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受伤

    汉子停下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周胤森抬了一下手，身边的人全都围上来，一把将那汉子按住。李正走到窗边拿起一块破抹布，看着那汉子摇了摇头，把抹布塞进他的嘴里，汉子呜呜的叫着，瞪大了眼睛，脸上通红还带着手印，脖子上青筋直跳。

    一人拽出汉子的手，打开那个箱子，掰开手，随意挑了一根食指，放在箱口处汉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周胤森，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周胤森手放在箱子盖上，淡淡笑着，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是在玩一个小游戏。突然，他扶住盖子用力向下压，传来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汉子豆大的汗珠立刻淌下来，嘴里呜的一声，身旁的人都不忍直视，纷纷别过头。

    周胤森玩味的看着汉子的模样，又看着其他人的模样嗤笑一声。

    “都给我把头转过来！仔细看好了！”

    众人只好转过头，后背冒着冷汗看着周胤森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扣下盖子，打开，再扣下反反复复，当真是折磨至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根食指已经变成了一块淋着血的烂肉。耷拉在那箱子上，地上还有零星的血迹。而那汉子也早就晕死过去。

    周胤森似乎是厌烦这个游戏，松了手。站起来，从兜里掏出手绢，随意擦了擦手，看也没看那汉子，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后，其他人同时吐出一口气，松了手，瘫坐在一旁，后背早就被汗水湿透了。饶是跟了这么久的李正也是凉了后背，叹了一口气蹲下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汉子，从兜里掏出点钱，放在他的身上。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吾风走到台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老老少少，在台下翘首以盼看着新式戏剧。他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做好，等着开场。

    傍晚，舞台后拉起了灯光，报幕人上前先是介绍了他们是来自北方的戏团，一般出演的戏类等等，最后报了这部文明戏叫《半生缘》是根据某个话本改编而成。

    半生缘？只有半生的缘分吗？莫吾风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倒是期盼着这部戏的上演。

    突然全场的灯光熄灭了，下面的人惊叹不已，纷纷以为是电路坏了，突然舞台上亮起了一束灯打在了一个不知何时上台的女子身上，下面渐渐消了声，安静下来，莫吾风坐的笔直也是全身心的看着那台上。

    那戏刚开场讲述一位风流侠客与一官宦小姐相知相爱，谁知那城中另有一户人家公子也是看中了那小姐，心肠歹毒使了妖法，令那小姐忘了侠客。侠客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得不到小姐的亲近，偏偏那公子总是能惹得小姐欢喜。侠客因此很生气，但是小姐对他的生气也是莫名其妙，说了许多无情的话。惹得侠客伤心不已。

    “我说了，我们是彼此恩爱的，你为何不信，偏要和那人搅在一起”侠客眼睛里尽是伤心，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抓住那小姐的手质问着，那小姐一下子甩开，无情的上下打量他，说的话句句诛心。

    “放肆，登徒子。我做什么要相信你，我亲近谁，欢喜谁又何必与你知会”那侠客听了，突然大吼一声，紧紧捂住胸口处，好似他的五脏六腑被那句话撕碎了一样。

    看到这，莫吾风忽然想到了崇楼，他说自己和他上一世海誓山盟是那种关系，但是莫吾风是不记得的。如果是真的，那他岂不是等了自己上百年？一直在人间独自煎熬。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崇楼时，他最初不可置信的模样，后来又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神色。而一想到自己对崇楼说的话，莫吾风心里像是被人揪着，羞愧，后悔，感叹一瞬间涌上心头。戏是看不下去了，毕竟二人最后一定会和好如初。

    于是他安静的离了座位，慢慢从人群中挤出来，刚走出来时一个男子好像没站稳，一下子朝他倒去，莫吾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对方，那人抬头，苍白细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泛着可怜，似乎是身体不适，精巧的眉毛紧紧地皱着。

    “抱歉，这头疼得很，没注意着您”莫吾风看着那人头疼难受的样子道

    “无事，你要不要坐下歇会？”

    “不必了，我要赶紧回家喝药，不然这头非得疼死不可”说着他又哼哼着更难受的捂着头

    “只是，这头疼得很，不知能不能撑到回家了”莫吾风抬头看去，周围的人都在看戏，眼下只有自己能帮助他，只好说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别，不用麻烦您了”小风嘴上连连拒绝

    “你这副样子也无法正常到家，我也不能把你扔在这”小风不说话，低头似乎是想了一下，

    “那，就多谢先生了”

    莫吾风扶着小风出了庙，一路上小风千恩万谢时也不忘仔细打量莫吾风，这人生的真是干净，仅就那一双眼睛就让其他人失去光彩，其他的更不用说，那气质既不失书卷气，也不失一股贵气优雅。而不像他整日只能装着可怜待在那里与人相处。

    他越看心里越嫉妒，自己小心翼翼保养得长相竟然还不及人家天生好相貌，偏偏还让周胤森这么着迷！他气得浑身发抖，扶着莫吾风胳膊的那只手更加用力，莫吾风吃痛，也感觉到那人颤抖的身体，以为是他头疼的不得了，心里也是更加担心

    “是头又疼的厉害了吗？”小风听见他说的话，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松了手劲

    “什么？”

    “既然疼，那就用力抓着我的胳膊吧”莫吾风对他微微一笑，眼神明亮，小风有一瞬间愣神又反应过来，忙又是一副羞愧的模样

    “抱歉抱歉”

    二人走在黑暗的林中小路中，越走越荒凉，甚至还会传来动物的叫声。莫吾风心里奇怪

    “你家在哪呀，怎么这附近”

    “快了，快了我家住的偏僻”小风又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莫吾风更加着急，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生怕自己一个不稳摔了那人。

    小风边走边想，他跟着戏团来时走的是这条路，歇脚时有个伙计靠着一棵树睡了午觉，没想到醒来时才发现，那树竟是长在一处坡上，因那杂草挡着，看不见那处是个断崖，距离地面有百米高，若是一个不小心，定然会摔个头破血流。小风心里越想越激动，但面上却是藏得滴水不漏。

    二人到了一棵树前，地上长着半身高的杂草。小风心下确定停了下来，莫吾风不解的朝前看了看，并没有人家。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风再不似刚才那般病态，走到他后面，那双手用足了力气一把将他推向那处。

    “哼，不死也得躺在床上好几个月”小风一脸冷漠的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崖下，转身走了

    “哎，小风去哪了？谁看见了？”

    李正站在后台换衣室，焦急的问着屋里的人，但是谁都不知道。这时周胤森走进来，四处看了一眼，问道“你看见今天那位客人了吗？”

    “回周爷，没瞧见”李正站在一旁，陪着笑

    周胤森找遍了庙内，也没看见莫吾风，而李正心里也是焦急，这下一场戏就要演了，也不知道小风跑哪去了？这时小风笑吟吟的进了门

    “哎呦，你去哪了？”

    “我？我就是出去方便一下，今天人太多了，茅房排不上”小风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李正，脸不红心不跳。

    周胤森心思全在莫吾风身上，随意扫了他一眼就走了。

    莫吾风被推出去时用双手本能的挡在面前，没想到那树丛后竟不是平地，脚下落空，什么也抓不到。他落地在草堆里滚了好几圈，似乎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最后他撞倒一棵树停下了翻滚。

    他蜷缩在树下，脸上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头发上都是杂草，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腿部传来了一阵剧痛，动也不敢动了，好像是骨折了，全身四肢百骸渗着密密麻麻的胀痛。他强撑着，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挪动身体，终于靠坐在树旁，用尽了他仅剩的所有力气，汗水从额头流下湿了领口一片。

    莫吾风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周围很静，所有的声音不断被放大，甚至能听见虫子在地上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林子深处传来轻微的野兽叫声。就是没有人的声音，自己被孤立在了无人常走的地方，一抬头只能通过树林间隙看见月亮在天上挂着，身边布满了树木杂草。仿佛被全世界抛开了。

    他是谁？为什么要推我下去？有没有人来这里救救我？一连串的问题在脑袋里搅着，他张了嘴声音轻轻地喊着“救命，救命”他不敢大声，会牵动伤口。

    莫吾风轻轻把头靠在树上，头比之前更晕了，好像摔破了，额头觉得黏糊糊的，风一吹带来一阵凉意。身上发起热，滚烫滚烫的让人难受。

    他迷迷糊糊的想，这么黑的地方，大概谁也找不到我吧，庙里的人正愉快的在看着戏，周先生在忙着处理事情，贾老和张老也在忙着工作，小兰估计在家熬药等我回去呢，崇楼，崇楼在做什么呢？

    他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垂在身体左侧的手腕上露出的红绳，不知被什么刮破了，扯出了线，沾了血。

    “崇楼”

    “崇楼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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