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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三鸡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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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花哥,九指他们怎么还没出港?会不会出事了?”

    从葵涌集装箱码头出来走过两个路口,一条废弃公路的路口,停着两辆计程车。

    在九十年代的香江,计程车一度是受黑帮欢迎的抢手交通工具,因为相较其他类型的车,计程车更为大众化c普遍化,也就有着更胜一筹的伪装性,是社团成员运输违禁物品和跑路的首选工具。

    叫“寒花哥”的高挑的年轻男人靠在车门上抽烟,很显然他是这群人的头儿,因为其余六c七个人都围在他身边,等待他的命令。

    “不应该啊,按说阎罗老大的安排够精细的了,宋英和刘富那两个孬种应该不会节外生枝啊!可是老铁,会不会真的是出什么事了?”向寒花不禁也有一丝担忧,他透过那六七个人向外面询问。

    “九指是我的手下,他没问题。”不远处有人回答。

    在以向寒花为圆心的圈外还有一人,他蹲在路灯灯杆的暗影中,如果不说话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叫“老铁”的人一边回答向寒花,一边抬起手腕把那只看不清楚是什么牌子的手表凑到眼皮底下,表壳里的走针让他不由得大吃一惊:二十三点十五分!

    他和九指约定的时间是二十三点整。也就是说,按原定计划,十五分钟前九指他们就应该过来会合。可是这条街上安静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九指一向是个守时的手下,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九指不会迟到的。

    一定是出事了他了解九指,九指可不是那种只会执行命令的无能小弟,如果是一般性的突发状况,九指完全有能力解决。可是现在已经超时十五分钟了,这说明九指遇上的一定不是小麻烦,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没法脱身。

    莫非码头今天临时调换了夜值人员?或者是在海上出了什么事?还是消息走漏被其他黑帮截了胡?(作者注:“截胡”,麻将术语,指在牌桌上截留原本要到另一家的牌,这里引申为黑帮之间的劫货)

    老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货到不了手中,都会导致非常糟糕的后果,阎罗必定雷霆震怒,迁罪于这次行动的参与人员。

    “寒花,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老铁霍然起身,几步就钻进前面那辆计程车里。

    “如果真是别的黑帮设局劫货,我们这八c九个人根本不够人家灭,你带着人先撤。”向寒花不知什么时候启动了后面的车,他一脚油门车就滑到老铁那辆车的前面,“我过去摸摸情况,我得知道是哪个混蛋敢劫我们的货。”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车子加速射出,公路上的风从中间向两面分开。这辆看上去已经有几年车龄的二手计程车在向寒花手中像支箭一样,一旦脱弓,不中的,无可回。

    只是,不知道它这一次射向的,是摇头晃脑的稻草人靶,还是摩拳擦掌早已等待多时的铁骨钢躯?

    此刻三鸡正稳当当地坐在车中。他认定了向寒花一定会从这条路经过,情报是他自己搜集来的,他对自己的情报网络十分有信心。

    倒是后面那两辆加长面包车里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夜幕甫一降下他们就到了指定地点,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别说向寒花这种花牌级别的人物了,就连一个小四九仔都没出现。(花牌级别:在上世纪的香江社团中,有一种曾流行一时的排名方法,即按扑克牌大小来表示社团成员的地位,除去大小王,从大到小依次为ackcqcj最小是2。其中因为kcqcj的牌面上为花色图案,所以称之为“花牌”。这里是说向寒花是阎罗的心腹,在社团中的地位颇高)

    位于中间的面包车的车门直线滑开,一个穿长夹克的男人跳下车,几步走到前面那辆黑色平治的车窗前。

    车窗缓缓摇下。

    “三鸡哥,这么长时间我担心向寒花是不是从别的路赶去接应了?还是,阎罗临时改变了计划?”

    三鸡微笑着从车窗里递出一支烟。

    “呐!这支烟点上,等你把它抽完,我们的客人差不多就到了。”

    夹克男将信将疑又恭恭敬敬地接过烟,这时从车里伸出半条手臂来,三鸡手中的登喜路已经燃起了青色的焰苗。

    向寒花眯着眼,单手握紧方向盘,操纵着这台出租车在坎坷的废路上颠簸。

    说实话,此刻向寒花的心中也有些没谱,当然,更多的是愤怒。他知道,问题多半不是出在海事局那里,因为阎罗的算盘向来都打得很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黑帮劫货。而且敢在香江对阎罗的货出手的人,不是刚上任星星社龙头的骆颖思,就是刚拿下太阳社龙头宝座的陈韶蓝。

    不管是谁,敢向阎罗要的东西伸手,就得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向寒花的眼睛已眯成一条缝————利剑一般的缝。

    出租车头犀利的远光化作一道光剑,刺破夜的黑幕,在幽暗中穿行如电。

    二十三点二十七分。向寒花驾车疾驰。三鸡递给夹克男的烟已经烧掉一半。

    二十三点二十八分。向寒花驾车疾驰。夹克男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顿时烟圈升腾,如盘龙般隐于云雾。

    二十三点二十九分。向寒花加速。夹克男手中只剩下一个烟蒂。

    二十九分半,向寒花开始减速,因为在车灯的照耀下,他看见前面停了几辆车,但是他一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车安安静静地停在半路上,委实不像已经劫过货或是预谋劫货的黑帮团伙。向寒花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向这些人打听打听前面码头上发生的事情。

    “嘿!兄弟,你们怎么把车停在这儿?”向寒花跳下车,朝站在中间那辆面包车前的男人高声喊问。向寒花在阎罗手下做的一直都是狙杀工作,这个工作通常不露脸,向寒花自信在整个香江黑道见过他这张脸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所以他敢下车打问而并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三鸡的情报工作能力。

    夹克男不答话,径直朝向寒花走过来,一把精钢制军匕竖在他的小臂后面,亮银色的月光照在钢匕的刃面,流水般一闪而逝——可惜,向寒花看不到。

    “喂!”向寒花看到夹克男朝这边走过来,他本能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作为一个狙击手起码的警觉让他往后退了一小步。

    夹克男突然跑动,猎豹一般疾冲过来,几十步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与此同时,他扬起手中的军匕,这个动作给了他身后两辆面包车一个信号,四盏车灯尖锐地亮起,瞬间刺得向寒花有点睁不开眼。

    从面包车里涌出几十个挥舞着开山砍刀c大号球棒的打手,他们呼喊着朝向寒花冲过来。

    向寒花心知中伏,反身上车,一手倒档,一脚油门,他并没太在意后面那些挥舞着凶器的打手,他知道,现在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只有一个:用军匕的夹克男。

    出租车的初始速度并不快,不过它正在均匀地加速,向寒花自信只要再给他五秒钟!不!是三秒钟!那么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夹克男显然不想给向寒花这个机会,他冲至车前,猛地一跃而起,落在出租车的发动机舱盖上。

    下一刻,凶狠凌厉的军匕从车窗直刺进来,向寒花没法格挡,只能抽身滚到副驾驶的座位下。夹克男一击未功,随即伸进来大半条手臂,蛇一般灵迅,而蛇的毒牙,就是那把亮银色的钢匕。

    向寒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狙击手,在格斗上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他果断地打开车门,从车上滚了下去,拼命往前跑。

    墨云四下溢散开来,将明月的华光一点点地吞噬掉。夜,显得更暗了。

    忽然,疾跑中的向寒花听到了尖锐的啸声,他猛地撤步,下蹲。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这是金属刃面与空气高速摩擦而产生的声音。向寒花意识到:敌人追上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锋利的军匕贴着他的发丝水平扫过。紧接着,他的左太阳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有点晕头转向,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勉强睁圆了眼睛,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军匕又闪电般劈过来,他实在无法闪避,只能提起左臂来格挡。

    瞬间,向寒花的左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珠串线般地滴下来。

    夹克男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公路下面拖,这时一大群打手也都围上来对向寒花拳打脚踢。

    公路下面是一大片沙田,沙田上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看上去刚好能埋下一个人,夹克男把向寒花拖到大坑边的土沿上。

    向寒花觉得自己可能要永远留在这片沙田上了,刀口上行走这么多年,他早就无畏了生死,他不怕。只是,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强烈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了,明明只要往前走几步看一看那辆平治里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就可以搞清楚这一切,但是,向寒花做不到。

    向寒花觉得自己愧对阎罗。

    云,愈发地厚了。夜,愈发地黑了。

    在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向寒花想到的那个人,居然是阎罗。

    为什么?就因为他给了自己金钱c地位?还是因为,他给了自己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从向寒花能记事起,他就跟养父母一起生活在深水涉的公共屋邨,这里是整个香江的贫民聚集区,基本上每一户人家在晚上入睡前都会为明天的柴米油盐而发愁。向寒花的家也不例外。

    在向寒花十二岁之前,听到最多的就是养母每天关于菜瓜和鸭蛋又涨了多少钱的抱怨。向寒花的养父脾气很差,而且他喜欢酗酒,喝醉了就打人,打他的老婆,更多的是打向寒花。向寒花挨了打从来都不反抗,因为他知道即使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反抗只会换来更暴力的拳脚。他在等待长大。

    可是还没有等他长大,就先等来了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村子里来了一个车队,六七辆黑色的轿车地停在村子的大路上,为首的人就是阎罗。

    那是向寒花和阎罗的第一次见面,阎罗摸着他的头说“不愧是向寒花,才十二岁就长成一个男人了。”

    阎罗的话说得很是有些突兀,可是在向寒花听来居然那么耳熟,就像是一部看过无数遍的老电影在耳边回放。

    “当初是我把你寄养在这里的。现在我需要你,怎么样?你是想在工厂里拆一辈子线头,还是想跟我一起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那时,向寒花正在一家私人服装厂里干拆线头的活儿,一天下来累得要死要活却挣不到几个钱。

    “可以。我跟你走,不过不是为了你的钱。”十二岁的向寒花就那么骄傲地答道。

    向寒花没有说谎,他确实不是为了钱。他只是觉得在阎罗问他话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悄悄地发芽了,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预感,他觉得跟着阎罗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年向寒花才十二岁,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寄养在深水涉的那一段日子,向寒花经常往村子旁边的小山上跑,他一个人,从山脚爬到山顶,躺在草丛上吹风,俯视下面村子里绿油油的田地和一排排老旧的房屋,他偶尔会在心里问自己,想变成什么,想要什么。

    每次这样问过自己之后,向寒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陷入深深的迷茫中,因为每一次他得到的答案都一样,竟然是,想要一个家。

    可是阎罗能给他一个家么?阎罗要带他去的地方是黑道,黑道里有的只是血雨和腥风,那里的人每天都在死神的镰刀刃上行走,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家”这种东西?

    可是向寒花就是觉得有,他有一种感觉,感觉只要跟着阎罗走,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有多准,谁也说不清,但是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感觉这东西,往往会不可思议地决定你朝哪里走。

    这就是向寒花和阎罗的第一次相见,第二天,向寒花就跟着阎罗的车队离开了村子。

    从那之后,向寒花就一直跟着阎罗,直到今天。

    阎罗教他开车,教他寻找最佳射击点,教他测风速,教他瞄准和扣动扳机。阎罗曾经对他说“我把你带出来是想让你跟我一起辉煌,不是想让你死。虽然在我身边死过很多人,不过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很能干。”

    在向寒花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关头,他居然能清晰地回忆起阎罗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对这个在香江黑道上臭名昭著的男人充满了信任。而现在,他就要为着这没来由的信任,去死了。

    可是他不后悔,一点儿也不。

    他现在只希望老铁能尽快地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阎罗,这样的话也许阎罗能争取到谈判的机会,把那个躲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揪出来,管他是陈韶蓝还是骆颖思,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周围的打手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铁锹已经准备往坑里填土了,夹克男凑近向寒花,他手中的军匕滑过一丝不知从哪儿反射来的亮光。

    看样子是先杀后埋也好,比活埋了要强。向寒花的手臂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其实就算他没受伤,他也不可能从这种局面里逃脱。

    夹克男的一只手伸到向寒花的脖颈里,他摸到了向寒花的颈动脉,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握紧军匕,打算给向寒花最后一击。

    向寒花迷迷糊糊地看见那只军匕吐露着血红色的芯子朝他扭动c朝他笑,毒蛇的利齿上淌下令人作呕的涎子。

    向寒花已经产生了幻觉,最后一刻,他看见那毒蛇迫不及待地朝自己的颈动脉咬来。

    就在这时,忽然从远处的公路上射来两束灯光,尖锐的远光晃得众人一时难视,那辆车飞速驶来,临近才看清楚是一辆出租车。

    看样子这辆车一直摸黑行驶在公路上,刚刚才亮了车灯。

    比车灯远光稍晚一点到达的,是子弹,9毫米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无情地射穿了夹克男握着军匕的手掌,紧接着钻进他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在高速旋转的黄铜金属弹面前毫无抵抗力,很快,离向寒花最近的几个打手已经被射杀。

    出租车里那个枪手的点射极其精准,而且射速也很快,但是枪手只对向寒花周身一定距离的打手进行射击,很明显,枪手的意思是,只要那些打手们能给向寒花安全,他就不会赶尽杀绝。所以很快,几乎所有的打手都退到了离向寒花较远的地方。

    出租车猛地冲下公路,在向寒花的身边刹停,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往车里抬架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的向寒花。

    坐在黑色平治里的三鸡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知道自己精心设计好的局被人搅了,他默默地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一支老式的美制,打开车门滚下去,以车门为掩护朝出租车的前挡风玻璃开了一枪。

    三鸡已经见识了出租车里那个枪手的快速精准点射,他知道只有先干掉那个枪手才有可能拦下那辆出租车。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三鸡前面的后视镜被对方的回枪打掉了,黄铜子弹与金属镜把高速撞击而产生的金黄色火花转瞬即逝。

    奶奶的!三鸡在心里怒骂,如果现在给他一把可以快速连续射击的冲锋手枪,他就可以凭火力压制对面的枪手,可是没办法,他手里只有一把不具备持续火力的左轮,出租车里的枪手凭借精准的点射将他死死地堵在平治里,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此刻向寒花已经被架上车,车手为了给枪手制造完美的射击视角并没有调转车头,而是直接倒出了沙田,往公路上开去。

    三鸡瞪着血红的双眼c咬着牙闪出来,朝出租车连开三枪,然而这并没有对出租车造成影响,出租车开始缓缓加速,看样子是要倒着驶出这条公路了。

    三鸡急忙跳上平治,还好车没熄火——他要追上那辆出租车。他知道让向寒花活着回到阎罗身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那样的话安小辉就将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砰!”又是一枪。

    三鸡头部稍微往上一点的地方火花飞溅,高速旋转的巴拉贝鲁姆弹射穿平治的前挡风玻璃打在金属车柱上,弹着点距离三鸡的左太阳穴连二十厘米都不到,如果子弹稍微偏移一点点三鸡就要被爆头了。但是三鸡来不及庆幸,他咬着牙,一手推档一手握紧方向盘。

    不过,当三鸡的脚终于踩下油门的时候,他发现,作为目标的出租车的尾灯,已经不是那么的分明可见了——车,已远了。

    漆黑的夜色里,两只渐行渐远c模糊不清的尾灯像一对眨来眨去的眼睛,讽刺地向这边停在路旁的三辆车和下面沙田上站着的十来个打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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