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一眨眼的时间，过了一个多月。

    拓跋厉在京城中认识了很多朋友，准确的说，认识了许多喜欢舞刀弄枪、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

    或是纨绔子弟们跟他打架，倒也能打的不分伯仲，将军家的儿子，再怎么不争气也好好练武了。打完架就去打猎，喝酒，赌钱，比射箭，喝的兴起脱了衣服在院子里摔跤，何等的逍遥快活。

    苗一诺：谢谢！谢谢诸位！

    李绍白颇为不舍：“拓跋兄！你要走了！哥们几个打算给你送行，今晚上明月楼，胡大家跳舞，哥们订了最好的包厢！”

    刘环也舍不得他：“和亲之后你就得启程回去了我祖母管的太严，要不然我真想送你去边关。”

    拓跋厉心中倒没什么不舍，在一起玩的开心就好，何必让自己不高兴呢：“将来你们成了将军，镇守边关，咱们再一起打猎。”

    明月楼因为明瓦而得名，明瓦其实不是瓦，是用大片的贝壳磨的薄如纸张，可以镶嵌在窗子上，也可以搭建屋檐。这东西半明半暗还能透光，恰似明月一般。

    十六的月亮极圆，桌上盘盆罗列，鸡鸭鱼肉烹饪的精致，葡萄酿和黄酒、烧酒搁在旁边，随便喝。包厢正对面的戏台上正唱着粉戏，缠绵绯色。

    青少年们一堆天南海北的胡扯，从猎狼说到狐狸皮，从狐狸尾巴说到女人屁股，又开始谈论起京城中的大小姐和天下间那些出名的美人。

    “要说美人，谁都不如贺兰氏。”

    “谁啊？”

    “户部尚书夫人，今年四十多岁，可是那风韵那气度那眉眼，我上次看见一眼，身子都酥了。”

    “兄弟，听哥一句话，把这盘爆炒腰花吃了，补一补。”

    “呸！”

    “这么一说，户部尚书很瘦啊，嘻嘻嘻嘻”

    结了婚的说起结婚的好处，未婚的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老婆。

    “拓跋兄，你怎么没成婚啊？”

    “是啊，你这样尊贵，又英俊，怎么没成婚呢？”

    拓跋厉一摊手：“我小时候有个未婚妻，跟人私奔了。后来又有一个未婚妻，病死了。去年刚看上一个小姑娘，身份又不够，她父亲不想让她给人做妾，送她嫁人了。”

    “命途多舛2333”

    酒至半酣，胡大家终于出场跳舞，艳绝京城的舞女有很多，只有善于剑舞的才能称之为大家。

    拓跋厉看完之后，差点从剑法方面鄙视她，脸上浓妆艳抹，身上叮了当啷，比苗大哥差得远呢。又喝了一会，他问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我看别人提起四公主时，都怪怪的，怎么回事啊？兄弟你跟我说实话。”

    纨绔们喝了酒，什么话都敢说：“其实也没啥，她娘是个疯子。”

    拓跋厉吓了一跳：“啊？”

    “别听老王胡说八道。也不算疯子，皇上瞧她宫里的宫女长得漂亮，想临幸，她不仅打了皇帝，还把宫女的脸给划了。那时候要不是有孕呐，准得赐死。”

    “是嘛？我听说她还杖毙了好几名侍女呢。”

    “那都不算什么，至多是不贤惠。打了皇上诶！和行刺一样！我听我大哥说，他那时候刚开始上朝，眼睁睁看见皇上脸上带着血痕。”

    拓跋厉下意识的揉了揉脸：“这么凶啊。”

    “可不是嘛，再怎么受宠也不能这样啊，直接就给打入冷宫了。”

    “没人敢娶四公主，谁知道她什么性子啊。”

    “嘿嘿嘿，我想起来了，我四五岁那会，我爹拿这事儿吓唬我娘，被我娘这顿打23333”

    屋子里充满了愉快的笑声。

    凌晨四点多，窗外半明半暗，天色却很好，没有浓云蔽日。

    吕修贤被宫女们扶起来，先吃了两块清淡的点心，喝了一小碗茶，细细的揩了牙齿，仔仔细细的，靠在椅背上仰着脸，由着皇贵妃派来的两名嬷嬷给自己脸上涂膏脂，上胭脂，扑粉，描眉画眼，眉心贴金花钿。

    屋里头安安静静，公主不爱说话，也不爱听人说话，嬷嬷也犯不上使劲儿恭维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做事，给她化妆。

    明月有些感慨：“公主就要出嫁了”

    清风也有些激动：“是啊！可真快。”

    这四个大宫女也穿的比往日艳丽、整齐，她们的未来都定下来了，要陪着公主嫁出去，将来是也给可汗享用，还是被公主送去嫁人，都未可知。

    未知的未来总给人一种会好起来的感觉，或许还会有奇遇。

    吕修贤却不这么想，她唇边总带着一点冷淡自嘲的微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必需要笑。

    她上了妆，挽起少妇的发髻，戴上吉祥鸟的金冠，穿了大红色的吉服，继续安安静静的等待。

    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全部流程都排演过，并不难。

    拓跋厉迟迟不愿意爬起来，裹着被子盖住脑袋，露着肚皮和脚，睡的这叫一个香。

    刀红缨和忽而诺一起冲进来，掀开被子：“少主！起来啦！”“快起床！！”

    拓跋厉猛地惊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又差点睡过去。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到现在才睡了一个时辰啊。

    他被人揪着胳膊和脖子拎起来，身边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会照顾人的，一只烫人的手巾啪的一声拍在在他脸上。

    “嗷！干啥玩意！给我退毛啊！”拓跋厉只用了一秒就被烫醒了，抓下来手巾捂着脸：“啊啊啊疼疼疼！”

    “疼点好，疼点清醒。”刀红缨理直气壮：“今儿是个大日子，谁让你昨晚上浪荡到半夜，你若是被巡夜兵丁抓着了，难道让皇帝空等一上午么！”

    他被烫的满脸发红，还有点疼，胡乱喝了一大碗羊肉汤粉吃了两个饼子一摞炸油条，又喝了一碗鱼肉馅儿小馄饨溜缝，换了礼服——帽子后面坠了一条白色狼尾巴的大礼服，迎亲和祭天、继位专用。准备出门。正要翻身上马，忽然停住了，退下来两步，捂着肚子。

    一旁的鸿胪寺卿吓了一跳：“拓跋少主，您怎么了？不舒服？”鸿胪寺提供的膳食啊！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难辞其咎！不对，昨天晚上你出去喝酒，彻夜未归！好了，黑锅不是我的。

    拓跋厉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嗝儿没事，吃太饱了。”汤喝的太多，饼也吃的太多，又急着上马，压着肚子了好难受。打仗时只吃八分饱，不打仗时，有时候懒得吃饭，纯喝两大碗羊奶代替一顿饭，喝完之后若突然有事急着上马，就会撑的吐奶。

    是的，成年人也会吐奶，假若你不信，你也可以喝两斤奶之后立刻去骑马。

    今天的确是个大日子，皇帝早在一个月前正式宣布了和亲事项，今天则是拓跋厉正式代表白狼部迎亲的日子。

    拓跋厉捧着一肚子咣了咣当的汤，心里头兴高采烈的想：我爹得到一个可怜的小姑娘，我也能得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皇帝应该会把那个女孩子给我，她穿的那么朴素，一看就不是大小姐，可能只是个小丫鬟，平常吃不饱饭，瘦成那个样子。

    他开始愉快的幻象，等她归了自己之后，每天让她吃的饱饱的，学骑马，学套羊，希望她会煮很好喝的羊肉汤。

    迎亲的男方从承天门进入皇宫中，到了后面的卧龙殿中（相当于乾清宫），皇帝皇后都在这里，宫外站立两边的是朝中官员，公主去和亲是一件大事。

    皇贵妃却没有来，她再怎么得宠，也无法越过皇后的身份，这样的重大场合没她的份儿。

    拓跋厉在旁边站着，听人在旁边念着长篇大论的骈文，根本听不懂。

    他打了第三个哈欠时，太子低声问：“图兔，我知道你没耐心听这些，且忍耐一会。”

    拓跋厉小声说：“的确听不懂，我昨晚上跟朋友喝送行酒，喝到了深夜，我给你表演一个站着睡觉吧？”

    太子差点乐出声，身上戳了戳他：“撑住！想点提神的事儿。”

    “哦。”拓跋厉沉默了三秒：“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给我不？”

    骈文讲了和亲的意义，对未来的期盼，还有对小公主的祝福，对老可汗的祝福。

    现在终于念完了。

    皇后温柔的笑着：“请新娘子出来吧。”

    吕修贤艳妆华服的等在门口，听得召唤，便走了出来。她脸上涂了胭脂，却只是浮于表面，脸上不见一丝欢欣。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清雅俏丽的容貌被红妆遮去了几分灵气，垂着眸，缓步走了出来，和平日一般无二。

    皇帝一见便觉得不好，哪有这样冷静自持的新娘子？你为新婚高兴也行，为了老可汗岁数太大不高兴也行，怎么就这么端庄呢？把自己当观音菩萨了？

    拓跋厉惊呼出声：“你就是四公主？？？”

    吕修贤缓步行到皇帝皇后面前，跪在摆好的蒲团上：“修贤拜别父皇母后。”

    从她的声音来听，好像她只是出门买个菜。

    拓跋厉在旁边抓心挠肝，恨不得蹦起来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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