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第 25 章

    腊月三十一早宁馨就起床了，梳洗好了就去了溪澄苑。

    宁晋和孟氏也起来了，孟氏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不方便，外面天寒路滑，她也不怎么出去，就一直待在屋子里，她倒是不急，给宁馨和宁晋做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都能穿到明年过年了。

    宁馨进门乖乖巧巧地给宁晋夫妻两个磕了头，宁晋和孟氏也高高兴兴的受了礼，叫她起来，一家人吃了早饭，就去祭拜祖先，虽然宁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国公府干里，但宁晋在宁府里建了一个小祠堂，里面只供奉着宁晋的生母周瑞珠。

    过了午时宁晋就带着宁馨去书房写对联，写福字，孟氏今儿高兴，非要亲自包饺子，红袖红妆带着丫鬟们去厨房收拾东西，搬到溪澄苑来。

    宁馨趴在桌沿上，看着宁晋写春联，宁晋是新科状元，又是有名的才子，他的字不像一般文人精瘦，而是饱满大气，笔锋凌厉，带着很强的气势。都说字如其人，宁晋的字，就像他的性格，锋芒暗藏。

    写完了福字和春联，等墨迹干了，宁晋就带着宁馨出去贴春联，宁馨很开心，她活了二十多个年头，还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过过一个年，更遑论是和父亲一起贴春联这样的事了。

    宁晋原本打算让小厮们贴的，看宁馨开心的红扑扑的笑脸，就无奈的让人取了浆糊，自己爬上梯子去贴。吓得一群小厮家丁在下面团团转。

    宁馨也不怕冷了，给宁晋扶着梯子。

    贴完春联，天也快黑了，孟氏和丫鬟婆子们包的饺子也好了，父女俩回去换了衣服，饺子就熟了。

    宁馨看了一眼外面，又开始飘雪花了，招招手让访春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去装一份饺子，悄悄送到□□上去。”

    访春有些犹豫：“姑娘，今儿是除夕，给王爷送饺子是不是不太好？”

    宁馨抿了抿唇，她这都成习惯了，一想反正人家也说了府上不会短缺他的膳食，就不送了吧。

    访春见她不说话了，就知道宁馨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了，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思，退出去让人留了一些，万一她们姑娘又反悔了呢。

    宁馨坐在孟氏和宁晋中间，吃着她娘亲亲手包的饺子，嘴角一直是翘着的，她之前为什么会怀疑孟氏和宁晋会像她以前的父母一样，他们永远都不会那样，这样的温情脉脉，这样的温暖，前世的她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奢望的。

    明亮的烛光透过窗户洒在外面地上的一层薄雪上，温暖极了。

    □□里，段锦玥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慢慢一桌珍馐，什么名贵就摆着什么，也有饺子，但段锦玥却没有食欲，他其实不怎么在意口腹之欲，但对宁馨分给他的东西他总是有很多的兴趣，总会吃完。

    连忠弯着腰上前一步，给段锦玥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王爷，吃些吧。”

    段锦玥拿起筷子，问道：“温九呢？他怎么不在。”

    说到温九，连忠有些闪躲，段锦玥好奇了，今日除夕，按说街上的店铺都会关门，他也不能上外面去吃，能去哪里？

    在段锦玥有些沉的眼神中，连忠终于说了实话，“温九去宁大人府上了，他说宁大人府上的饭食比咱们王府的要好一些。”连忠觉得温九干脆是瞎说，他们王府的厨子是名厨，整个大厉最好的厨子基本都在王府上，宁府上的厨子可没听说哪一个是名厨，怎么可能比王府的膳食好。

    段锦玥无奈地叹气，“他一准是去偷了，他与宁大人并无交情，况且今日是除夕，哪里能去宁大人府上蹭饭，让殷枢去寻他，莫要闹出事来。”

    连忠答了是，就出去找殷枢了。

    段锦玥看着桌上的精细饭菜，倒是半点食欲都没有，随意吃了几口，就让人撤下去了。

    外面开始放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很热闹，唯独□□里，不仅没有放烟花爆竹，就连灯笼都没有点几个，整个王府里没有一丝过节的喜气，在周围热闹的氛围的衬托下，甚至有一些冷清落魄。

    随意披了一件大氅，段锦玥站在廊檐下看着城中此起彼伏的烟花，在宫中的这几年，都是这样，他站在废宫的墙头，看着宫中燃起烟花，想象着烟花下那些人的笑脸，他们一定很开心，却除了段锦绣没有人记得废宫中还有一个皇子。

    他隐忍了七年，蛰伏了七年，如今他有足够的把握，重新拿回自己的一切，为梁皇后平反，为梁家申冤，可是之后呢？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看到宁晋对宁馨的宠爱，再想想他自己所谓的父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以后也要这样吗？也要像他的父皇一样，提防着枕边人，把自己的骨肉当成是敌人，随时都能弃如敝履？他也要活成这样吗？

    他想成为宁晋那样的人，不是一个坐上了那个位置就忘了自己还是个人的人。

    烟花爆开的声音一声声不绝于耳，段锦玥呼出一口气，在眼前凝成白雾，他走下台阶，院子里的雪已经积了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他给下人们准了假，都去过节了，他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他就一个人散步，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感受到过孤独，如今却有一种孤独的感觉，难道因为这半年在书院里习惯了喧闹？

    宁馨守完了夜，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回云麓苑。

    转过云麓苑和溪澄苑中间的小花园的时候，宁馨敏锐地发现周围有人，她看着一侧的墙头，仔细辨别着。

    盼夏提着灯笼，见她停下来，问道：“姑娘怎么了？”

    宁馨抬手让她先别说话，道：“来者何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都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地往一起凑，访春盼夏吟秋颂冬忙把宁馨护在身后，以防这不要命的贼人伤了宁馨。

    宁馨拍拍她们让她们散开，不用怕，她又说道：“既然今晚来府上，定然不是敌人，何不出来一见？”

    墙头一阵轻微的声响，一道黑色声音倏地落在宁馨面前。

    访春几人差点扑上去了，宁馨这才看清来人，“温九？”

    温九嘿嘿一笑，“宁姑娘真是警醒，连我都发现了。”

    宁馨差点翻了个白眼，她好歹以前也是个人物，哪里连这么一点警戒性都没有，况且温九以为这边没有人守着，就放松了许多，宁馨哪里能不发现他呢。

    “你怎么在这里？是王爷让你过来的吗？”

    温九哪里敢把他们家王爷搬出来当挡箭牌，说道：“不是，是我自己无聊偷偷跑出来的，王爷他不知道。”

    宁馨失笑，“除夕夜你不在府上过节，跑到我家来干什么？还偷偷摸摸的，万一被府上的护院抓了怎么办？”

    温九实在是很想告诉她就是宁府上所有的护院加在一起，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无礼在先，况且他们的身手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选择继续傻笑。

    宁馨无奈的笑了笑，问道：“王爷呢？在守夜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出来的时候王爷还没有用晚膳，这会儿估计睡下了吧？我先回去了，宁姑娘抱歉了，这件事就请你不要告诉我家王爷。”

    宁馨也知道，便点头，道：“我不告诉王爷。”

    温九刚要走，宁馨又叫住他，温九有些奇怪，“宁姑娘还有事吗？”

    宁馨抿着唇，她怎么都从温九平实的叙述中听出了段锦玥的悲凉，心里又开始同情他了，最后一咬牙，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家里的饺子还有剩下的，你去吃一些，外面也没有开着的饭庄了。”

    温九差点嘴巴咧到耳根后了，他就是来宁府吃东西的，只是厨房一直有个小丫头守着，他不好进去，这会儿都没有吃东西。

    温九欢天喜地地跟着吟秋去厨房了，宁馨回去之后越想越睡不着，访春隔着帘子问她，“姑娘怎么了？睡不着吗？”

    宁馨坐起身，问道：“吟秋回来了没有？”

    “姑娘，还没回来，估计是温九公子还没有离开。”

    宁馨咬咬牙，道：“让人跟厨房说一声，让温九回去的时候带些吃食。”

    访春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她们姑娘这是又给王爷准备的，她答了是，就去外面了。

    宁馨这才有了睡意，钻进被子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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