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蓝山的骡子2

    关上车门，车内的暖气很足，冰冷的风被挡在了车窗外。这辆车就像一座温暖的热带岛屿，漂流在城市川流不息的道路上。

    可温暖从未让我觉得真实，只有刺骨的寒冷尚且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常常陷入绝望，尤其是在山南的冬天，天空常常是惨白，就像铺了白色的塑料布在上面。阳光隔着“塑料布”，缓慢地照在地上，一切都冰冷而绝望。

    蓝山沉默着坐在我身边回复着手机上的消息，我看向窗外，没什么比寒冷更为真实。

    认识蓝山以后，我的绝望里，添加了一些患得患失的成分。

    在半个月以前，我只是一个来到山南城的漂泊者，我的生活简单c平静而绝望。我从不向往所谓生活，我只把自己浸泡在日复一日的绝望里，阳光让植物生长，却不能把我拖出阴霾。

    即使蓝山常常向我摊开双手，也总是张开双臂要拥抱我。我还是无法消解心中的绝望。我觉得自己需要攥紧拳头来逐个确认一切的真实可信，可是我攥紧了拳头，就没法拉起蓝山的手。

    现在，我坐在蓝山的车里，阳光透过墨色的玻璃照在我脸上，蓝山伸出手左手握着我放在座位上的右手，眼睛对着手机屏幕，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看着窗外的街景，酒后的困意袭来，陷入了空白。

    “先不回家吧，先去封风那儿把猫接回来。去纵横南路22号。”蓝山对前排的司机说。

    “好的，蓝小姐。”坐在副驾驶上的保镖说。

    听到蓝山的声音，我从正午的恍惚当中醒来。

    “要去接猫猫了吗？”我绝望的情绪消散了大半。

    “是的，昨天不是说好了嘛。封风刚才给我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去。”

    “是在猫舍吗？”我问。

    “嗯，洗澡美容寄养一条龙的那种。”蓝山说。

    “你家猫什么品种啊？”

    “我家猫是大橘猫。”蓝山似乎也不太确定它的品种是什么。

    “养了多久了呀。”

    “小半年了，夏天的时候，有一天我晚上出去跑步，在路边的草丛里看见它。喵喵喵的，冲我叫。然后我就去便利店买了点儿小鱼干给它。特别可怜，一边吃一边流眼泪。但我一靠近它，它就很害怕，往后退。后来我就天天去看它，没几天吧，它就不怕我了，我就带到封风那儿做了检查，很健康的一直小猫。洗了澡就带回家了。”蓝山饶有兴致地跟我讲着她与aber的相遇，话语里全是温情。

    “这么早你就遇到了自己生命里的那只猫，真是幸运。”我说。

    蓝山笑着，“是啊，出去跑步就能捡一只猫回家，人品爆发了。”

    “真命天猫啊。”我打趣地说道。

    车子行驶在山南城最繁华的平海街上，冬天夺过了万木的生机，城市的建筑褪去了草木繁茂的装点，露出冰冷的骨架。

    我坐在蓝山温暖的车里，对窗外的寒冷一无所知。去接猫猫并不顺路，所以大概在城里兜兜转转了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车停靠在路边，我径自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是一家身处闹市区的猫舍，通过透明的橱窗就可以看到店里有很多猫咪躺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眯起眼，打着瞌睡。

    我和蓝山走进店里，大概因为是中午，所以店里只有封风和一群昏昏欲睡的猫咪。

    “山姐。”封风看到蓝山进门，热情地迎了出来。我和蓝山都跟封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蓝山的大橘猫很怕冷，正趴在阳光下柔软温暖的垫子里，睡着午觉。“几天没见又长胖了。”蓝山笑着，摸了摸aber的日益肥胖的身体。

    在蓝山跟着封风去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我看着躺在阳光里的毛茸茸暖洋洋的aber，忍不住伸手顺着它的毛。

    就我对于猫咪的生活愿景而言，只养一只猫无法满足我对猫咪的渴望。每当我想起我未来要养猫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所设想的也是拥有好几只猫，而不是一只猫。

    但我对猫咪的渴望仅仅停留在“叶公好猫”的地步，我更愿意享受猫带给我的快乐，却不愿意成为光荣的铲屎官。我喜欢的永远是别人家的猫，尤其是别人家的橘猫。比如说眼前的aber。

    封风拿了猫包过来，还昏昏欲睡的aber被装进了猫包里，大概是因为主人在身边，所以aber很温顺，通过透明保暖的猫包向外看着，嘴里喵喵喵地叫。我立即就被它驯化了，愿意为它铲屎换猫砂。当时它想必也是用这个叫声驯化了蓝山。

    我拎着aber出了门，进到了车里。蓝山拉开猫包，把aber抱出来，放在腿上。车里很温暖，aber懒洋洋地趴在蓝山的腿上，又快要睡着。蓝山摸着aber，眼神里是我没见过的似水柔情。

    我也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侧着头，看着坐在阳光里的蓝山抱着aber。要怎么来描述此刻心动的感觉呢？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

    一切路口的警察亮起绿灯让你顺利通行，

    一切指南针向我标志你存在的方位。”

    ——廖一梅《恋爱的犀牛》

    此刻，自惭形秽的是我，绝望万分的也是我。

    “要抱吗？”蓝山看向我，她的眼里是流露不完的温柔。

    “好啊。”我伸出手，接过了沉甸甸的aber。

    aber并不反抗，它抬头冲我喵了一声。就在我的抚摸下，安静地闭目养神。

    车子穿过城市高大的建筑丛林，开进了蓝山的车库。

    蓝山抱着aber，从车库上了电梯就回到了温暖的房间里。

    她脱掉外套，进了厨房，拿出壁橱里的猫粮，填满了aber的猫食盆。aber径自躺在蓝山客厅的地毯上，还是懒洋洋的样子。

    我坐在一边，看着懒洋洋的aber。

    “厨房里没有ag□□e syrup了，你去里面放酒的房间里帮我拿一个。就在左手边第一个柜子上，你一进去就能看见。”蓝山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生姜，放在水槽边上，准备去皮。

    “好。”我应声道，穿过客厅，往里屋走去。

    我推开门，这个房间的温度很低，我打了个冷颤。然后就径直站在左边的柜子前，在众多瓶子里寻找着龙舌兰糖浆。

    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我的心脏狂跳，身体僵硬在原地。手的主人没有说话。

    我的求生本能驱使自己看向左肩，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这个人毛发浓密，甚至连手背上都长了一些毛发，食指上戴着素戒。

    我顺着他的手腕，看到了他精致的袖扣，不知为何这时候我舒了一口气，大概在我的认知力，以杀戮为生的杀手还不至于在杀人的时候戴着袖扣出现。

    “你好啊，冯也。”我转身，背靠着酒架，一个比我高一个头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他的五官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你是谁？蓝山朋友吗？”我佯装镇定，趁他不注意从就墙上偷偷拿了一瓶酒，握在手里。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加上蓝会长又配了保镖给蓝山，这个男人的凭空出现，我的心里拉响了警报。

    他看了看我手里随时准备摔破了砸向他的酒瓶子，张开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我没有恶意。”他说。

    “平白无故出现在别人家里，没有恶意？”我说。

    “我是来找你的。”他语气平静，脸上堆满了笑意。

    “哦，是吗？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的眼神冷漠，充满敌意。

    “喵。”我听到了一声猫叫，是aber走了过来。它睁大眼睛，看着我面前的男人。

    “怎么能让客人站着说话呢，走，我们去客厅说。”他笑着，径自走出了房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