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体面

    “老板, 你怎么坐在外面啊”郭敏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叮叮当当跑到任归跟前, 动人的眼眸中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你怎么来了”任归坐在板凳上仰头看她。

    “我每天呆店里工作都习惯了，放假觉得无聊就过来走走。还想说外面随便转转，或许不会被你发现呢。”

    “哦, 上午阳光特别暖, 我带它们出来晒晒太阳。”任归回答完, 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惦记先前殷肆说的话，再看到郭敏总觉得不自在。可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又无法视而不见, 只好装作淡定跟她打招呼。

    郭敏揪紧包包的细背带, 倾身朝店内扫了眼, “那只猫是昨天送过来的吧还有鸟儿, 羽毛好漂亮啊。”

    “猫是新送到店里的, 鸟儿不是, 明天我就带走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只猪和小蛇你应该不害怕蛇吧”估摸女孩子胆子都小，任归提前问了句。

    “小蛇我可以接受，家里以前住农村, 上学路上经常遇到蛇。”郭敏听到蛇的瞬间以为是巨蟒，吓得花容失色, 在任归示意下看清楚蛇的模样，她才恢复镇定从容回答。

    任归问话同时密切观察郭敏的反应, 除了注意到她表情变化, 还发现某些细节。

    女生今天妆容比平时浓重几分, 显然是刻意打扮过，口红和眼线衬得她五官更加精致，少了平日温和素淡，整个人变得蛊惑有吸引力。

    她换掉昨天工作穿得运动鞋，取而代之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让她露在短裙外的双腿线条更加漂亮。

    郭敏精心细致的打扮，肯定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随便出来走走。任归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她做得如此明显，谁都能窥见其中端倪。

    “进来坐坐吧，我给你倒杯水。”任归抱起趴在腿边晒太阳的猫咪，招呼郭敏进店。

    跟在后面的郭敏自觉端起任归没来得及收的折叠椅，熟练放回原位，犹犹豫豫跟任归说，“其实我刚才在路上买了蛋糕，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要先垫个胃”

    “好，那我泡两杯红茶，正巧我有话跟你说。”任归从橱柜里拿出茶杯和红茶，杵在饮水机旁边等水开。

    店里平常都是郭敏打理，柜子里的茶包饮料和杯具摆的很整齐，饮水机也擦得干干净净，旁边还摆了碧绿的盆栽净化空气。

    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十分完美，无可挑剔。起码在短期内，任归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接替郭敏职位。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任归不愿意做出任何会影响当前局面的事。可站在原则角度上，他不能让郭敏继续沉浸在一份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里，弥足深陷。

    “我说了，她喜欢你。”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殷肆瘫着一张了无生趣的脸，不屈不挠的追问，“你要怎么办”

    “嗯，”任归手扶在水桶上，低垂着脑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尽量不造成工作上的麻烦。”

    “”殷肆目光深邃的凝视他，最终没有多说什么，重新钻进任归口袋里。

    任归端起两杯泡好的红茶回到最前面待客处，郭敏已经取出蛋糕，奶油甜甜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候了半晌等到任归过来，郭敏立刻站起来，上前从任归手里接过茶杯。

    “让你久等了。”任归坐到郭敏安排好的位置上，打量她摆在自己面前的蛋糕。

    切好的奶油蛋糕松软香甜，从味道判断应该刚出炉不就。上面点缀水果和坚果，还用粉红的奶油画了半颗心。

    而另外半颗，在郭敏那边。

    装蛋糕的餐盘上没有任何标识，的餐叉也不是蛋糕店的塑料餐叉，更像是家里常用的金属餐具，还是情侣款的。

    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甜腻气氛，袁栾在两个人对坐的瞬间拍打翅膀，绕过墙壁飞向店内。

    白泽伸手让她落在自己掌心，远远避开散发诡异气氛的区域。

    “没想到，他能遇到这种事。”小少年低头跟袁栾对视。

    “啾。”袁栾叫了声，专注整理翅膀上的羽毛。

    “也是，还轮不到我们管。”白泽抬眼望向那边，沉思三秒补充道，“殷肆很生气。”

    “啾。”

    郭敏叉起一块蛋糕举到唇边，眼睛却有意无意注视任归。

    见他把蛋糕咽进肚子里，便放下餐叉关切的询问，“怎么样好吃吗”

    “嗯，味道很好。”任归端起红茶杯轻抿一口，缓缓放下餐叉看向郭敏。

    “怎么那样看着我”郭敏让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借用吃蛋糕的动作低头避开任归的目光，张开嘴用慢动作将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为了避免蹭掉口红，郭敏咀嚼的动作很小。她费了几分钟吞下蛋糕，重新抬起脑袋，发现任归还在盯着自己，脸上依旧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从大一刚入学开始，郭敏认识任归四年，很少见他露出如此深沉的表情。男生长得白净显小，瘦瘦弱弱的，实际上性格特别强硬，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要强。

    大学四年里，无论是专业课、社会实践、还是学校组织的课程，任归总是努力参加，认真完成。他目光总是坚定自信，贫穷和苦难根本无法掩饰他身上独特的光芒。

    而且最可贵的是，任归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发光。始终保持赤诚的初心，待人待己。

    “怎么还看我。”郭敏跟他对视片刻，视线羞赧的闪躲，支支吾吾说，“蛋糕味道有点淡了，不够甜。”

    “还行，我觉得刚好。”任归又叉起一块蛋糕尝了尝，迟疑片刻，终于开门见山的说，“其实，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吧”

    “嗯，你猜出来啦”郭敏不好意思的承认道，“我练习了很久，还是跟店里的有差距吗”

    “没有差距，你手艺真的很好。”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可听到郭敏承认，任归还是感受到真切的压力。

    有些事当断则断，有些是拖延下去，对双方都是困扰。

    任归整理措辞，直接了当问，“郭敏，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蛋糕。”

    “这个需要原因吗你是我老板，而且同班四年，关系也怎么都算朋友吧”郭敏慌乱的顾左右而言，本性中的羞耻让她无法直接了当说出原因。

    任归见她为难，实在狠不下心逼迫，斟酌措辞说道，“这间店虽然在我名下，可你也知道出资的人并不是我。你能来店里工作，完全是因为能力卓越，不需要因此感谢我。”

    “我没有想用这种方式讨好你。”郭敏急急辩解，生怕惹任归误会。

    “我知道，可以让我把后面的话说完吗”得到女生的默许，任归长长呼出一口气，沉重的说，“你也说了，咱们做了四年同学。即使算不上知己，你平常是什么样的性格品行，我多少了解。你特意为了见我打扮，大老远赶过来，还请我吃亲手做的蛋糕恕我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你大概有些喜欢我吧”

    郭敏手放在膝盖上，揪紧自己的裙角，难为情的小声辩解，“不是一厢情愿”

    “你先别说话，我怕自己没勇气再说下去。”任归再次打断她，避免郭敏真的承认什么覆水难收。

    他扶着桌沿站起来，深深朝女生鞠了一躬。

    “抱歉，我真的，无法接受你的好意。”

    “啊那个、你、我”郭敏茫然的跟着站起来，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

    她眨了眨眼睛，眸中泛起温热的雾气。

    女生咬住下唇，稳住自己声线，“没关系啊，不需要道歉，你不欠我什么，只是”

    她只是了半晌，后面的话却憋不出来。

    任归拒绝的太快，在一切尚未开始时就给出答案。

    即使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付出之后，空欢喜一场。可面对这样不着痕迹的温柔，她更加难过。

    自己第一次喜欢的男生，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真切的让她感受到初恋的美好。

    但他却不肯给自己机会，让她能好好感受这份情感，品尝到爱情带来的青涩甜美。

    “真的非常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好意。”任归诚恳的跟她鞠躬，除了表达歉意，更不想看到女孩脸上的泪光。

    她是漂亮优秀的姑娘，肯定不愿意让拒绝过她的人，目睹自己的狼狈。

    “我知道了，但是、我能知道理由吗”郭敏努力稳住自己声线，倔强固执的问，“难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没有，所以我更无法接受你。”任归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声音很轻的告诉她，“我不喜欢女生。”

    “你是说”郭敏望着他的发旋，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我、一直不喜欢女生，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跟女生在一起。”任归跟她解释过，再次重复道，“对不起。”

    他目光涣散无法聚焦，脑袋里想法也很混乱。郭敏知道他的性向，会做出什么反应，直接跑开还是愤怒的责骂他

    打从发现这件事后，任归没有把秘密告诉过别人，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公布会以这样的形式。

    店内空气相当安静，没有响起脚步声或者愤怒的斥责，耳边只能听到女生清浅的呼吸。

    安静几分钟，郭敏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谢你告诉我，喜欢你让我感到高兴。”郭敏弯下腰，比照任归的模样朝他鞠躬，“请忘记今天的事吧，希望不要影响我们以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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