声炸响,惊破天地,紧跟着又是四声伤响。一共五声,正好是姚锦从商钦那里拿走的枪里的子弹数。
“追过去!立刻!”商钦低哑声吼道,面色中看得出有了慌乱。
救生筏加速。
五道枪响一停,没过两秒时间,紧随十几道,很多都用重叠。
商钦面色沉到了极致,等他撞破黑夜,赶上双生子,正好附近有灯塔,光线虽灰暗,可也足够商钦看清两人身前衣服都被鲜血染得艳红。
他在对方救生筏上寻找,没找到刚才凳上船的人,顺着一船人目光盯着的方向,是一片沉寂的海面。
快速脱了外套,扯开领口扣子,噗通一声,商钦跳出救生筏,沉进水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助理面前,助理惊慌失措。
海水冰凉刺骨,商钦快速游向姚锦坠落的地方,只是一眼,他就看到灰暗中,另一个修长的身躯,对方沉落的速度不快,商钦一会时间就抵达了身前,从后侧伸臂搂着人细瘦的腰,商钦手脚迅疾划动,带着人往海面方向走。
救生筏上的助理也管不了双生子那里有没有威胁,就在四周转圈寻找商钦。
就在以为或许再也见不到老板时,平静的海面上冒出来两个人,助理几乎要喜极而泣,他大喊老板,胳膊则大力挥动,让驾驶员开过去接人。
从商钦手里先接过他臂弯里昏迷过去的人,之后商钦也跟着攀上去。
助理主动退开到一边,商钦把姚锦身体放平,双手交叠,在他左胸上有节奏按压,做着心脏复苏急救,同时不断口对口渡氧气给姚锦。
这么循环往复做了有七八次,躺着的人总算吐了一口水出来。
搂抱起姚锦,商钦盯着他眼睛,看他眼皮一点点缓慢抬起来,先是左右似有不解的看了眼,以后才定格在自己脸上。
“你醒了就好了。”商钦没去怪责姚锦离他而去,能看到他平安无事,心里涌上来的喜悦掩盖了其他一切。
“好?”姚锦咳嗽了一声,灌了不少海水,喉骨都是痒痛感,胸口窒息感很重,呼吸急促,他沉重喘息。
“怎么会好?”手往背后动了动,移出来,手心摊开,掌中刺目鲜红。
一直关注他们的助理瞪圆了眼,商钦则是看向自己衣服,因为是深色的,开初一心担忧姚锦,现在才觉得到处都是铁锈味。
“不会有事的,一会直升机就过来,你,坚持住。”仿佛声音里都带有哭腔,商钦想把人搂紧,可又担心碰到他背上的枪伤。手举在一边,不知道往哪里放。
419:还有十秒钟,最后一波浪潮。
“十秒?”
419:九秒了。
姚锦手臂抓着地面,费力挣扎着坐了起来,挣脱开商钦的怀抱,他半靠向船身,笑得无尽悲凉。
419:七秒。
“好好活着,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因为我”
商钦看着姚锦,也看到了他背后大厦般高猛的海浪,巨浪悄无声息,等冲到眼前,众人才有感知,可都为时已晚,所有救生艇和救生筏都被掀翻了过去。
海浪翻滚过去,再一次的死寂,海面上到处漂浮着无人驾驶无人搭乘的筏艇。
好一会时间过后,才渐次有人从海水中蹿出来。
助理扒着底朝天的救生筏,到处寻找商钦和姚锦,在十多米远的一艘救生艇找到商钦,他心中一喜,想游过去,身体刚一动,看到商钦脸上不断有水珠滚落下去,不知道是海水还是眼泪,助理愣愣的看着,没再有动作。
双生子那边隔得不远,一个肩膀手臂各中了一枪,一个腹部还在渗血,不知道算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真眷顾他们,一帮手下都让海浪卷走了,他们两伤患依旧没多少事。
两人看到商钦独自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身边什么也没有,没有那个冷傲的人,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再也反抗不了他们,再也,无法属于他们。
心里瞬间像丢了什么,空荡的叫人觉得痛,比子弹陷入进肉骨里还痛,痛入肺腑深处。
这应该称作什么?
其他人称它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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