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傻子的亲娘（一）

    许柚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来到新的地方，之前的那些记忆已经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袭来的另一个人的记忆。

    四十五岁大婶，突发心脏病而亡，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在这个世间的儿子，她的儿子叫刘自在，乖巧可人，皮肤生得白嫩，身形偏瘦，待人极好，刘家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

    许柚奇怪的是既然刘自在这样优秀，大婶怎么还会放心不下他，就连她的心愿也是希望看到刘自在娶妻生子，而不是飞黄腾达，这让许柚怎么都想不通。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裤兜，从里面掏出张硬卡片，拿出来看了一眼才知道那是大婶的身份证，上面打印着的那个名字闪瞎了许柚的眼，大婶居然跟她同一个名字，只是她跟大婶的差别，这未免也太大了点。

    她好端端的一个二十二岁女人，平白变成了四十五岁大婶，许柚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委屈。不断的呼叫派她过来的桃心公主，在连续呼叫八遍以后，桃心公主终于发出慵懒的声音。

    “008，有什么事？”

    “桃心，你为什么给我安排了一个这样的任务？我的身份怎么都跟这大婶都无法匹配！”

    她气恼地样子让桃心公主不由翻了个白眼，“任务是随机的，还有现在你就是大婶，大婶就是你，只有完成了既定任务，008，你才可以离开。”

    “我还有其他的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这样了！”说完，桃心公主便掐断了跟许柚连接的那条信息通道。

    许柚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家里的那张看起来甚是模糊的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皮肤干燥蜡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扎着的马尾里已经能够看见一些白发，臃肿的身材，下垂的胸部所有的一切都让许柚感到尤其的讨厌。

    她不得不将双眸闭上，努力平复着心里的熊熊怒火，桃心公主说过只要她完成了这大婶的心愿，她便可以离开。

    所以她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寻遍了整间屋子，许柚只发现家里有一双破旧的布鞋，还有一双看起来就不想穿的水鞋，许柚果断地选择了那双布鞋，在穿戴整齐以后伸手将关着的那两扇门给推开了。

    映入许柚眼睑的是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院子前方立着几颗松柏，可那松柏却长得并不健壮，看上去倒像是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般，毫无生机可言。

    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池塘，好在那里的水还算清澈，许柚快步跑上前去，蹲在池塘边仔细地将那双沾染上污渍的手洗干净。

    正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自在他娘，你病好些了吗？”

    对于这个称呼，许柚极不习惯，回头看见跟她同样打扮的那大婶时，脑子里不由想起了这人的名字，“刘大姐，我好很多了，真难为你还记得。”

    “真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别再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刘大姐顿了顿后又道：“对了，再过几日，学校里开家长会，你要去吗？”

    听到这话的许柚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刘大姐，按照她脑子里存在的那些记忆，许柚初步判断出刘自在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开家长会正是跟老师沟通的最好时机，能够听到老师表扬刘自在的那些话，想来这应该也能满足大婶的一些心愿。

    许柚朝着刘大姐点头道：“要去，自然是要去的。”

    那一刻刘大姐的脸色微变，但一直沉浸在自我遐想中的许柚，并没有看到刘大姐的神情，只听到刘大姐说：“那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许柚满口答应了下来。

    连着那几日，许柚都在熟悉这刘家村的情况，弄清楚了刘家村里有几头牛，刘齐生是刘家村的队长，刘齐生的儿媳妇是出了名的悍妇，刘齐生的儿子只要一听到那个声音，立马就吓得颤抖，再也不跟村里的那些小媳妇多说一句，老老实实的在地里干起活来。

    现在虽然已经是八十年代，土地在前几年的时候便已经分下户，许柚他们家一共是三口人，队里给她分了三亩地。一人一亩，这对于其他相邻的几个村而言已经算是多的了。

    许柚对此很满意，又喜欢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只是当她看到家里放着的那几把锄头时，她不由犯了难。

    许柚这辈子就从未干过农活，也不知道要怎么干，调用了她那强大的数据库，仔细搜罗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自在她娘，今天要去下地吗？”

    刘大姐总是在许柚不知不觉间出现。此时的许柚不得不将放在地上的那个锄头拾起，学着刘大姐的模样将锄头扛在肩上，“走，一起！”

    早在昨天的时候，许柚便已经知道她家地里的红薯已经到了收成的季节，连着那一片临近的几户人家都将地里的红薯给挖了，现在那一片也就只剩下刘大姐和她家里的了。

    以前的大婶可是个做农活的好手，虽然之前生了一场病，但也不至于将基本的生活技能都给忘了，许柚越想越觉得这一次的桃心公主给她派了个坑爹的活，让她做什么不好，偏偏让她来做个能干到刘家村的男人都佩服的大婶。

    许柚低头看着那地里长着的红薯，伸手拿起一旁放着的镰刀，学着刘大姐的模样割了起来。

    这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就连许柚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她做农活既然是那样的厉害，许柚将整片地的红薯藤割完了，刘大姐才割到一半。

    她起身的那一刻，刘大姐正拿着肩上的毛巾擦汗，“自在她娘，没想到你干活还是这么厉害，看来你的病是真好了！”

    许柚不知道该怎么接刘大姐的话才好，她的病的确是好了，四十五的大婶拥有一颗二十二女人的心，不仅仅是在身体上得到了恢复，而且在心灵上也得到了更新。

    当然这些话，许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刘大姐说，朝着刘大姐微微一笑，许柚又继续起手里的农活。

    既然她继承了大婶的那些绝活，那么她就不必再为待在这里的生计而发愁。现在许柚所剩下的便只是早早地将那个未见面的刘自在给安排好，那样她便能顺顺利利的离开。

    周五那日，许柚换了件大婶家里最好看的衣服，对着那镜子将头发梳得服服帖帖，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她前几日在集市买来的春娟宝宝霜，涂在了那粗糙的脸上。

    涂匀以后，许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小声嘟囔道：“终于看起来像个人了！”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刘大姐仔细打量了她许久，许柚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刘大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许柚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

    “没有，哪里有啊！”刘大姐笑哈哈地道：“我早跟你说了你不能整天一门心思地都在你们家自在身上，还得多考虑考虑自己。可你以前总说你哪里有那个时间，现在看来你算是想通了！”

    刘大姐向着许柚所站着的位置靠了靠，吸了吸鼻子道：“是集市上买的春娟宝宝霜对吗？”

    许柚不由怔住，她本以为像刘大姐这样的村妇，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却不想她这鼻子倒是灵得很。略微低了低头，轻哼一声道：“嗯。这不自在学校开家长会，我想我好歹也该收拾下，总不能让自在在学校里丢了脸。”

    这说法本是没有错，也是大婶心里的想法，只是在刘大姐看来她依然在犯傻，不由摇了摇头道：“那我们赶紧走吧！”

    许柚明显感觉到刘大姐因为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而意兴阑珊，但她却不明白刘大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想要开口问问，想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适当的理由，最后许柚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

    刘自在跟刘大姐的儿子刘二蛋是同班同学，许柚和刘大姐刚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便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娘，你总算是来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跑过来牵起了刘大姐的手，侧头看见许柚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刘大姐在这时反应过来，督促道：“二蛋，叫人啦！”

    好半响那被称作二蛋的胖男孩才反应过来，机械地道：“许婶，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此时此刻的许柚心里想的全是那未谋面的刘自在，不由拉起刘二蛋的手轻声问道：“二蛋，自在呢？怎么没有看到他跟你一起过来？”

    许柚又朝着学校里面张望了几眼，就在那一刻，站在一旁的刘大姐朝着刘二蛋摇了摇头，刘二蛋后知后觉地道：“哦，自在他在教室里呢，我们赶紧过去吧！”

    “好。”

    许柚跟着刘二蛋和刘大姐缓步前行。

    这所学校看起来有些年了，许多地方刷的那些白灰已经变了颜色，上面有摩擦过的痕迹，想来在这所学校里上学的人应该很多。

    他们一直沿着梯步走，直到上到三层的时候，刘二蛋朝着左手边的方向而去，许柚和刘大姐尾随着他前行。

    因为心里对刘自在在学校里的表现没有数，许柚不由轻声问道：“刘大姐，我这心怎么感觉惶惶不安，你说会不会是自在在学校里表现不好，所以他才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还没等到刘大姐说话，前面走着的刘二蛋不由开口道：“许婶，你就放心好了，自在他在学校里不会惹事，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解脱了！”

    “二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柚隐约中感到他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不由追问道。

    而这一刻的刘二蛋却是再也不愿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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