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遛灵兽

    “怎么了吗”注意到他戛然而止的突兀停顿，任归露出满眼茫然。

    “无事。”既然是殷肆自己的决断，作为旁观者的白泽即便万千悲悯，终究也不打算过多干涉。

    简单的两个字背后，似乎夹藏许多深意。直觉告诉任归，白泽、殷肆、还有园内的其他灵兽肯定隐瞒了什么事，而且那些事跟他多少有些牵扯。

    “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忙了。”任归思索片刻，决定压下害死猫的好奇心。

    说到底自己是人类，而他们都是些存在于传说奇幻中的灵兽。彼此生活的世界不同，有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

    任归并不担心灵兽们会设计加害他。他打从记事开始就孤零零的，祖宗十八代只能追溯到自己这辈，能在世上活到现在全靠侥幸，有什么可害怕的

    “宝宝，吃饭啦。”毫无危机感的任归小老师回到教室，给角落里胖乎乎的小男孩准备晚饭。

    摸不准他喜欢什么口味，任归把蔬菜干和肉罐头同时放在盘子里，欢快的叫他过来。

    近来几天，任归总在这个点给他投喂。次数多了宝宝已经形成本能反应，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手脚并用呼哧呼哧往外爬。

    爬出几米，快要靠近餐盘时，裹着黑色小斗篷的宝宝忽然抬头，发现总是在准备好食物后退出教室的任归，今天并没有走开。

    他蹲在餐盘后稍远的位置，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睁大圆圆的眼睛安静的凝视这边，等待孩子爬过去。

    “呀噫”已经从藏身的小角落爬出来的宝宝眨巴眨巴眼，陷入进退两难的状态。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餐盘，吸溜快滑下来的口水。

    爬过去、任归在那边。

    缩回去、肚子又好饿。

    宝宝陷入选择恐惧，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起自己胖乎乎的小脚丫。

    不知道脚脚好不好吃，真的好饿啊老师为什么要在那里，他都不能吃饭饭了。

    宝宝忧伤的捧住自己的小短腿，难过的垂下脑袋想我要是不这么吓人就好了，可以在别的小朋友吃东西的时候一起吃，也不用看到老师就躲起来。

    “宝宝，你的奶又要放凉了，快过来喝啊。”任归歪过头看他，轻声的提醒了句。

    听到这话，宝宝立刻看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放在餐盘里的奶瓶。

    任归在他抬头的瞬间，看清楚了孩子的模样。他眼睛干净漂亮，小脸又圆又肉，唇色像是涂了正红的口红，整个像是从年画里扣下来的娃娃，长得特别喜庆富贵。

    “啊呀”刚对上任归的视线，宝宝表情瞬间变得惊慌，连忙裹紧斗篷把自己模样遮住。

    只是简单的对视而已，孩子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身体瑟缩着慢慢往后退，似乎又要缩进角落。

    耐心等候这么些天，好不容易他愿意爬出来，任归怎么说都不愿意让他缩回去。

    他连忙叫住孩子，“宝宝，我长得很吓人吗你看到我那么害怕呀”

    孩子扯紧斗篷，晃了晃脑袋。空气里传来微弱的吸气声，委屈的快要哭出声来。

    “既然我长得不可怕，你也别看到我就跑了。要是还不能接受这种距离，那我再退后些。”任归当真退后几米，换了个位置蹲下，再度开口道，“这样可以了吧老师觉得你特别可爱，还是想要跟你靠近一点的。”

    “唔”听到这句话，孩子的瑟缩渐渐停下来。他掀起斗篷的一角，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的看向任归，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真的很可爱，不要害怕，没什么好怕的。”任归朝他招招手，轻声诱哄道，“快过来，宝宝该吃饭了。”

    吃饭孩子放下小短腿，揉揉瘪下去去的小肚子，迟疑的看向托盘。

    好饿呀，他每次都要等别的小朋友吃完睡觉，才能吃东西，真的好饿呀。

    “宝宝加油，从那里爬过来就可以吃东西了。你什么时候能习惯让老师喂你，就可以跟其他宝宝一起吃东西了。”任归再接再厉，朝他招招手。

    终于，饥饿的本能战胜恐惧。孩子虽然还有犹豫，爬过来的动作却很坚定。

    他用斗篷遮住自己把软乎乎的后背朝着任归，极力忽视他的存在感，慢慢拿起奶瓶含在嘴里。

    任归安静的注视着他，慢慢松了一口气。

    虽然跟想象中还有差距，但相比之下，已经进步许多了。

    盛夏的晴天总是很明媚，狭间幼宠园大概是由于处在山阴，周围枝繁叶茂。所以除开正午时分，园内并不是很炎热，教室里连空调都不需要。

    面对优越的自然条件，任归渐渐萌生出想法。

    “校长，我觉得孩子们不能总在教室里闷着。”任归找到幼宠园名义上的校长，把殷肆从树梢上喊下来，认真跟他商议道，“咱们幼宠园没有操场，前面活动的空间虽然大，但有些大型器械占地方，也并不适合孩子们运动。”

    “他们不需要运动。”沉浸在起床气中的殷肆，脾气比平常还要差点，“反正要给人类当宠物，没必要运动。”

    “校长，现在这个年代，狗也是需要溜的。”任归认真纠正他的认知，理直气壮的说，“他们现在是我的学生，我总不能让宝宝总闷在教室里，时间久了会憋出抑郁症。”

    “啧，跟我没关系，我要去睡觉了。”殷肆嫌弃的说完，准备回去树上。

    任归眼疾手快扯住他的衣袖，“你等等再睡，我们先把这个事情商量完。”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件事哪有他睡觉重要殷肆蹙起眉，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商量完这件事，我今天绝对不吵你睡觉，好吗”任归渐渐对他的脾气有抵抗性，摸清楚跟殷肆相处的方式。

    他虽然看起来很有攻击性，高冷骄矜，实际上也只是个大点的孩子、

    脾气差。

    毛病多。

    得哄着。

    真麻烦。

    “你想怎么样”在睡觉面前，殷肆终于做出屈服，清冷的问了句。

    “我刚刚已经说了，不能让孩子总闷在教室里，咱们学校的空地如果是普通宝宝，肯定够用的，但他们情况特殊。”任归先努力让他意识到问题根结缩在，继而提议道，“我的意思是，应该给他们能够活动锻炼的地方。即使要当宠物，也得让他们经常活动做个健康的宠物啊。”

    殷肆嘟囔，“做宠物能吃能睡不就好了。”

    “那是你。”任归小声补充。

    “你说什么”殷肆蓦得睁大眼睛，看起来精神都恢复了一些，“你把我当宠物吗”

    “我什么都没说尊贵的校长大人，你快帮忙想想办法。”任归求生欲强烈，立刻在线滑跪。

    殷肆勉强原谅他，扬起头陷入沉思。

    在他思考的间隙，白泽从教室走到任归身边，“你说的这些，其实我有同样的考量。”

    “白泽先生，你辛苦了。”任归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躬身问候。

    跟无所事事的校长比起来，白泽简直是任劳任怨的小天使，每天都努力治服灵兽教他们画画剪纸，让任归省了许多事。

    “还好，分内之事。”白泽客气的说完，接着刚才的话题，仰头问殷肆，“封灵山中能用来修行的地界有许多，难道你找不到合适的”

    “你想让他们进山”殷肆立刻领悟到他的意思，若有所思的回过身看向苍茫巍峨的山峦，“不行。”

    任归的纳闷的问，“为什么啊”

    “这山灵气重，寻常的走兽在此处很难生存。而对灵兽而言，此处最适合修行。如果让他们进山，恐怕以后会更难适应人类社会。”白泽跟他解释完，又转向殷肆，淡淡的问，“但是，你有办法吧”

    “我才不想为他们废那么多功夫。”殷肆表现出强烈的抗议。

    “别啊”任归急了，拽抓他胳膊不肯放殷肆上去，“救救孩子吧，就当是为了我”

    “为了你”殷肆轻声重复他后面说的几个字，陷入睡觉和溜灵兽的痛苦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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