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傻子的亲娘（二十三）

    只不过那终究是别人家的事，许柚不会自以为是的去插手，更不会去做阻止那些人的事。在刘家村这个地方，它有固定的生存法则的，若有人一再违反，又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没有人知道所犯下的那些错，还可以继续任意妄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将秘密藏得住，更何况是刘家村这种人人都互盯着的地方！

    许柚在刘家村待得越久，这种感悟便越发深刻，其实他们跟那些城里人区别最大的便是，刘家村的人特别爱攀比，譬如谁家孩子有出息了啊，考试考出个什么成绩啊！再如谁家今年新添了人，买了几头猪，吃了多少好吃的

    这在许柚眼里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到了刘家村里的人眼中却是大事！

    总有人因为土地越了地界而大吵大闹，总有人因为别人家的鸡偷吃了地里的菜，而怀恨在心，对那些鸡痛下杀手。看着死了一大片的鸡，听着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许柚的心是凉的！

    这便是刘家村，一个只知道斤斤计较，无限攀比的地方！

    许柚每次只要一想到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个好几年才能离去，心便不由地揪紧，日子渐长，原本并不康健的那副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差，每日都要靠着中药续命。

    刘自在去了县城里最好的高中上学，离开刘家村的那天，刘齐生带着全村的人将刘自在送到了村口，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许柚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间眼角已经变得湿润，她想若是一切发展顺利的话，以后刘自在便再也不用回这个地方了。

    “许婶，你怎么就哭上了！”一旁站着的秀儿在此时道：“刘自在能去县城里上高中，那可是我们刘家村的荣耀，你别不舍得他！”

    许柚哪里是舍不得刘自在，她只是因为现在的处境突然就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而感到高兴。

    许柚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婶儿没有不舍得！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村长会亲自带着大家来欢送他。”

    当然，荣耀的背后便是无限大的压力，若是刘自在在高中不能取得个好的成绩，没能上到他们理想中的那个大学，今日的许柚和刘自在便成了笑柄。他们这一辈子将注定夹着尾巴做人。

    许柚扫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刘齐生，他这算盘倒是真打得好，一方面也给了许柚和刘自在足够多的面子，让刘自在风风光光地出门。同时也悄无声息地警告了许柚，若是刘自在无法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那么不日后的她将再也无法像现在一样过上安宁的日子。

    “谢谢村长能来送我们家自在，同时也谢谢大家了！”许柚跟一旁站着的刘自在递了个眼色，他向前跨出一步道：“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心里对大家的感谢，是你们给 了我时间，给了我新生的机会，以前那个懦弱无能c胆小怕事的刘自在已经死了，现在我要做个朝气蓬勃c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许柚其实只是想让刘自在当着众人的面表个态，但并没有想到刘自在会说出这样一席话，她错愕地看着他，随即他话锋一转，眸子里散发出一道柔光，“当然，我能够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最要感谢的那个人还是我的母亲。”

    他双眸紧盯着许柚，缓缓道：“妈，这些年你辛苦了！”

    围站在许柚身旁的那些人或感叹c或赞赏c或嫉妒许柚根本没机会看清那些人的表情，随即便被刘自在一把搂进了怀里，他靠在她的肩头轻声道：“妈，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跟之前一样事事要强，跟刘齐生他们闹了矛盾，与我们没什么好处。妈，你放心，等我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后我便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那一日，刘自在说了许多许多，而许柚却是一句都没能听进去，她只感受到胸口那里的火热，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泪，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得如此矫情！

    在许柚还没有完全将那些问题想明白的时候，刘自在已经坐上了开往县城里的车，不多一会儿，那大巴便扬尘而去，剩下许柚一人呆站在路边。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许柚耳里。

    是许久都未出现的桃心公主，原本许柚听见这个应该是很开心的，而此时的她却是连笑都咧不开嘴角。许柚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对刘自在那个大傻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她不想再如之前说好的那样，完成任务后便离开。

    许柚垂头丧气的到了镇里，华歌瞧见她脸如土色，不由皱起了眉，“怎么你现在又舍不得刘自在离开了，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将他送到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替他申请到贫困户补助的。”

    这些许柚都知道，抬头看着华歌摇摇头，“我没有后悔当初自己所做的选择，即便所有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也会那样做。我只是一时之间不太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她说的都是心理话，华歌瞧见她纠结的样子，不由轻皱眉头，安慰道：“孩子长大了，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离开你是早晚的事，许柚，你应该学着慢慢适应！”

    许柚看着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明明只有四十几岁，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像是历经沧桑，窥破了许多常人都放不下的事情。

    迎着夕阳所在的那个方向，许柚和华歌坐在那张长长的木制条椅上，两人眯眼看着。

    “你相信缘分这种事情吗？”华歌突然开口问道。

    许柚纳闷地看着他，思考了会后道：“我信，虽然冷静下来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但我就是这么一个任性妄为的人！”

    华歌摇摇头，“我并不认为你有做错什么！若真说你有错的话，那只能说你太过偏爱刘自在，为了他能够挺直腰杆做人，变得更加自信，你付出了很多。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名声搞臭！”

    许柚没否认华歌所说的话，事实上她的确是那样做的，但准确的来说她也不全然是为了刘自在，同时也是在为了自己，更何况她一直以来都是这种个性！

    这些话许柚没法跟华歌说，她只能将所有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等待时间的逝去c岁月的流走，而渐渐变淡。

    她微笑着道：“华歌，我真有你说的那样好吗？你有没有想过兴许我所表现出来的那一切都不是最真实的我呢？”

    许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对华歌说出这样的话来，见他木讷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倘若我不是我的话，那么我会是谁？”

    而华歌却在此时镇重其事地道：“不管你是谁，我能感受得到你待我的那颗真心，只要有这个便足够了！”

    有些话华歌不想说得太透，有些话许柚也不能问得太明白，所以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周末的时候，华歌会到许柚家帮着做些事情，可他因为极少做体力活，用锄头不到半小时，手上便起了水泡。用镰刀则是一不小心就将手给割伤。

    许柚劝解道：“你歇着吧！这些事情让我自己来做便好，我手脚挺利索的！”

    而华歌却要一意坚持，“你别管我，这些都是些小伤，根本妨碍不了我做事。”说完，他又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而最后的最后，华歌换来的除了腰酸腿痛以外，便只剩下如同烈火燃烧般滚烫的肌肉，那些被磨伤了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脓胞。

    许柚小心翼翼地华歌处理着，并再三强调道：“华老师，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了，要知道你的身体一旦垮了，那么你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华歌听见这话，但笑不语，许柚也不知道他具体是个什么意思，自然也没往深处去想。

    两年后，刘自在已经上高二了，他的学业变得比以前越发紧张，回家的次数从以前一月回两次，现在变成了一次。

    而昔日还只有几缕白发的许柚，现在已经白了很大一片。她再也没办法像前几年那样一早下地干活，直到日落时分才收工。许柚只能做些轻巧的事情，脑子和身体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灵活。

    许柚曾经因为这样的改变询问过桃心公主，而她却说：“所有的结构都会以贴合实际人物为前提，大婶到了垂暮之年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许柚听见桃心公主的话无力反驳，只得认命。

    今日是刘自在之前说好的回归日，许柚一大早便搬了条长凳坐在门口守望着，直到日落时分，她也没有看见刘自在回来。

    许柚不由慌了神，本能地跟华歌打了电话，“华老师，自在说今天要回来的，可现在天都已经黑了，我还没有看到他的人，你说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几日许柚连续做梦，梦里总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想让她死，待她仔细去观察那人的脸时，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怎么都辨不明。

    “你别胡思乱想了！”华歌顿了顿道：“这里离县城也不算太远，这样，明天上午的时候我把课时调了，陪你到县城里的高中去看看。”

    “好。”直到这一刻，许柚才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给放下去。

    闭上眼，许柚提醒自己无数遍，“现在必须尽快睡着，只有精神好了，到时候刘自在瞧见你后，才能将心全部放在学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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